從子初到申末,天空從凝固的黑暗逐漸被稀釋,又化作清澈的顏色。 而後,再一點點地沉澱下去。 人類並不是容易改變的生物,但是時間還是在不停地流逝。 他如此寬慰著自己,卻似乎仍舊被困在遙遠的過去,過去的時間、陽光、風景與故事之中。 他並沒有被係縛在其中,他也並沒有真的沒有絲毫改變。 隻是如此,在倦怠和疲憊之中,如此宣稱著,他的靈魂、他的意識、他的存在,還是原本的那個自己。 很多時候,總是會產生許多的錯覺,總覺得會給他留下印象的,當時的情緒會一直延續下去,或者比他想象的要更加重要。 他會一直消沉、一直痛苦、一直哭泣,一直回憶著仿佛無邊無際的過去,一直回憶著徹底流逝的往昔,他會這樣覺得,就像他會覺得自己和過去沒有區別一般。 但事實又並非如此,有一次,他需要一整個夏天來平息自己的情緒,再有一次,或許隻是一個月就能夠將過去在梳理後洗滌乾凈。 不受控製地哭泣,現實仿佛從熟悉的模樣解體,而後重建,又不像原本的那個現實。 隻是一次睡去,再一次醒來,一次生命,再一次死亡,也就如此結束不就好了嗎? 其實也並不想要一直痛苦、一直悲傷、一直無助、一直消沉的人,有時並不是被自己所打敗了,而是被時間所打敗了。 他們無力改變,也找不到寄托,隻是腐爛著、憤怒著、怪誕著,但也僅此而已。 其實也算不上多麼不好的事情吧? 因為終究是要結束的,再然後,就什麼都沒有了,一切就都消失了。 無論他是否認為自己屬於自己,他就都要回到在他出生之前,那種其實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麼一會事的狀態之中。 如果將時間仿佛無期限地拉長呢? 像他這樣的人,又是否真的能夠采取行動,做出改變嗎? 即使,即使,即使什麼都不會有。 岱宗在白夜館的客房中,一直躺到現在,看著窗外,已經不會再做出痛苦的表情了,已經不會在悲傷之中流淚了。 那他又會做什麼呢? 除了,不停重復的,交織的,消沉的想法,他又能夠做什麼了? 書—— 書是白夜館最常見的事物,仿佛到處都是,桌椅上、地毯上、墻壁上,到處都排放著淩亂的書冊,還有一排又一排的,各種各樣的書櫃,簡直就像書館一般。 不記得是什麼時候了,不記得是與誰說的了。 在臥室之中,不適合放書,就像不適合放武器一般,因為那些東西是人類最堅硬物質的凝聚,而人類個體本身卻是柔軟的。 岱宗一步走出,在箱庭邊緣的皺褶中,海水與其他地方沒什麼兩樣,也隻是一直空著。 再是一步,在崇山登山小徑上。 黃昏夕陽的邊緣,逐漸地拾階而上,仿佛拉上夜幕那般。 持劍人在光影的交錯中思襯,一步走過了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