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天崖上,謝煙客睡得迷迷糊糊的,他做了一個古怪的夢:“一個滿頭白發的紅麵老者擺動雙手向他襲來說道:‘姓謝的,你好生無情,不管咱倆過往如何,總算也是相識的,緣何那日吾被長樂幫幾個賊子圍攻,你卻見死不救,藏身樹後,讓一小孩子前來送死,今日,你須得將此事說個明白,否則……’謝煙客倒也認識此人便是白鯨島島主大悲老人,卻不知為什麼找自己麻煩來了,便也不忿說道:‘老子救不救你,自有原因,卻又跟你何關,你乃我手下敗將,還敢前來囉唕,快快退去,休要在此丟人。’白鯨島主大怒,雙掌上下翻飛、左手擒拿、右手拳直朝他麵門襲來,甚是勇猛;謝煙客側身讓過,卻不料白鯨島主左手倏地閃出,直往謝煙客頭上抓來,謝煙客心中一凜,頭一擺,隻覺得臉頰上冰涼一片,似有兵器貼到了臉上……”嚇得謝煙客一個激靈醒了過來,用手一摸,卻是一塊冰涼的東西,舉到眼前一看,謝煙客心中‘喀噔’一下,他又怎不識得這銅牌,‘呼’地翻身坐起,心裡嘀咕:“這他媽的‘賞善罰惡’二使,咋跑到老子摩天嶺上來了,尋老子的樂子、消遣老子來了,他媽的,老子單身一人怕你個鬼,你那什麼狗屁俠客島,老子想去就去,不想去嗎,誰又能奈何得了老子,還他媽的把這玩意兒送到老子這……” 想到這裡,謝煙客卻又想起夢中的情景心說:“為什麼會做這樣的夢,真是那日躲在樹後,見死不救,有了心魔了,老子一生又何曾怕過什麼鬼神,做事隨心、獨來獨往、有仇必報,就是老子的玄鐵令,嘿嘿,也不見得就比你狗日的‘賞善罰惡’牌子差了去了,在老子麵前擺他媽的什麼譜,哼……” 謝煙客彎腰把鞋穿上,伸左手抓起那兩塊銅牌子,右手摸了摸頭,朝山洞口走去,陽光從西邊斜照進來,“噫,洞壁上的字是誰寫的:‘摩天居士,獨創掌式;碧針清掌,有生之誌。天資聰穎,安肯居次;島名俠客,恭候君至。’三十二個字倒也筆畫有力,卻無下款留名,莫非是那什麼賞善罰惡二使……嘿嘿,對老子倒也算客氣,嗯——那,那,石中玉那小子呢?丁當,是啊,這兩人到哪去了,是被那,那倆廝帶走了,這,這,這麻煩終於不再麻煩了,他媽的,老子也能鬆口氣了。” 謝煙客出了山洞,看了看天,大概是申牌時分,覺得有些餓了,心想:“也不知道丁當早上做的飯和菜還有沒有剩的,這小娃做的飯、菜倒是可口,要是被那俠客島的‘賞善罰惡’二使把娃帶走了,老子吃飯就成問題了。” 謝煙客走到茅草屋裡一看,空蕩蕩、冷清清,再也沒有往日那般熱鬧了,心中不由想著:“那兩小家夥不在了,還真有些不習慣,平時看那小子不順眼,這他媽的猛然不在跟前還無事可乾了。”揭開鍋蓋,鍋裡還有些剩飯,隻是涼了,再看旁邊扣著的碗裡麵還有點剩菜,謝煙客以前一個人在山上的時候,也是自己做飯吃的,這種事也難不住他,坐到灶門口,給灶裡麵塞了一把柴草,用火石‘嗒嗒——嗒’地打著了火,燒旺了,又添了些柴架在火上,就把鍋裡的剩飯用鍋鏟鏟起來,搗散,再把剩菜倒進去,攪拌幾下,又彎腰給灶裡麵添一把柴,讓火燒旺些。飯熱好了,謝煙客把飯盛到碗裡,端著坐到石桌邊的小石頭上吃了起來…… 四下裡靜靜的,隻有謝煙客吃飯的聲音,一邊吃著,心裡卻不得平靜還在想著:“石中玉和丁當究竟是不是被‘賞善罰惡’二使者帶走了;這俠客島的人也真是有些本事,竟然知道老子的‘碧波清掌’乃老夫畢生之誌,也算是有些門道了,要不然就去那俠客島上走走……”扒完最後的一口飯,謝煙客起身走到灶臺旁,將碗筷放入鍋內。