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能做到。 但一頓豐盛的晚餐,也許可以。 陳北爾不會因為虞見欣和十三的敵視,就怒氣沖沖地和他們勢不兩立。 又不是小孩子了。 他把稍顯淩亂的二樓交給秦漢,自己則喊上了曹特勒和克拉拉,讓他們陪著一起去了就近的農貿市場。 在因緬城為了購買奇香木,他把一塊金子換了現金,剩的不多,但還有一點。 權當是自己給自己慶祝了,陳北爾買了一整根羊腿、一條半米多長的藍海旗魚、五斤鮮嫩的小牛肉、還有相當昂貴的黃番茄和雞蛋。 一起跟著去的克拉拉眼睛都看直了,曹特勒更是直咽唾沫,一個勁地琢磨,自己果然沒猜錯,這小子絕對是帶資來的! “廚房裡調料什麼的,好像也缺不少呢。”曹特勒細心地提醒了一下陳北爾。 “那就買點,”陳北爾說著,抬頭四望了一圈,“調料擱那兒呢?” 作為白稞領唯一的城邦,白稞城是領地內數十座村莊的中心,農民種出的糧食、蔬菜,還有養殖的肉禽,都需要在城邦進行交易買賣來換成錢幣,再購買其他生活物資。 這就導致了白稞城的實際活動人口,遠遠大於它所包容的居住人口,在最熱鬧的時候,農貿市場這種地方是要人擠人的。 還好陳北爾來的巧,這會兒下午兩點多,正是市場比較清冷的時候。 克拉拉依然不是很想和陳北爾親近,不過看著這位新老板左右迷茫的樣子,還是忍不住撇嘴道:“在豎著綠旗那邊。” 白稞領的大領主趙格雷已經兩次擴建過白稞城的市場,其中自然也劃分出了對應的區域,肉類、魚類、蔬菜、水果,各有分布,隻不過陳北爾初來乍到,還不清楚區分的標誌。 業務員小姐則是因為在本職工作上毫無建樹,所以平日裡經常給大家打下手,反而對這些比較了解。 陳北爾朝克拉拉笑了笑,算是謝過。 買菜隻是個小事,陳北爾更多的,還是想讓本地人帶著他走走。 如果不出意外,他接下來會在白稞城生活一段不短的時間,盡快熟悉這裡的一切,對他的工作很重要。 市場雖然不是什麼重要場所,但從其規劃上可以看出,白稞市政對於這些平民的民生生活還是挺關注的,那麼相應,在其他方麵應該也會有所體現。 比如醫療,這就和他們做安保的息息相關。 東西買齊,打道回府,這裡和青禾安保隔著兩條街,說遠不遠。 陳北爾是老板,空手,曹特勒一手提著肉,一手提著菜,剩下那條大魚,隻能裝在籃子裡,讓克拉拉費勁地抱在胸前。 因為太過新鮮,以至於魚尾巴時不時就要抽一下克拉拉小姐的臉。 眼鏡都快被打飛了。 回到青禾,陳北爾站在樓下頓了一頓,左右張望了一下公司一樓的大門。 這裡以前是青禾的辦公樓層,裡麵整體呈現出一個凹型,陷下去的部分就是大廳,開口就是大門。 陳北爾嘀咕了一下:“門兒是不是太大了?” 底下又老是沒人,什麼郵差啊、新老板啊之類的人,總是能一聲不吭地竄到二樓去。 曹特勒提著菜從他身邊走過去,懶洋洋地回了一聲:“一樓已經賣出去了,過陣子會有人來打理的,你要是擔心有賊,晚上可以睡在樓梯口。” 曹特勒在開玩笑,再怎麼說這也是安保公司,哪兒的賊這麼不長眼,到這兒來偷雞摸狗。 再說了,現在的青禾安保,窮的乾凈禿嚕,賊來了隻能留下兩行淚,實在也帶不走啥。 “賣出去了?” 陳北爾有點意外,心中又有點可惜,但這是他來之前,梅爾維作為話事人辦的事,木已成舟。 再說吧,到時候要是經營狀況好轉了,可以試試向對方再購買回來。 就不知道買家是個什麼樣的人,好不好說話。 一進門就看到酒泉還坐在底下的長凳上,虞見欣和十三都沒見,應該是在樓上。 陳北爾看他:“在這兒乾嘛?” 酒泉嘆了口氣:“還沒緩夠,爬不上去。” 說完,他看了一眼曹特勒和克拉拉手上的食材,知道自己該工作了,隻好緊跟著繼續嘆氣:“要不扶著我點?” 陳北爾這才算是明白過來,為什麼因病變胖會導致酒泉失去工作。 他看來並不僅僅是胖而已,體力上似乎也遠遜常人,這種狀態確實沒法勝任大飯店的後廚工作。 老板親自伸手,架住了廚子的胳膊,一邊抬著他上樓,一邊問道:“以前青禾人多的時候,你怎麼辦呢?” “你不都說了嗎,人多呀,”酒泉眼神怪異地看向陳北爾,“廚子不是人啊?” 員工多,廚子也多,並不一直都是酒泉一個人負責做飯的。 陳北爾忽然發現,青禾安保到今天,剩下的這些人裡,秦漢、克拉拉、酒泉,都是自身存在缺陷,受到戴馮森和梅爾維恩惠的,虞見欣是明顯對梅爾維情感異常,而十三則是和虞見欣關係匪淺。 隻有曹特勒,是那個本可以無負擔地選擇離開,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卻最終留下來的人。 陳北爾恍然,歪頭看向旁邊提著兩個菜籃子的曹特勒:“難怪你工資最高。” 老曹臉一板,外剛內怯地震聲道:“你說了還要漲的嗷!” 艱難上樓,曹特勒和克拉拉把食材抱去了廚房,酒泉也扶著墻慢吞吞地走過去。 陳北爾很自然地脫下外套,掛在樓梯口邊的衣架上,感覺天色慢慢開始暗下來,他又伸手去夠旁邊的開關,想要把那個吊燈打開。 按了幾個開關,都沒亮。 “角落裡有個長竿,”桌邊傳來了虞見欣的聲音,“你點著之後,伸到吊燈那邊,把上麵的火芯點起來就亮了。” 陳北爾真沒想到,這吊燈居然不是通電的。 循著虞見欣的話,他摸到了那根金屬製的黑色長竿,竿頭上綁著一塊浸了油脂的布條,桿子邊上就有一個鐵環似的打火器。 這東西對陳北爾來說相當陌生,他估摸了一下這應該是摩擦起火的,於是試著碰了一下,一蓬火星飛濺出來,落在布條上,一下就點著了。 昂著脖子,伸著長竿,費了半天勁才算是把吊燈上了的八個火芯都給點亮了。 你別說,相當得亮,而且火光異常穩定,一點不比電燈差。 坐在桌子那一角的虞見欣看著陳北爾驚詫的神色,故作鄙夷地嗤笑道:“這是地底藍鯨的鯨油浸過的火芯,一根能燒半年,比電燈劃算。” 啊,神奇的火星造物。 陳北爾非常慶幸自己扮演的是一個地球佬,可以在這種時候盡情地表現自己的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