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薩失眠了。 　　回家後他得到了更壞的消息，街上已經開始流傳出軍隊潰敗的謠言，無論真相如何，一旦被老傑克聽到，勢必會把他們三個賣出去。 　　現在隻要閉上眼就能看見懷特站在門口，把鐵鏈栓在他們身上，清晰得能感覺到鐵鏈沉重的觸感和懷特那薄嘴唇間傳出的惡臭。 　　米薩摸了摸脖子和手腕，隻覺得以往的回憶又要如嘔吐一樣湧出來了。自己尚且如此，艾文和波塔又會怎麼樣？盜竊、騙局和鬥毆不過隻是下城區最表麵的那層，他們要被賣去的地方才是深潭。 　　他轉頭看向他們，小家夥們睡得很安穩，但在米薩眼裡，他們稚嫩的皮膚上開始浮現出鞭痕和淤青。 　　回憶和現實突然開始重疊起來，一陣鐵屑味在米薩鼻腔裡彌漫，不大的房間變得更加低矮，黏膩的木桌突然拉近到自己麵前，桌上出現了一堆肉，被烤製到五分熟、連帶著脂肪、被分割成塊的肉。 　　米薩咬住自己的小臂，力氣大到血珠從牙縫裡滲了出來，痛感終於把他拉回了現實。 　　“必須盡快，乾票大的。”他又一次重復道，隻覺得這話自己都有些說膩了。 　　到現在幾個點子已經冒了出來，但都做不到，因為時間太緊了，老傑克隻要出門走一圈就萬事皆休，而且人手也緊張，這次不能招呼街上的朋友，懷特聽到一定會反應過來。 　　也就是說，在這兩三天內，他和兩個小家夥要去搞到一個他們一輩子都掙不到的數額，還不能哀嚎不如把我們賣了吧。 　　外麵的雨聲漸漸小了，艾文的睡姿開始不老實起來，橫躺在那裡劃水一樣兩腿亂蹬，夢裡他把老傑克的箱子撬開了，正在抱著一堆好東西被老傑克追著跑，他邊逃邊罵，隻覺得自己今天身輕如燕，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幾個路障都被他一腳踏過。 　　突然他感覺腦袋一疼，睜眼就看見米薩坐在自己麵前，油燈已經被點亮了。 　　“大哥？”艾文迷迷糊糊地把兩手往米薩懷裡一遞，道：“快接著跑呀。” 　　回應他的是一記毫不留情的腦瓜崩，齜牙咧嘴的艾文終於發現米薩坐在床邊，而波塔正從床下往上爬，臉上一副要吃人的表情。 　　艾文撓了撓頭，明白過來，道：“哈哈哈。” 　　米薩一把拉住了朝艾文撲過去的波塔，手放在唇邊做噤聲狀。 　　“咱們要乾票大的。”米薩壓低了聲音說到，但聲調因為興奮而微微顫抖著。誰能想到艾文的一腳把他紛亂的思緒踹出了一條線索，“我有個主意，今晚把龐恩衛斯理綁過來。” 　　艾文看著眼前麵色潮紅的米薩，伸出手來，在他腦門彈了一下。 　　“咋還沒醒呢。” 　　“......” 　　米薩鬆開手，平靜地注視著波塔撲到艾文身上，拳頭雨點一樣往他臉上落，嘴唇一張一合道。 　　“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