彎腰把灶裡麵的餘火弄滅,把灶裡麵周圍的柴灰捂蓋在未燃盡的炭火上,這才懶洋洋地伸個懶腰,轉頭又看了看丁當睡覺的那個小床,上麵亂七八糟,“這不像是平時的樣子,嗯,也不是小娃娃的作為,他們肯定是離開了。丁當這娃娃要是走了,石中玉這小子也肯定是要跟著的……”謝煙客尋思:“老子自那次痛心之事以後,一直隱居摩天崖,極少行走江湖。當年送出的三枚玄鐵令,如今也隻剩下這一枚了,卻不想被那‘狗雜種’得去,他媽的狗……自己不求人,反而替別人來求老子,這倆小子倒是挺像的,他們真是親弟兄嗎,為什麼那狗雜種又為他們求情說:‘……這人是石莊主、石夫人的兒子……請你不可殺他……’;為什麼石莊主又說:‘……在下夫婦有一大仇人,殺了我們另一個孩子……這位小兄弟求你管教犬子……’唉,亂七八糟的……” 謝煙客想來想去又想起‘狗雜種’的好來:“那小子,嘿嘿,對老子還是蠻好的,為人誠實、心地善良,做飯、菜也極可口,更是個習武的好胚子,要是求老子收他為徒,嘿,老子定會將他教成一個……唉,自老夫那畜生徒弟……世上忘恩負義之人防不勝防……他,他那個,那個大悲老人給他的十八個泥人兒,老子胡亂指點他媽的一個練氣法門,這狗,狗……小子竟然還沒有練出毛病來,後來居然還武功大進,也他媽的是樁怪事……當時,老子教那小子練十八個泥人上所繪的內功,也確是心存不善,隻是想讓那小子練得走火入魔、內力沖心而死,老子的一樁心願即了了。就算是臭小子真的死了,那隻不過是小子自己練功而亡,老子並無有一指之力加於其身,他自己練氣練得岔氣,實實不能算是老夫殺的,即算是老子有心害他,也不算是違了誓言。卻是怎麼也想不到這臭小子竟是福澤深厚,雖常處之於險地,卻也能化險為夷。老子也是‘有意栽花花不發,無心插枊枊成陰’了,這小子也是太他媽的厚道了,把老子誇成了大好人,天下哪有老子這樣的大好人啊;石中玉這狗東西才不是個好貨,可偏偏就有丁當這癡心的小娃娃喜歡他,把這貨色跟前跟後的,這貨怎及得那狗……小子萬分之一啊。”謝煙客一邊尋思,一邊朝下崖之處走去,他又哪能想到石中堅後來的際遇,他實在是不願再違心地叫以前那個幫他做飯、洗衣、與他相處好多年的孩子什麼‘狗雜種’了,可又不知道怎麼稱呼那個忠厚、誠實、聰慧異常的孩子,他並不知道他的‘於心何忍’緣於何處;謝煙客怎麼也想不到他認可的那個孤兒、那個可憐的小孩,現在已經長大了,成為了一個武功不錯的青年俊傑,並被延請至俠客島去,而石破天能去俠客島,也不是憑‘賞善罰惡’二使給長樂幫幫主的‘賞善罰惡’令,而是憑自己的本事,他的內力之強已引起了張三和李四的注意,認為這個結拜的三弟內力之強比他們猶有過之而無不及,其天資聰慧無人能及,這都是謝煙客連想也想不到的…… 石中玉和丁當來到了摩天崖的南側,那裡森林的鋪蓋麵極廣,山勢較緩,可看過去那山卻是層層疊疊、逶迤無盡、叢山峻嶺、綿延不絕。這個地方離村鎮實在是太遠,雖然山勢稍緩,卻是無處可去,謝煙客是從來未曾走過這摩天崖的南麵,那裡麵的危險嘛,謝煙客倒是並不害怕,隻是知道其中兇險,去之無益,平日裡要采買生活必需品的話,他也隻會走北邊峭壁上下…… 丁當平時聽謝煙客曾說起過:“不要往南麵去,那裡麵有虎豹豺狼、有成群的野豬、都生活在那原始山林裡,那裡麵是荒無人煙的……”她當然知道那裡麵的兇險,可是為了讓石中玉躲開謝煙客的折磨,丁當挺而走險地給謝煙客的菜和酒裡麵下了蒙汗藥;她不想自己的情郎如此窩囊地活著;她要帶著自己的情郎走出這個困境;她要與自己的情郎生活在繁華的地方,再也不要呆在這個荒無人煙的鬼地方。