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四、騾車(1 / 1)

“之前,你說能幫我,真的嗎?”   “喂,你懷疑我是不是?”童螢說,“要不是看在你請我吃美食的份上,我才不操這閑心呢。”   在他的房間內,孟雙朗和懷裡的童螢展開密談。   “不管怎樣,現在還是動動腦筋,如何瞞過他先。”   孟雙朗低聲道,抬起頭,那個背影不可自拔地發出驚嘆。佩德羅舅舅,今晚住這兒,占了一間客房,仍在昏迷的艾古力、卡特·彭,占了一間客房。空房間沒有了。但那位艾得·文切斯,卻餐桌邊舉起手,說他也想在此歇息。看來他不僅要一起用晚膳,還想在這兒過夜。如意算盤挺精。   雖然相處短暫,先前共同照顧傷者的時間,蕾迪太太就喜歡上這個男孩,盡管他其貌不揚。集市上,多虧了他伸出援手,所以孟悠也對他很熱情。就這樣,拍板了,艾得和孟雙朗兩個少男,擠一間屋子一張床。若是平時倒也罷了,可今夜,孟雙朗卻急於偷溜。童螢的那法子未必靠譜,但他仍想試它一試。   舉手時,孟雙朗以為他挺厚臉皮。   再後來,他發現他很容易臉紅。他記起,吃飯的時候,艾得說那番提議,漲紅了脖子。如此怕生,他乾嘛強迫自己留下呢?當中莫非有古怪。   一進屋,這個戴眼鏡的艾得,就跑到書架邊。孟雙朗有些後悔,早知道該買幾本大家之作,撐撐場麵。艾得興趣寥寥,這更加重了孟雙朗的挫敗感;但就在這時,他發出驚嘆,什麼吸引了他,是那邪獸腳骨。艾得一看見它,就跑過去,這下孟雙朗可得意洋洋,講述小時候挖掘的歷史,唬得艾得嗓子裡一聲聲滿意的驚嘆。挖出它以後,孟雙朗就把它,放在墻角當裝飾用。   艾得杵立在那兒,小心著手撫摸。   孟雙朗平復下心情,抓緊乾正事。吃飯以後,艾得主動要求洗碗,這空當兒,孟雙朗來到灶屋邊,藥室處,取些安神草的粉末。他一邊警惕艾得回頭,一邊將那白色粉末下在茶壺裡,哈,這個量他還不一覺到天明。   但願他也能在日出前辦完事。   孟雙朗咳嗽兩聲,“明天再看吧,艾得兄弟。來,喝口茶潤潤喉。”   艾得三步一回頭,好歹坐在小桌前。“阿朗哥,據我推測,它應該是血魔獸的腳骨,我以前,在博物誌裡見過它的圖像。”   “是嗎?”   孟雙朗一下來興趣,剛拿起茶壺,又放下。他記得,莎秋莉說過,艾得讀過不少邪獸方麵的書。   “是一種很厲害的邪獸,燈籠師考核的討伐對象。起碼是三階燈籠師,才有勝算,否則有去無回。”   “那燈籠師一共分幾階?”   “六階。”艾得回道,“隻要到五階,就算高階燈籠師,聖像級高手。我所在的學院,隻有老院長達到這個標準,兩位副院長還不夠呢。”   “那聖像是什麼?”   “這個嘛,三言兩語很難講得清。我也沒親眼見過,即便在阿爾巴瑪,那種高階燈籠師,也是極稀少極稀少的。”   “那也很了不起了,這兒甭提高階的,島上連一個燈籠師也沒有。”   兩人又聊了幾分鐘。   “沒想到你對燈籠師這麼有興趣,”艾得說,“如果你想親身接觸,那肯定是有機會的。你和阿……阿悠,居然是佩德羅舅舅的侄子侄女,實在叫人吃驚。但既然這樣,你們乾脆跟我們一塊到大陸上,拜訪外公,再參觀燈籠師學院,何樂而不為?到時,如若不嫌棄,我給你們當導遊,帶你們好好逛逛。”   “我還以為,你是那種悶在書齋裡的人呢。”   孟雙朗心中暗想,到大陸,這確實很勾人。   艾得臉一紅,“我是挺喜歡看書的,不過,出去遊歷遊歷也好。這一回,我就跟艾古力堂哥一塊兒來了。他不是壞人,都是誤會,等他醒來,你們一定能成為好朋友的。”   胸口一疼,童螢掐他一把。茶。他差點兒忘了這茬。“說這麼多,你一定口渴了。來,艾得兄弟。”   “我真高興你叫我兄弟,”艾得帶笑地接過。   把昏睡的艾得搬上床鋪,掖好被褥。吹滅燭火,門底露出一線光亮,他母親走過來,問一聲,“阿朗,你和艾得睡了嗎?”是啊,孟雙朗回答,明天可就是盛宴節了,所以早睡早起嘛。他側耳聆聽,腳步聲遠了遠了,聽不見了。打開窗戶,他騙過腿,抬頭瞧見天邊那一輪銀月。真美。   透過木板縫,小漢斯的堂叔又搬了一個箱子過來。   鼻腔裡滿是果蔬味、肉腥味。   “我說,你乾嘛躲在這兒啊?有我施的燈術,哪怕你在常人麵前,光膀子跳舞,他們也看不見。”童螢埋怨道。   “保險點兒嘛。”孟雙朗應聲說。   此刻,他貓在其中一口大木箱中,同那些食物擠一擠,幸好趕上了,小漢斯的堂叔還未出發;等他忙活完畢,騾車去哪兒,他就去哪兒。也就是說,那座小島監獄利維坦,已經向他招手。“這塊玉就是嗎?”童螢問。“沒錯,媽媽說過,它是我出生時,父親送給我的。平時我舍不得,一直收著它。妹妹也有個鐲子,但以她的手腕來說,隻能長大了戴。”   “那就好,靠它,進監獄後就不怕抓瞎了。”   “我當然相信你。”   “你該不會言不由衷吧?我告訴你,我們螢火族,最擅長的不是打架,我們所好的是隱遁、尋覓、煉藥,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以及各種陣式,奇門遁甲。隻有你想不到,就沒有我們不會的。我們可是讓神眷顧的種族。我們住在森林深處,各種靈獸都是我們的朋友,要多快活,就多快活。你們這島也算佳境,和我們比,卻是小巫見大巫。”童螢自豪地說,但忽然,她沉默下來,似乎陷入往日的回憶中。她咬著嘴唇。   “你怎麼了?”   孟雙朗關心道,他第一次見到樂天派的她這副表情。   最後一個箱子了。小漢斯的堂叔,姓托博的那一位,搬好之後,捶了捶腰,他鬆展一下筋骨,“真是累壞了我這把老骨頭。”小漢斯的父母,老來得子,他的堂叔年紀也不輕了。一張猴子般的臉,滿是皺紋。喝酒,更是使他未老先衰,何況如今他確實老了,步子變重,手腳不再靈便。這時,他疏地眉開眼笑。從懷裡,他掏出一個紮黃絲帶的禮盒。   原來,他沒忘記盛宴節禮物。孟雙朗為小漢斯感到高興。   他休息夠了欲上車,頭一轉,臉上露出疑惑之色。   怎麼了?孟雙朗從狹窄的木板縫中望去,從巷道的一邊,有個人走過來。孟雙朗頓時大驚失色,那高禮帽、紫披風,臉上掛有桀驁表情的,不正是那位劇團魔術師嗎?他怎麼來這裡,而且,看樣子,他要找的正是托博大叔,他似乎也盯上了這輛通往監獄大門的車。   “你是誰?”老邁的托博故作兇狠地問,語氣裡卻隱隱流露出恐懼。   那個叫梅奇的魔術師沒回答。   他古怪一笑,對托博伸出手。孟雙朗瞧見,那紮黃絲帶的禮盒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