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5湖(1 / 1)

中原記 人間不值得000 7898 字 2024-03-17

天衍帝國   建康   秦淮河   夜幕之下,秦淮河兩岸張燈結彩,喧囂聲此起彼伏,一前一後兩條小船沿著秦淮河緩緩前行,後者有心,前者無意,青衣桓元龍,白衣庾知恭,烏衣王赤龍,三人自然知道後麵不遠處有一條小船跟著。   不用猜都知道,肯定是那兩位天下十絕色,女子書聖,郗璿,天衍帝國長公主,司馬男,分別位列天下十絕色第三與第四。   烏衣王赤龍年過六旬,長須長髯,麵色赤紅,乍眼看去,更像是一位能征善戰的沙場老將,老人自斟自飲,自始至終,沒有給白衣青衣兩人倒過一杯茶,不言而喻,你們兩個毛頭小夥子,別以為一個三十出頭,一個二十有五,就真覺得自己長大成人了,自我眼裡,依舊是兩個心誌尚未成熟的孩子罷了,索性兩人心胸寬廣,不與老人計較這些細枝末節。   白衣端起半涼的茶湯,一飲而盡,心中早就沒有了一絲飲茶清談的心思,與那些出身世家豪門的公子哥不一樣,白衣庾知恭還算經歷過一些事情,心誌還算成熟,不然的話,朝廷也不會委以重任,將荊襄九郡全部交給他掌管。   荊州乃天下之腹,又處在大瀆長江的中間位置,控製上下遊往來之命脈,可謂是江南第一險要之地。   戰國時期,大秦伐楚,便有兵家名言,欲取江南,先下荊州。   白衣庾知恭看了看青衣桓元龍,自從登船開始,他便一直手握刀柄,心神戒備,哎,誰讓船裡麵坐著一個天下第二,隻是白衣不方便當麵提醒青衣,這天下第二若是真想暴起傷人,別說你一把刀,就是一百把刀也無濟於事,與其小心翼翼,還不如老老實實坐下喝茶,隻是青衣沒有看懂白衣的眼神,還以為庾知恭想讓他桓元龍開口說點什麼,難不成是庾知恭不好繼續發問,既然如此,那就讓我來問好了。   “國相,如你所說,天衍帝國如今的局勢可謂是內憂外患,想要北伐必須先解決內憂,隻是眼下,應當從何處入手?”   老人瞪了一眼青衣。   “這點事還用得著來問我?你自己心中不是早就打好算盤了麼?難不成你是想考考我這個老頭子?”   不怪青衣自找麻煩,隻怪他沒看明白白衣的眼神。   咳咳...   白衣庾知恭輕咳兩聲,緩緩說道。   “東南沿海匪患,百越之地內亂,雖然都是當務之急,但是左右不了大局,隻能算是疥癬之疾,而且,有我二哥三哥主持大局,想必很快便能平定匪患與內亂,當務之急,大江幫與巴蜀之亂才是心腹大患,想要西征巴蜀,必須收服大江幫,我看不如這樣,你我二人就先不要回荊州了,把大江幫的老巢找出來,見一見大江幫幫主,天下武榜,排名第七的孫泰,如何?”   青衣桓元龍哪裡知道白衣早已做好計劃,冷哼一聲,算是默認。   跟在後麵的小船,船頭之上,女扮男裝的長公主按劍而立,頗有江湖俠客的派頭,隻是除了一身錦繡華服與一把三尺青鋒之外,長公主頭別玉簪,腰係玉帶,看上去更像一個暴發戶出身的公子哥。   江南才子多佩玉,與飲茶清談同為一種風流,玉簪,玉帶,玉佩,玉把件,比比皆是,隻是少有人一身上下全都帶齊了的,豈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真成了下品炫富的暴發戶了麼,隻是長公主並不如此認為,她一身華麗打扮,皆是從江湖小說上學來的。   