她心想:“從北邊懸崖峭壁上下去的話,天哥的武功不行,萬一抓不牢實,摔下去就成肉餡子了,想靠謝先生帶我們下去,那要等到何年何月,今天已經做下了初一,十五是非過不可的了。南麵雖說危險,但是對那些毫無武功之人而言,憑我和天哥的身手,小心慬慎一些,也未免不可能走出去,也正好可以磨磨天哥的脾性……” 石中玉走著走著,卻不見了丁當,回過頭來就見丁當站立在一處巖石上,麵朝南方,凝眸遠視,那神情特別的嚴肅,似乎是在考慮什麼重大的事情,石中玉不解地返了回去,站在那塊極大的巖石下麵,抬頭看向丁當說道:“叮叮當當,你又在這裡想什麼,現在到酉時了,你看太陽都快要下山了,你說咱們是這時回去,還是再等一會兒呢?也不知道謝先生怎麼樣了,他會去找我們嗎?” 丁當一縱身,從那巖頂上跳了下來,把石中玉嚇了一跳,他大驚小怪地喊道:“叮叮當當,你要嚇死我呀,這麼高,你就往下跳,把你摔傷了,我,我……”丁當微微一笑,說道:“天哥,再等一會兒,就回去看看,依本姑娘猜測……”丁當不說了,定定地看著石中玉,直看得石中玉脊背發涼,不知丁當又有何怪招,心裡總覺得:“這丁當看著小孩一般,卻是太過聰明、智計百出,不會把是想把我再綁起來……還是莫要招惹她為好。”心下胡思,腳下亂動,卻不防後麵一個小坑,右腳踩在坑邊,一個趔趄,仰麵倒了下去,“啊——”…… 丁當眼快,一個箭步,‘嗖’的一聲竄了過去,伸右手抓住石中玉的左胳膊往回一拉…… 石中玉被那小坑閃了一下,身子一趔趄,向後摔倒,正在驚慌失措之際,左胳膊忽然被一股大力拉住,其身子受那大力一扯回,便是快速地向前撲去,‘嗡——’頭昏眼花地撲了下去、心慌意亂地想著:“我抱住了什麼,怎麼會,這。這軟綿綿的、是丁當……是,是……”睜開眼睛一看,隻見丁當那羞紅的臉就在眼前,石中玉再一細看才明白過來,原來是丁當看自己要摔倒時,出手拉住了自己的左胳膊,並使勁朝回拉,自己則是不由自主地亂抓時,抱住了丁當,那一股大力拉的自己向前沖,丁當被推著後退卸力時靠到了身後的一棵樹上…… 石中玉沒有放開抱在懷裡的丁當,趁機往丁當的臉上吻去,丁當左手掌在石中玉右側軟肋處一按,抓住石中玉左胳膊的右手順勢朝右一擺,石中玉就橫移了出去,被丁當輕飄飄的一招‘鬥轉星移’弄得石中玉站在那裡麵紅耳赤,不知所措,訕笑著說道:“叮叮當當,我,我不,不,不是……” 丁當板著臉說道:“做啥事都毛毛燥燥,你看剛才若是摔下去會怎樣……” 石中玉掉頭看去,頓時麵如土色,隻見自己剛倒下的地方向下就是一凸出的尖石,如果,倒下去頭撞在那尖石上…… 山林中寂靜無聲,太陽漸漸偏西。丁當看了一眼還在愣著的石中玉,就走過去抬手一扯石中玉的衣袖笑道:“天哥,我也不知道我做的對不對,但我知道你在埋怨我不應該給謝先生下蒙汗藥,可我就是不甘心讓你憋屈地在這山裡呆著,我想我們要出去,隻有把謝先生引開,才有機會離開這裡,這時,謝先生應該早都醒了,他不會往南麵來找我們的,因為他說過:‘南邊是走不出去的,那是大山的深處,罕有人至……’可是要走北邊卻是太危險,那條鐵索……” 不等丁當說完,石中玉搶著說:“從那鐵索下去,呃,丁當……還是算了吧,我,我就呆在這山上,那可不是開玩笑的,那天上崖來,我還是謝先生用繩子把我綁在背上揹上來的,也不知道你是怎麼上來的。” 