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人間長生(1 / 1)

中原記 人間不值得000 7916 字 2024-03-17

大江幫幫主孫泰九品跌入八品,原本是一件極其不幸的事,可是孫泰並沒有一絲懊惱頹敗之意,反而如釋重負一般,率領大江幫殘餘幫眾向巴蜀之地轉移,隻不過,負責接應大江幫的人居然是巴蜀之地羽衣卿相範長生,著實令大江幫幫主震驚。   兩人互相寒暄之後,孫泰才知道,原來這位巴蜀之地的道門真人是自己的師叔,怪不得師父將大江幫轉移到巴蜀之地,隻是這位巴蜀之地羽衣卿相並沒有過多詢問孫泰,關於道門大天師一劍斬妖龍的事情,而且範長生也沒有詢問孫泰九品跌入八品之後心境如何,好像並不關心一樣,令孫泰心中大為不解。   難道範長生生性如此?還是範長生看出了什麼?   “師叔...”   孫泰剛想開口詢問,便被範長生打斷,長須長髯,一副道門神仙樣子的範長生開口說道。   “天法地,地法人,人法道,道法自然。”   無量天尊   範長生打了個道號。   既然師叔不想多說什麼,孫泰也不好繼續追問,隻能配合師叔先將大江幫安置下來,日後再徐徐圖之。   白衣青衣聯袂同遊巴蜀之地,算是與孫泰前後腳到達巴郡,巴郡作為梁州的前身,也是如今梁州州城,與益州都城武都,寧州州城建寧,橫亙神州大地西南邊陲,號稱十萬大山。   巴蜀之地,多山多水,雄奇險峻,物產豐富,自古以來,一直被稱作天府之地,是個養兵練兵的絕佳場所。   天衍帝國想要出兵收復巴蜀之地,徹底解決北伐瀚海帝國後顧之憂,隻有三條路可選,其一,兵出古都長安,先過漢中,再經劍閣道入蜀,其二,沿大瀆長江逆流而上,經大瀆長江上遊天險十二城,到達巴郡,然後再從巴郡入蜀,其三,從寧州州城建寧一路北上,翻越十萬大山,直達益州都城,武都。   隻是無論選擇哪條路,都可以算是艱險萬分。   漢中,劍閣道,扼守巴蜀北地咽喉,千百年來,從未有人經此路攻入巴蜀,由此可見,這條道路何其險峻,就連大詩人太白便覽天下河山,入蜀之後,也不禁感嘆道,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連峰去天不盈尺,枯鬆倒掛倚絕壁,飛湍瀑流爭喧豗,砯崖轉石萬壑雷,而劍閣天險當屬蜀道第一險,更是被譽為天下第一雄關,令古往今來無數名將望而生畏。   大瀆長江天險十二城,更是占據大瀆長江上遊地利,兩岸懸崖峭壁飛鳥難渡,江水湍流不息,水下暗礁叢生,如同十二道鐵鏈,將大瀆長江死死地釘在了原地,荊州水師再強,恐怕也不能逆天改命吧。   至於第三條路,更是艱險萬分,隻是當下,白衣庾知恭的兄長庾知謙正在寧州以東用兵,平定百越之地內亂,可即便內亂能夠順利平定,天衍帝國想要從寧州借道,北上圍攻武都,就必須先平定寧州。   隻是當下巴蜀十萬精銳占據漢中,巴東,兩座城池,仿佛張開了一張大口袋,隻等天衍帝國大軍來襲,好來個甕中捉鱉。   白衣青衣坐船同遊嘉陵江,沿江北上,便覽巴蜀之地風貌。   “元龍,巴蜀之地,山水形勝,易守難攻,古往今來,無數名將望而興嘆,此時此刻,親身遊覽一番之後,才發現,果不其然。”   白衣站在船頭,腰懸三尺青鋒,睥睨腳下河山,風流如斯。   青衣握著一桿竹篙,借著水勢,每一次發力,小舟都能前進十餘丈,快若離弦之箭。   