男子仗劍走江湖,總要有一身氣派的行頭,再配上一把鑲滿寶石的三尺青鋒,如此,才能得到佳人青睞,若是自身武功不錯,能使得一手好劍法,佳人定會以身相許,坐在船裡頭喝茶的女子書聖,掩嘴輕笑,隻是這笑意裡麵絲毫沒有嘲笑之意,而是覺得自己的男姐天真可愛罷了,規規矩矩站在一側的陳貂寺,年紀比兩位絕色加起來還要大上許多,當然知道長公主的心思,隻是這個伺候過三代帝王的老太監不動一絲一毫聲色,任由長公主天真爛漫,若是路上哪個不長眼的家夥敢惡語相向,那就別怪老太監心狠手辣了。   兩條小船穿梭於秦淮河上,直到深夜,前方一船不知何時消失不見,氣得長公主使勁兒跺了幾腳船板,好你個青衣桓元龍。   其實,這事兒並不能怪青衣,而是坐在船裡頭的國相不想被其他人看到,免得又生出什麼事端,趁著秦淮河上花船紮堆的時候,悄悄下了船,原來,烏衣也有不風流的時候。   沒得辦法。   天底下最厲害的兩樣東西,除了騎兵之外,便是女人的嘴。   若是不信,大可以領教一番其中滋味。   鮮卑慕容軍鎮   屠河   大棘城南百裡左右,便是鮮卑慕容南部最重要的軍鎮,屠河,小狼水繞城而過,東南方向不出十裡便是渤海,十艘滿載精鐵的戰船從荊州出發,順江而下,一日千裡,然後從入海口,沿著海岸線一直北上,不過月餘時間,便已經到達鮮卑慕容軍鎮,屠河,若是從路上押運,恐怕最少需要大半年時間,到那時,黃花菜都涼了。   鮮卑慕容沒有戰船,而且白狼水水流復雜,並不適合大型戰船通行,這十艘戰船便停在了距離海岸線最近的屠河軍鎮,數千名慕容兒郎正在不停地從船上往下搬運精鐵,再將精鐵裝上牛車,然後護送牛車隊伍從屠河軍鎮出發,往北朝大棘城而去。   為了避免橫生枝節,慕容玄恭親自負責押運,而且調動了大棘城中數百輛牛車,每輛牛車拉著上千斤的精鐵,緩緩而行,大約需要三天時間,才能到達大棘城。   十艘戰船順利完成此行任務,再次揚帆起航,其中一艘戰船之上站著兩個中年人,是這次押運任務的負責人,孫安國,孫安邦。   兩人是荊州都督庾知恭的得力乾將,能文能武,屬於天衍帝國朝堂之上的主戰一派。   “大哥,朝廷為何送這麼多精鐵給鮮卑慕容?”   頗有名士之風的孫安國立身戰船甲板之上,眺望茫茫大海。   “來的時候,不是與你說過了麼?是都督親自下令,朝廷隻是事後才知道的。”   “大哥,都督如此擅權,會不會引起朝廷不滿?”   “不擅權難道就不會引起朝廷不滿麼?你平日裡最不喜這些政務之事,為何今日盤問個不休,咄咄怪事。”   大哥孫安國深知三弟平日裡隻好騎馬打獵,誓要做一名能征善戰的大將軍,對於這些朝堂之上的暗流洶湧,錯綜復雜的人情世故,最是不喜,這次出行,不知怎地,已經問過多次了。   三弟孫安邦嘿嘿笑道。   “大哥,聽說這邊要打仗了,明年年初,瀚海帝國便會舉兵北伐,到時候這鮮卑慕容恐怕會保不住,咱們辛辛苦苦積攢下來的這十船精鐵豈不是真得打了水漂?”   大哥孫安國看著三弟,眉頭緊皺。   “你是從哪聽來的這消息?誰告訴你瀚海帝國要北伐鮮卑慕容?”   “嘿嘿,大哥,實話告訴你吧,等咱倆回到荊州,恐怕整個荊州的人都知道了。”   孫安國瞪了一眼三弟,孫安邦立即將此事說了個清楚明白。   原來,自從瀚海演武,佛道辯論之後,荊襄九郡便流言四起,瀚海帝國要北伐鮮卑八部,明明是北伐鮮卑段氏,卻被有心人說成北伐鮮卑八部,此人不是知情之人,便是眼光非凡。   “大江幫?”   孫安國冷聲問道。   “大哥猜得真準,除了大江幫,誰還能這麼快將消息傳遍荊襄九郡。”   