丁當白了石中玉一眼說道:“能怎麼上,還不是抓住鐵索爬上來的。那時,心裡想的隻有你,我不想再失去你,看著謝先生抓住那鐵索,腳蹬崖壁向上爬時,心裡也有些害怕,那麼高,可是不上去就再也看不到你了,隻能咬著牙,兩手抓鐵索,踩著謝先生腳踩過的地方往上爬,不過,我還有一招連謝先生也不知道……”說到這兒,丁當停下不說了。 石中玉有些慚愧地說道:“丁當,我以後,以後再也不高開你了……”丁當不說,石中玉也不問,二人相視一笑…… 丁當轉身走去,石中玉識趣地跟在後麵…… 茅草屋裡,丁當看到灶臺上的剩菜和鍋裡的剩飯都沒了,心中明白肯定是謝先生吃了的,回頭走到門口想去弄點水來,正好看到石中玉提著盛滿水的水桶回來了,就笑著說道:“天哥也變勤快了,一回來,就知道去提水,是不是餓了啊?” “嘿嘿,都能把人餓扁了,丁當,謝先生把剩的都吃完了,那我們吃什麼,還有菜嗎?”石中玉把水桶放到灶臺旁,丁當用木勺舀了些水放到鍋裡,把碗泡上,扭頭對石中玉說道:“還有半片野兔乾,你去山洞裡拿來,再拿些木耳,舀一碗米,我們簡單地做些吃算了。”那些東西本來都是要放到茅草屋裡來的,丁當說山洞裡麵乾燥,好保存,就沒有搬過來,隻是用的時候就拿些過來。平時丁當和石中玉也打些野物,多了就曬乾、掛在山洞裡通風的地方儲存著。 “哎——”石中玉答應一聲就跑山洞那兒去了。丁當則涮鍋洗碗,準備做飯。小臉上有一點發熱,心想:“這有些像小倆口過日子嗎?天哥以前就是不學好,這段日子被謝先生調理的有了一些長進。在那人身上拿來的那一盒子木偶,他自己也在照那上麵的行氣路線悄悄地練習著,其實,謝先生人也不錯,承諾的事情是決不反悔的,高興時也給他指點一、二,且指點的方法也很正確,,想來也是知道我們丁家的武學也不含糊,怕損了他的名聲,不敢糊弄人的,那不就是少林寺的入門練氣功夫嘛,況且,天哥在淩霄城裡也把怎樣練氣的基本功夫都學過,自己也能揣摸明白的,不須為此擔心。” 正如丁當所想,那十八個木偶現在上麵沒有泥土上的穴位圖,隻剩下單純的木偶上麵的穴位圖了,就不會出現石中堅練氣出現的時冷時熱那種情況了,那也隻是少林寺普通的練氣功夫,也不深奧,很合適石中玉練習的。 丁當見石中玉還沒過來,就把洗凈的鍋裡麵添上水,打著火石點燃了塞在灶裡的柴草,又架上一些乾柴,火旺了起來。 石中玉興沖沖地跑進茅草屋,把米、木耳、乾兔肉都放到灶臺上,對丁當說道:“叮叮當當,你知道我剛才看到什麼了嗎?”丁當沒好氣地說道:“你能看到什麼好東西,不會是遇上狐貍精變的美女了吧。水都快燒開了,要你去拿點東西,你不知道又磨蹭個什麼……”嘴裡埋怨著,手下也不閑,淘米、泡木耳、泡兔肉乾,還不忘說:“站那發哪門子呆,給灶裡麵添些柴呀……” “啊,啊——”石中玉趕忙坐到灶前,給灶洞裡塞了一把柴草,一下把火給蓋住了,那煙就從灶門口冒了出來,濃煙滾滾。 “啊——咳——死,死鬼,你,你會,咳——咳——燒——”那煙把丁當熏的猛咳,石中玉被嚇得趴在灶口使勁地吹,“嘭”的一聲火苗從灶口噴了出來,“啊——”石中玉的頭發被火燎了一下,臉也烤的生疼,人往後一仰,雙目緊閉,倒在灶前地上…… 濃煙在茅草屋裡上麵盤旋,灶膛裡麵的火也旺起來,煙一消散,丁當停下咳嗽,抬頭朝灶門口看去,見石中玉倒在地上,嚇得她一大步跨過去蹲下,把濕漉漉的手覆蓋在石中玉的額頭上摸了一下,石中玉一激靈,抬起了身子,歉意地說道:“對不起,叮叮當當,我,我太笨……” 丁當看著眼前這個長不大的男孩子,那額頭上的頭發被火燎得卷曲起來、臉上黑呼呼的草木灰被涙水沾著,眼中那歉疚的眼神,讓丁當沒有了絲毫的怨言,隻剩下了滿腔的心疼。