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寒衣拿著藥杵搗著藥,藥罐裡是各種死去或還未死去的昆蟲,如蠍子、蜈蚣、壁虎、毛毛蟲等。 【自天歸於地,自地歸於天,記憶的流光,重溫美夢。】 伴隨謝寒衣的吟唱,黑霧自藥罐湧出,伴隨搗藥聲的落下,不斷翻滾沸騰。 “啊,嗚!” 一張布滿倒鉤尖刺的兔嘴自藥罐猛的越出,一口咬在謝寒衣搗藥的手上,撕下一塊血肉埋入霧中。 “所有的法術,都遵循等價交換的原則。” “神明是慷慨的,也是吝嗇的。” 黑霧散去,綠的發亮的藥湯出現在藥罐中,散發著莫名的詭異。 謝寒衣親手將它倒入了還處於昏迷狀態的古鴞口中。 “理智的喪失,跌落深海的無名旅客,願你分清自我,認識自己,找到歸家的路。” …… “我是誰?” “我在哪裡?” “我要做什麼?” 洶湧的海水擠壓著他的肺部,四肢無力,幽暗與寂靜折磨著他的五感,目光呆愣的看著海麵上方那夢幻的星空。 血自耳膜湧出,逸散在深海,張嘴卻吐出一連串泡沫,呼吸被堵塞,麵色逐漸鐵青。 “我是誰?” 伴隨時間的流逝,一步步沉入深海,番紅色的觸手拉扯著他的身軀,纏繞繃緊,他試著抬起手,卻被黏滑的觸手拉下。 翠綠色的羽毛自星空散落,遮蓋住他的麵容,此刻的他好似一具傀儡,被觸手牽引,主動向深海跌落。 囈語著,“你是米迦勒。” 仿佛聽見如此,他低喃著,“我是……米迦——” 一道綠光在深海中亮起,鉆入了他的腦中,不斷破壞,刺激著他的大腦中樞開放記憶的區間。 一幕幕情景如走馬燈般閃過他的眼前,他忽然記起來他是誰。 “我是……古鴞!” 當他說出名字的那一刻,番紅色的觸手不再溫柔,粗暴的將他拉入深海。 一麵屏住呼吸,一麵扯斷觸手,摘下羽毛,瘋狂向上遊去。 綠色的光為他指引著路線,庇護著他的行動。 番紅色的觸手狂亂飛舞,一擊又一擊的敲打在綠色的薄膜上,想要將古鴞再次拉入深海。 可惜,位於深海底部的祂對於這裡的影響力有限,在綠光的庇護下,古鴞順利的自海麵冒出。 “呼,呼。” 古鴞喘著氣,右手放在胸口,感受著肉體的溫度,他擦了下額頭的汗,冰冷,還散發著海水的鹹味。 “醒了,看來一切順利。” 溫柔的女聲傳入耳中,古鴞這才發現他來到了靈感中的那個醫館。 簡陋、幽暗,一盞提燈放在古樸的木桌上,一位衣著簡單的女性坐在擺放藥物的桌子旁,包紮著傷口。 “躺好,你左手上的傷很嚴重,失血過多,還沒好,不宜運動,這幾日就在這裡躺著養傷。” 古鴞摸向纏滿繃帶的左手,一時沉默。 “請問,你是怎麼救得我?” 謝寒衣包紮好傷口,拿起一些草藥搗了起來,這一次沒有念誦莫名的咒語。 “我采藥回來的路上,遇到了倒在路邊的你。” “當時的你——” “半死不活的,還吊著一口氣。” “見你還沒死,我便幫你止了血,帶你回了我家。” “作為一名醫者,我做不到見死不救,哪怕你當時死了,我可能也會幫你挖個坑埋了。” 謝寒衣雙指往一旁的紅褐色罐中探去,夾住一隻死去多時的毒蠍子,將它放入藥罐中。 “救你的不是我,是我信仰的神明。” “你信仰的神明是——” “噓!” 謝寒衣放下藥杵,做出噤聲的手勢。 “不要問,不要談及,祂聽得見。” 古鴞將話咽回喉嚨,不再詢問這個,換了個問題。 “我叫古鴞,這裡是哪裡?” “謝寒衣,寒風動征衣的寒衣。” 將搗好的粉末倒入小瓶,滴入幾滴植物汁液,輕輕搖晃。 “這裡是長安附近的一處村落,林家村。” 謝寒衣來到了古鴞的床前,嚴肅的說道。 “這裡的一切都與你無關,養好傷後,便離開這裡。” “壓下你的好奇心,否則那會害死你的。” 將他的左手放到身前,一圈圈拆下繃帶。 古鴞目光一動,看著她的動作,將她的警告記在了心裡。 同時,在心裡對她說了聲抱歉。 就如同你身為醫者的仁心,可以救下我這個不相關的陌生人。 而我身為調查員的好奇心,不可能讓我不去探查。 謝寒衣將粉末倒在那密密麻麻的傷口上,右手小心翼翼的抹勻。 “你這醫術是哪裡學的?” 這種醫術古鴞見過類似的,杭州那一次,他半邊身子被火焰灼傷,險些把命丟在了那裡,還是那位生活在杭州的醫生救了他,用神奇的金石粉末加了點他的血,塗勻在他燒傷的地方,僅僅半日,新皮蛻生。 “家傳醫術,概不傳外。” 謝寒衣認真的將粉末塗抹均勻,拿了卷新的繃帶,重新纏繞了上去。 “我可沒說我要學,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你這醫術我可學不來。” 古鴞輕笑,他對於自己還是有自知之明的,那些厚厚的醫典,每次看到,他都覺得頭痛,並深深的覺得那些學醫的家夥很厲害。 “一日一次,每次傍晚時分,不出三日,你的傷便可以恢復如初了。” 謝寒衣將舊繃帶攥成一個球,隨意的丟入一旁的垃圾桶。 “你不好奇我為什麼受這麼重的傷嗎?” “你在質疑我的醫術?你身上的傷哪一處不是你自己割傷的?”謝寒衣譏諷道。 “咳,咳咳。”古鴞麵容尷尬,他能說什麼?他什麼都說不了,因為確實是事實。 “至於你為什麼怎麼做,我並不好奇,作為醫者,我的任務是治病救人,而不是去探究這,探究那,那是官府的事,不是我的工作。” “你要是餓了,床頭有兩個烙餅,自己拿著吃。” 古鴞偏頭,看著床頭用油紙包裹著的兩個烙餅,對著謝寒衣道了聲謝。 “謝謝。” 他先拿起了放在床邊的背包,仔細掃了眼,發現什麼都沒有少,這才發覺謝寒衣沒有看他的背包。 拿起烙餅,吃了起來,雖然並不是很好吃,但終歸是人家的心意。 對於村裡的事情,古鴞打算明天有機會再出去看看。 謝寒衣見狀,接著搗起了藥,嘴裡唱著。 【月兒彎彎,樹葉沙沙】 【公子去哪家?】 【橋頭的妹妹病倒了】 【後山的姐姐采藥去】 【公子去哪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