孫安國眉頭緊皺,深思良久,可是依舊猜不出大江幫此舉意欲何為,難道僅僅是為了造謠生事,蠱惑人心,以便招攬幫眾?如此作為不像大江幫一貫的行事作風。   “安邦,我可提醒你,少和大江幫的人混在一起,免得被他們牽連。”   孫安邦急忙說道。   “大哥,我隻是奉命與他們虛與委蛇。”   “那就好,大江幫始終是盤踞在長江之上的一條毒龍,朝廷早就有意除之而後快,隻是當下時機未到,切不可打草驚蛇,你自己做事一定要小心謹慎,切勿著了他們的道。”   “大哥,他們不就是靠著南北走私貨物謀些錢財麼?難不成有造反之心?”   孫安邦隨口一句,卻正中要害,看到大哥鄭重的表情,自己心中也開始七上八下,打起了退堂鼓。   “大哥,不會被我一語成真了吧?”   孫安國並未正麵回答這個問題。   “你自己小心就好,走錯一步,有可能大禍臨頭。”   孫安邦心有餘悸,若是被有心人扣上一個造反的帽子,那可不隻是殺頭那麼簡單,那可是誅九族的大罪。   海風襲來,吹醒了沉思良久的孫安邦。   “大哥,你放心,我一定謹慎小心。”   孫安邦鄭重其事,繼續說道。   “大哥,二哥跑到哪裡去了?我已經半年沒見到他了。”   “他除了沽名釣譽,飲酒清談之外,還能乾什麼?”   “大哥,你別這樣說,他畢竟是親兄弟。”   “親兄弟?如今軍政事務繁多,你我忙得焦頭爛額,他倒好,跑去和那些自稱名士之流的世家公子混在一起,整日裡飲茶清談,遊山玩水,你說,他把你我當兄弟了麼?”   “大哥,也許二哥隻是躲一時清閑,日後...”   孫安國打斷孫安邦的話。   “他自幼聰穎,深得父親喜愛,隻是長此以往,慣了一身臭毛病,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任意妄為,根本不把這個家當回事,也根本不把你我當回事,如此狼心狗肺的東西,就當孫氏一門從來沒有這個人,讓他在外麵自生自滅好了。”   每次孫安邦提起二哥,孫安國都會大發雷霆,這次更甚,父親年邁,身子骨不行了,如今家族之中,由大哥掌事,再加上荊州軍政事務繁多,瑣碎之事令人焦頭爛額,也難怪孫安國會怒火難平,隻是孫安邦卻清楚,二哥離家出走,並不是因為好逸惡勞,而是與大哥意見相左,兩人無法相處,二哥也是個有傲骨的人,既然大哥接替了家族大權,自己隻好遁隱山林,與三五知己好友整日過著遊山玩水,飲茶清談的日子,也算是圖個清靜,隻是這性子...   孫安邦心中清楚明白,隻是不能感同身受,他不想二哥日日愁眉苦展,更不想看到大哥大發雷霆,隻好偃旗息鼓,放下了繼續勸解的念頭,不如等哪日大哥心情好了,再與他說?   十艘戰船沿著海岸線南下,瀚海帝國邊防駐軍遠遠瞧見了,也隻能望洋興嘆,江北多騎兵,江南多戰船,自古至今,皆如是。   江南水係發達,除了大瀆長江之外,湖泊河流遍布,船運比陸運更加方便快捷,再加上船隻造價低廉,後續維護也比車馬少很多,致使江南船業興旺發達,除了官辦的造船坊之外,民間也有大大小小的造船坊,隻是民間造船坊隻能製造小型船隻,像捕魚船,擺渡船,花船,樓船,等等,大一點的載人數十,上百,小一點的載人十個,八個,像載人上千的大型戰船,以及數千的巨型戰船,隻能由官辦造船坊製造,除了所需人力物力以及精湛的造船技術之外,朝廷明令禁止民間擁有大型戰船,明令禁止官府私下販賣大型戰船,違令者,殺無赦,可法令是死的,人是活的,大型戰船沒法買賣,小型戰船卻可以搞到手,大把的銀子花上,再加上一些偽裝,便可以從官辦造船坊購買小型戰船,隻說是用作花船。   