兩岸景色匆匆,令人目不暇接。   巴郡,自古以來有山城水城之稱,亦有霧都美譽,因此,有吃辣的飲食習慣,也幸虧白衣青衣久居荊州,算是早就習慣了這神州西南獨特的辣子,不然的話,讓天衍帝都的百姓來此,定會被這又辣又麻的味道嗆得吃不下飯去,可白衣青衣卻吃得極爽,午飯便自製了超大份兒的酸菜辣子魚,魚是剛剛從嘉陵江中掛取的,酸菜是從巴郡出發之前特地購買的,足足一大壇,用青衣的話說,遊嘉陵江若是沒有麻辣酸菜魚湯,豈不是如同遊山玩水無佳人作伴,仗劍江湖無美酒暢飲一般,失了趣味,令人興致索然,除了麻辣酸菜魚湯,當然少不了巴蜀之地的名酒,劍南春燒。   天下名酒有八,綿柔醇厚為最者,當屬劍南春燒。   西鳳以烈為最。   青白以香著稱。   雪濺以清冽傳世。   三白以甘甜為美。   麻辣酸菜魚配上綿柔醇厚的劍南春燒,堪稱巴蜀一絕。   白衣青衣,一人一壇美酒,兩條江中巨貨,每條五六斤重,吃得大汗淋漓,又麻又辣,再被這劍南春燒一激,魚鮮與爽辣一下子便上了頭,雖然兩人看上去昏沉沉的,但是心神卻越發澄澈。   青衣桓元龍自從邁入煉神境之後,早就想找個人切磋一番,奈何天衍帝都畢竟是天子腳下,不好舞刀弄槍,後來好不容易碰上個天下第六,可是沒打幾個回合,便被道門大天師插了一腳,這位大江幫幫主也隻能借機遠遁。   青衣心中一戰之意正盛,借著這股子酒勁兒,拔刀朝白衣而去。   腰刀出鞘,寒光凜冽,如同入冬之後的天氣一般,即便身處江南,也能感受到那一絲凜冽之意。   白衣庾知恭微醺朦朧,一臉笑意。   “元龍,你竟然敢對我出刀。”   同樣醉意襲來的青衣桓元龍,任由那份兒酒醉驅使著身體。   “知恭兄,為何不敢?”   “既然如此,那我就好好教訓教訓你,看你以後還敢不敢。”   三尺青鋒出鞘,一聲高亢龍鳴,隨後,劍氣化作漫天霧氣,朝青衣而去,白衣隨手一劍,已經臻至七品煉神圓滿之境,借著三尺青鋒的威勢,已經堪堪達到八品煉神之威。   巴郡多霧,尤其是入了冬之後的嘉陵江上,一丈之外,便已經看不清人,所幸的是,兩人早已經到了極致入微的七品煉神之境,即便閉上眼,也能察覺到對方的一舉一動,尤其是體內三脈,在七品煉神境的人看來,就像是三條車水馬龍的街道,平時習慣了不去注意,可是臨戰之際,自然能清晰察覺。   青衣感受到來勢洶洶的一劍,雙手握刀,猛然發力,猶如力劈華山一般,灌注全身精,氣,神,從天而降,腰刀劈在劍氣之上,宛如炸雷一般,在耳邊響起,紛亂的氣機朝四麵八方而去。   草木無風而動。   青衣沒想到白衣八品跌入七品之後,實力不降反增,白衣隨意一劍竟然有如此威力,但是即便如此,也擋不住青衣一戰之意,反而更加激發了青衣心中好勝之心。   青衣自知不是白衣對手,如此下去,定然是必敗的結局,就像沙場對陣,雙方兵馬數量懸殊,若是擺開陣勢,毫無戰術互相沖陣,到最後,隻可能是兵馬數量少的一方敗陣,青衣雖然自知不敵,但是也不想這麼憋憋屈屈地敗給白衣。   刀乃百兵之膽。   與劍法相比,刀法向來以大開大闔,沉猛剛硬為主。   青衣一刀斬碎劍氣,右手拖刀疾走,劍氣不斷襲來,皆被青衣一刀斬碎,隨著兩人距離越來越近,青衣速度越來越快,避開白衣一劍之後,腰刀近身,剎那間,青衣連出上百刀,猶如冬日滾雪球,隨著青衣不斷出刀,刀勢越發沉猛剛硬,反觀白衣,被逼得步步後退。   嘉陵江上刀氣劍氣駁雜紊亂,霧氣翻滾。   