丁當伸手抓了一些柴草說道:“給灶裡麵添柴時,要從火旁邊放進去,不要直接壓在火上,那樣會把火捂滅……”“叮叮當當,你怎麼什麼都會,我卻這麼笨呢,我知道,從小我媽媽就沒讓我乾過家裡的活,媽媽也是鬱鬱寡歡的,不到四歲就把我送到淩霄城裡學藝,直到九歲左右才正式拜那‘風火神龍’封萬裡為師,從那以後就沒有見過我的父母了,我那時不懂得什麼,隻知道玩,也沒好好地練功……”丁當看水燒開了,就把開水舀些出來,盛到一個瓦罐裡,又舀了一勺水倒在泡兔肉乾的碗裡,就把淘好的米下到鍋裡,蓋上鍋蓋,又添了幾根硬柴架到火上,才坐在灶門邊的小石頭上,繼續聽石中玉講:“又過了五、六年,在我十四歲、還不到十五歲那年,我惹下了大禍……” 丁當揶揄道:“你那麼小就想禍害人家白姑娘,那還是個小女孩子吶,還用劍斬傷了白家的丫環,你也算是膽大妄為了。” 石中玉委屈地說道:“不,不是那,那樣的,我隻是想和她們玩玩,可,可是那兩個死丫頭就是幫著那白家的小公主,她們還罵我,我一時怒從心上起,才,才犯下,犯下了大錯的……” 丁當好奇地問道:“那你是怎麼離開淩霄城的呢?” 石中玉赧然地看著丁當,低聲說道:“我犯下這麼大的錯,冷靜下來也是知道此事決不能善了的,於是,我就溜到廚房裡,從廚房的窗戶口翻出去,順著墻根走了一段,找到一處不太陡的地方,爬在雪地的坡上往下滑著慢慢地溜下去。到了半山間,我找到一根樹枝,拖著走了一段路,蓋住了走過的腳印。費了好大的勁,我終於走到了有人行走的路上,把那根樹枝扔得遠遠的,我就順著路上的足跡走著。我身上倒也有一些銀兩,是我爹娘給我的,平時也沒用,此時卻也有了用處,我找到一戶人家,那是一家獵戶,我在那獵人大叔的幫助下,坐著一群狗拉著的雪橇,走出了淩霄城的範圍……” 丁當卻疑惑地問道:“在淩霄城的勢力範圍內竟然有人敢幫你,那不是明擺著與白家作對嗎?” 石中玉這時反而有些不屑地說道:“叮叮當當,你也知道的,在江湖上,越是有勢力的幫派,他們的勢力範圍越廣,普通老百姓就越是不會順從他們的,因為這些幫派占據了普通人的生活資源,並且,幫派中的人還是良莠不齊的,難免有仗勢欺人之小人,去欺負那些普通的老百姓,這家獵戶也是其中之一,他們受過一些白家弟子的欺負,一聽說白家要抓我,那大叔就讓大嬸給我做了些吃的,他去準備雪橇。我吃飽了,給大嬸留下一錠銀子,謝過大嬸後,我就坐上大叔的雪橇走了……” 丁當把灶裡的火弄小,鍋裡的飯在‘哧、哧’地響,水快乾了,再用小火捂一會就好了。在丁當做這些時,石中玉也學機靈了,他這時也走到灶臺邊,拿起泡著的乾兔肉洗了起來,乾兔肉經過浸泡,也變軟了,洗乾凈兔肉,石中玉就把兔肉放在砧板上,拿起菜刀去切兔肉,丁當說道:“喂,你會切嗎?不要把手指切了啊。” 石中玉嚴肅地對丁當說道:“叮叮當當,我說過,我會學好的,我以前什麼都不會,是因為別人都不會讓我去做這些,以後我也要學會自理,我要幫你多做些家務活,不能讓你一個人太累了,我也說過,我會對你好的,再也不會惹你傷心、再也不會離開你了、再也不去做那些……” 丁當笑著說道:“行啦,天哥終於長大囉。把兔肉切小一點,好熟。”