大江幫便通過特殊通道,使足了銀子,買到上百艘小型戰船,平日裡,偽裝成遊湖跨江的樓船,並不惹人注意,都說大江幫背後有靠山,不然的話,如何能買到朝廷嚴令禁止販賣的小型戰船,隻是眼下這個節骨眼的時候,荊州都督,白衣庾知恭盯上了大江幫,國相赤龍雖然沒有直接插手,但是也早已經注意到大江幫。   朝堂之上,一點風吹草動,到了下邊,都能掀起滔天巨浪,由不得這些頭戴官帽子的官員們不小心謹慎,身在中樞,一定要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   天衍帝國   建康   白衣庾知恭,青衣桓元龍。   兩人時常坐船夜遊秦淮河,倒不是因為秦淮河兩岸風景旖旎,而是時間緊迫,有太多事情等著兩人去做,十艘滿載精鐵的戰船已經開始返程,白衣庾知恭的傷勢也已經並無大礙,氣機凝練,神華內斂。   八品跌入七品之後,實力不降反增,煉神境越發圓滿自如的白衣庾知恭,臉上帶著一絲微笑。   “知恭兄,已經派人去通知五湖幫各位幫主。”   白衣點了點頭,繼續品茶聽曲。   青衣開口問道。   “知恭兄,為什麼不直接鏟除大江幫?非要找這些江湖中人?”   白衣輕轉茶杯,仔細觀摩這件玲瓏剔透的白瓷。   “江湖上的事情,還要靠江湖人自己解決,我們不過是順水推舟罷了,我們一無人手,二無精力,如何打理這數萬人的生計?倒不如直接扔給五湖幫,讓他們分一杯羹。”   “可是...”   “沒什麼好可是的,人力有窮盡,分身乏術,再說了,大江幫數萬幫眾總不至於都殺了吧,那些活下來的人怎麼處置?難不成不讓他們在長江上討生活了?讓他們回家種水稻?這豈不是本末倒置。”   白衣將杯中茶水一飲而盡,繼續說道。   “大江幫本身是一股不容小覷的勢力,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若是運用得當,可抵數萬雄兵,無論是揮軍北上,還是據守大瀆,都能發揮巨大的作用。”   青衣眉頭緊皺,繼續問道。   “難道你不擔心五湖幫最終也會像大江幫一樣?”   白衣嘴角微揚。   “一匹野馬不好駕馭,但是五隻野狗卻容易養活,隻需扔給他們一塊骨頭就好了。”   “就怕這些修野狐禪的家夥不容易打發。”   青衣輕嘆一聲。   “無妨,他們若是不聽話,我們再率軍一一剿滅即可,你不是正發愁無事可做麼?”   白衣庾知恭話語間,對這些江湖勢力可謂是極盡諷刺,因為他知道這些江湖中人都是亡命之徒,殺了人,犯了法,或者坑蒙拐騙,最後淪為江湖中人,躲在五湖四海之中,茍延殘喘。   五湖幫,並不是一個幫派,而是占據大瀆長江兩岸五座最大湖泊的五個幫派,因為同在大瀆長江之上,又稱作五湖幫。   雲夢澤。   彭澤。   焦澤。   震澤。   洪澤。   除了雲夢澤聶無雙之外,其餘四位幫主,全都是用得假名,至於真實姓名,恐怕他們自己都快忘了,原因很簡單,怕官府追查,雲夢澤聶無雙敢用真名真姓,是因為他並不是一個真正的江湖中人,聶無雙出身豪門世家,為情所困,脫離家族,投身江湖,隻是沒想到,這個書生氣很重的人,居然坐上了五湖幫之中最大的一個幫主位置。   白衣庾知恭派人秘密聯係五湖幫幫主,相約八月十五,中秋佳節,共聚天衍帝都,建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