青衣一鼓作氣,不斷蓄勢,這一刀已經隱隱有八境之威,白衣看在眼中,可就在白衣借著反震之力準備避開青衣這蓄勢待發的一刀的時候,卻發現為時已晚,白衣身形還在半空之中,青衣騰空而起,猶如青龍出水一般,速度暴增到極致,腰刀從天而降,斬向白衣。   白衣避無可避,隻能全力出劍,一身磅礴渾厚的氣機伴隨一聲高亢的龍鳴傾瀉而出,刀劍相擊,氣機碰撞,宛如一白一青兩條蛟龍交戰在一起,嘉陵江岸邊的枯木枯草如同風卷殘雲一般,被紊亂的劍氣刀氣盡數斬碎,十丈之內,溝壑縱橫。   青衣收刀,白衣同樣收起三尺青鋒。   白衣開口問道。   “怎麼了?怎麼不打了?”   青衣略有垂頭喪氣。   “全力一刀居然傷不了你分毫,還打什麼?”   白衣微笑。   “元龍,我比你年長半旬,難道不應該如此麼?”   青衣扯了扯嘴角。   “若是年齡越大武功越高,天底下最厲害的豈不是爛泥塘底的老王八。”   “說得好。”   青衣開口問道。   “知恭兄,為何你八品跌入七品之後,實力不降反增。”   白衣略作思量,回答道。   “不能這麼說,雖然我如今隻是七品之境,但是我畢竟站在八品山巔多年,即便站得不穩,好歹也算是領略過山巔風景,我以七品圓滿之境,八品煉神之意,與你交手,你怎能傷得了我。”   青衣繼續說道。   “知恭兄,煉神之境確實玄妙無比,我自從邁入煉神境之後一直在蓄勢,可即便如此,全力一刀仍舊無法破去你的劍氣,雖然你曾經身在八品之境,但是如今終歸與我同境,我自信同境之下與任何人交手都不至於如此。”   青衣不解,白衣拔劍示範。   “看好。”   白衣隨手一劍,岸邊枯木瞬間被劍氣斬碎,白衣再出一劍,岸邊枯木紋絲未動,但是枯木表麵上卻出現一道細微劍痕,入木三分,隻是未等青衣開口詢問,白衣再出一劍,劍氣直接穿透枯木,並沒有在枯木表麵留下任何傷痕。   三劍之後,白衣收劍回鞘。   “你可看出有何不同?”   青衣開口說道。   “這三劍分別是以力馭劍,以氣馭劍,以神馭劍。”   白衣點了點頭。   “不錯,江湖上的劍法,不外乎這三種,與精,氣,神,三境遙相呼應,隻不過三者高低不同,至於誰高誰低,元龍,你以為呢?”   青衣點了點頭。   “以力馭劍,摧枯拉朽,以氣馭劍,鋒芒淩厲,以神馭劍,鬼神莫測,三者各有所長,豈有高下之分?”   白衣露出一絲微笑。   “你能如此認為,可見你在武道一途中已經走得很遠,雖然當下傷不了我,但是同境之中,確實少有人及。”   青衣仍有不解。   “知恭兄,你的意思是說,我走的這條路是正確的。”   “精,氣,神,三境哪有什麼高低之分,那日,我與國相赤龍一戰,三劍盡出,卻隻有第二劍撼動那位天衍帝國第一武夫分毫,現在回想起來,依舊猶如當頭棒喝。”   白衣繼續說道。   “自古以來,江湖武夫一旦踏入煉氣之境,則重勢不重力,踏入煉神之境,則重意不重勢,殊不知,精,氣,神,三境皆是大道基石,劍招,劍勢,劍意,缺一不可。”   青衣桓元龍聽到白衣庾知恭如此說,心中大定,雖然當下還不是白衣的對手,但是對於自身武道前途,更加堅定。   “元龍,武道一途猶如登山,切莫因為此山低而不見他山高,我當年急於求成,雖然煉氣境打磨得已經相當不錯,可是如今看來,仍舊沒有真正圓滿,而且我已經三十有二,沒機會重頭再來,你卻不一樣,你還有很多時間,切莫因為邁入煉神境,而荒廢了一直以來引以為傲的精氣兩境。”   