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裡響起了做飯的聲音，刀和砧板，熱油劈啪作響。 　　克拉拉留在了廚房給酒泉打下手，曹特勒則是放下食材就出來了。 　　廚房和客廳隻隔著一塊布簾，他掀開簾子，抬頭一瞥，就看到長桌的一頭一尾，陳北爾正在和十三對視著。 　　十三的眼神直勾勾的，像是在盯著什麼獵物一樣。 　　陳北爾就自然得多，看到曹特勒出來了，轉頭朝他問道：“這孩子是不會說話嗎？” 　　曹特勒沒答，而是看向虞見欣。 　　顯然，關於十三的事情，要不要說怎麼說，他覺得還是得看虞見欣的意思。 　　女正隊冷冷回道：“十三的事情你少管。” 　　她說這話的時候，正在給自己的手掌上藥，此前繃帶綁的急，隻是做了止血而已。 　　但陳北爾的下一句話，卻讓她整個人僵住了。 　　“了解他，我才能知道他有沒有用，”陳北爾不覺得自己說的話有任何問題，“如果沒用，那就該被辭退。” 　　辭退。 　　辭退！ 　　是的，因為青禾已經到了這一步，也因為一直以來的話事人都是梅爾維，所以憑著信念堅守到現在的這些人，從來沒有想過，他們會有被“辭退”的時候。 　　虞見欣憤怒地拍了一下桌子，剛剛才止住血的傷口立馬又崩開了，高高束起的馬尾在她身後晃動，一米八幾的個子一下站起來：“你敢？！” 　　陳北爾不是會被嚇到的人，他很平靜地反問：“我為什麼不敢？” 　　氣氛一下又凝固住了，曹特勒站在桌子邊上，渾身不自在地咳兩聲，然後默默地找了個拐角，假裝散步地貓了過去。 　　這種時候最能把住場子的，還得是秦漢，但老秦不知道是不是上廁所去了，沒見著人。 　　這劍拔弩張的當口，是閣樓上傳來的腳步聲，讓陳北爾和虞見欣一齊轉過了頭。 　　梅爾維下來了。 　　太太已經換了衣服，那原本代表著決意的黑色禮服，現在隻會讓她覺得悲哀。 　　黑色長裙，米白色的針織毛衣，陳北爾看著眼熟，正是他在夢中見到的那一身居家打扮。 　　虞見欣立馬轉過了臉，同時把受傷的手藏到了桌子下麵。 　　梅爾維應該是聽到了虞見欣和陳北爾的對話，她走到桌邊，看了看十三，又看了看陳北爾。 　　“如果你真的打算好好振興青禾安保，那他們每一個人，都會是很重要的助力。” 　　陳北爾其實很不喜歡梅爾維說話時的神態，嘴唇囁嚅，眸光顫動，就好像在有意地告訴你“盡管我很怕，但依然在努力”一樣。 　　他反問：“重要在哪兒？” 　　“能在一家公司最潦倒的時候依然堅守，這還不能說明他們的品性與意誌嗎？” 　　“啊……”陳北爾是個海盜，關於品性和意誌之類的東西，實在是聽著很陌生。 　　他表示：“你還是和我說說能力吧，就假如，現在我有一單業務，負責庭院安保或者商隊護衛，他們都能獨當一麵嗎？” 　　已經躲在角落裡裝死人的曹特勒立馬伸手，適時出聲：“我可以啊！” 　　虞見欣撇著頭，不想讓梅爾維看見自己受傷的臉，但還是發出一聲冷哼，表示對此等微末工作的不屑。 　　十三：“……嗚嚕嚕嚕嚕！” 　　陳北爾立馬指向這小子：“他連舌頭都用不明白！” 　　梅爾維不知道該怎麼跟陳北爾解釋，她隻能順著男人的話，小聲道：“他也不靠舌頭工作。” 　　二樓的某個房間裡傳來馬桶抽水的聲音，衛生間的門被打開，消失已久的秦漢一邊提褲子一邊走過來，迷之自然地接上了梅爾維的話：“十三的能力你就不用擔心了，他對戰鬥的敏銳程度不比你差，老板。” 　　秦漢來了，梅爾維立馬就長鬆了一口氣。 　　不得不說，戴馮森離開之後，秦漢真是整個青禾的主心骨。 　　閱歷豐富到甚至接觸過升格者的七鋼釘星變者，秦漢都這麼說了，陳北爾當然也隻能相信。 　　廚房裡傳來一陣陣的香氣，克拉拉端著盤子，嘴裡咋呼著“吃飯啦吃飯啦”，終於是掃開了不和的氣氛。 　　酒泉不愧是大飯店出來的，手藝還是沒的說，炭烤羊腿、蔥爆牛肉、牛羊亂燉、還有昂貴的番茄炒蛋，香氣四溢。 　　最後是分了蒸、炸、烤、和生切四種做法的藍海旗魚，擺滿一桌，相當豐盛。 　　胖子晃晃悠悠從廚房出來的時候，還在擦著額頭的汗，他一邊把抹布搭在肩膀上，一邊望著眾人說道：“今兒就不蒸餅了，吃菜也能飽。” 　　青禾二樓的這張大桌上，還從來沒有擺過這麼豐盛的料理，找書苑 www．zhaoｓhuyuan.coｍ 以前好的時候，這裡是戴馮森和梅爾維的愛巢，夫妻倆吃不了這麼多，等到一樓騰出去了，公司就已經非常拮據了。 　　說饞的要死，談不上，都是成年人了。 　　但聞著香味兒，總要多點口水的。 　　有什麼矛盾，咱們可以回頭再聊，先把飯吃了，別糟蹋熱乎乎的好糧食。 　　曹特勒最先招呼著，拉開椅子坐下來，抽了筷子就想動手，剛抬一半，又被克拉拉給拍住了。 　　業務員小姐望著梅爾維。 　　慣例該是梅爾維先動筷子，他們才好吃飯，倒不是太太架子大，這是尊重。 　　但梅爾維遲遲沒有動手，她看著這一桌子菜，不知道在想什麼，片刻之後，她嘆了口氣，然後默默地看向了陳北爾。 　　陳北爾獨自坐在長桌的一端，他望了一眼分列兩排的青禾安保的員工們，然後拿起筷子，夾了一塊番茄。 　　梅爾維在這之後才拿起筷子，再然後，其他人才開始熱熱鬧鬧地大快朵頤——除了十三，這孩子沒心眼兒，一直盯著陳北爾看。 　　一頓飯吃完，杯盤狼藉，曹特勒和克拉拉仰頭靠在椅背上，一邊發出無意義的呻吟，一邊揉著自己的肚子。 　　酒泉還在掃蕩所剩不多的殘羹冷炙，虞見欣則是早早就放下了筷子，十三更是從頭到尾沒吃一口。 　　“飯也吃飽了，大家都在，咱們正好可以聊聊今後的工作。” 　　陳北爾敲了敲厚重的實木桌麵：“說實話，按照我了解到的，至少老曹和大虞的底子都很不錯，公司能經營成現在這樣，蠻離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