青衣神采飛揚,毫不避諱地說道。   “知恭兄願意傾囊相授,元龍感恩戴德。”   白衣扯了扯嘴角。   “誰讓你是我的跟班小弟呢,換做他人,我才懶得廢話半句。”   兩人上船,解開纜繩,繼續順江而下,嘉陵江一路向北而去,直達巴蜀天險之地,劍閣道,江湖傳聞,百年前,最後一位大劍仙臥龍九出劍閣,與北地江湖第一人塚虎戰於古都長安,前麵八次交手,大劍仙臥龍全勝,可是最後一戰,塚虎占盡天時地利人和,險勝臥龍一招半式,不久之後,大劍仙臥龍便兵解離世,給整座江湖留下了一絲遺憾,巴蜀劍閣急流勇退,百年以來,幾乎銷聲匿跡,從未有人再踏出過劍閣半步。   遙想當年,巴蜀劍仙何等風采,幾乎每一代都有劍仙出世,大劍仙臥龍,腰懸三尺青鋒,一劍而天下驚,壓得北地江湖二十年抬不起頭,直到塚虎出世,再借著天時地利人和,才勝了年邁的大劍仙一招半式,若不是天時地利人和皆得,恐怕塚虎也隻有飲恨劍山的下場。   百年前,南北江湖對峙,南北朝堂對峙,恰如今時今日,隻不過物是人非,當年的風流人物已經化作一抔黃土,隻留下無數江湖傳聞讓人津津樂道。   那一甲子時間是劍客的時代,拳法,刀法,槍法,在劍法麵前都要黯然失色,也可能是因為劍法太過淩厲,甲子之後,整座江湖再難出一位劍仙,或許這便是天道使然,月盈而虧,月滿而缺。   自那之後,三位拳法宗師出世,便有了最近這一甲子時間的拳開三山,除了拳法之外,刀法槍法一直默默無名,有刀法宗師,也有槍法宗師,可是與拳法宗師比起來,還是差了那麼一絲半毫。   千萬別小看這一絲半毫,俗話說的好,差之毫厘謬以千裡。   龍虎山   天師府   道門大天師一劍斬妖龍,沒想到來得這麼突然,負責為大天師撰寫道門真經的王右軍直到大天師元神歸竅,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仍舊毫無察覺,反而被大天師的道門劍意帶入了一種忘我的境界,揮毫潑墨之間,筆下龍蛇宛如劍舞,將大天師的道門劍意學去了七七八八,剎那間,屋內劍氣縱橫,隻不過任由劍氣上下紛飛,最後也隻能乖巧地化作一道緩慢遊動的小小劍氣長河,在大天師身邊繞過,最後歸於虛無。   王右軍練字不練劍,劍意卻滿身。   江湖傳聞,龍虎山天師府上一任老天師兵解離世,證道飛升,可唯有這位大天師心裡清楚,哪裡是什麼證道飛升,就是身死道消,求長生不得長生,魂飛魄散罷了。   天門難開。   隻不過大天師並未與任何人提及此事,仍舊與南嶽夫人,衛夫人,王右軍,按部就班地撰寫道門真經。   中年道士自從開竅之後,不再放浪形骸,但是仍舊赤子心性,帶著兩個孩子以及年輕道姑一起遊山玩水,便覽龍虎山九十九峰,也許是龍虎山風水極好的緣故,一行人從未遇見什麼天災人禍。   日出之時,紫霞峰宛如仙境,雲蒸霞蔚,氣海翻騰,十六位天師真人共聚紫霞峰,互相切磋道門絕學,進益良多,尤其是老道士,自從與天龍寺方丈辯論之後,煉神境越發厚重,可是老道士更喜歡治病救人,采藥煉丹,對於道門絕學並未一味強求,八品還是八品,隻是當下眾人互相切磋,再加上紫霞峰上的恢弘氣象,老道士即便不去刻意捉摸,仍舊是摸到了九品煉神的門檻。   一顆金丹生腹內。   萬般道法不離身。   不求長生天門開。   藥到病除在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