“好咧——”茅草屋裡一時靜悄悄的…… 石中玉的心情這時也好的多了,心裡想著過去的所作所為心說:“以前不懂事,以後要收心了,父母為我的事也讓他們受難了,那個人讓謝先生帶我上摩天崖來,我還恨死了他,從來沒有想過他是為了我好,當時,他說:‘……你若不好好教他,他又要去騙人害人,終於會給旁人殺了,又惹得石夫人和叮叮當當傷心。……’他當時說這話時,我好怕,怕謝先生會真的把我帶走,我更怕如果我不跟謝先生走的話,白家肯定不會饒了我的,雖然,那個白家的小公主沒有死,可那兩個丫環被我用劍斫了,師傅封萬裡也被牽連斷了一臂,外出搜尋我的白家師叔們也死了幾個,這些賬肯定是要算到我的頭上來的,就算白家看在父母的麵子上,那也必定是死罪免了、活罪難逃。決不會是輕易地放過我的……啊喲——”心不在焉的石中玉手中菜刀一滑切到了左手食指上…… 正在清洗木耳的丁當嚇了一跳,扔下木耳,拿過石中玉的手說道:“你怎麼這麼不小心,切到手了,啊呸,都怪我烏鴉嘴……來,讓我看看……”看過石中玉的手指,丁當才放心了,不過是切了一層表皮和一點兒指甲而已,隻顯出點紅色,連血也沒流。丁當把石中玉的手一扔,嗔怪地說道:“大驚小怪的,嚇死人了,還以為你把手指給切斷了呢,以後做事小心些,毛手毛腳的,剛還說你長大了,哼。” 石中玉羞怯地說道:“是,是我想了些事情,不小心刀在兔肉上滑了下,對不起,叮叮當當,讓你操心了。”聽著石中玉如此一說,丁當倒是不好意思地笑了,拍著石中玉的肩膀說道:“你歇一下,讓我來切……”石中玉說:“不用的吶,快切完了,你把木耳洗完,我這兒也切好了,你來炒菜,好嗎?你炒的菜好吃。”石中玉還是不忘恭維了丁當一句…… 一切就緒,菜也弄好了“開飯囉——”聞著鍋裡散出來的兔肉香味,石中玉高興地大吼了一聲。 吃完飯,石中玉坐在那裡沒動,雙手撫摸著腹部,哼哼唧唧地說道:“好,好飽,叮叮當當,你做的菜真好吃……”說著,還‘呃——’地打了一個飽嗝,丁當看著正在裝傻氣的石中玉,無奈地把剛倒的半碗水放到石中玉麵前說道:“喝點水,你若愛吃,以後天天做給你吃。” “愛,愛吃……”石中玉忙不迭地說:“丁當善庖廚,美味各樣殊;旦食夕難忘,終身……”搖頭晃腦地念到此處打住了,丁當笑得彎下了腰,指著石中玉摧著說道:“你,你編,繼續編,你個小滑頭,編不下去啦……” 石中玉被丁當一笑一鬧,真的難住了,卻也靈光一閃說道:“叮叮當當,我已經把那句先說過了,不用再編了。” 丁當自然不信,揶揄道:“怎麼就先說過了,你先說了什麼?” 石中玉微微笑道:“剛才呀,你說‘你若愛吃,以後天天做給你吃。’是吧,你這樣說了嗎?” 丁當想了想,疑惑地問道:“是,是說了,那又怎樣?” 石中玉偏著頭笑迷迷地對丁當做了個怪樣說道:“那我是不是說了‘愛,愛吃。’最後一句就是‘終身愛——愛吃。’……” 丁當此時的心,就像泡在了蜜罐裡:“我怎麼就是喜歡他這些……那,那人比他誠實多了,我為什麼就偏不喜歡那種榆木疙瘩,其實……” 石中玉見丁當又?入了沉思,不知道自己是說錯了什麼,心裡七上八下地、忐忑不安,生怕自己言辭不妥,又惹丁當不高興就怯怯地說道:“叮叮當當,叮叮當當,你怎麼不說話了,你在怪我胡亂編的這些,是騙你的,是哄你高興的、是不,我石中玉對天發……” 丁當瞪眼說道:“停,不要發誓,你告訴本姑娘,你究竟是石中玉,還是石破天,你真是我的天哥嗎?為什麼在淩霄城見到你父母後,你又不承認你是……反而說他,他是石破天……” 石中玉一愣,不知為何丁當又想起這些來,他略一思索,便明了其中之意,不慌不忙地說道:“叮叮當當,我是你的天哥,千真萬確的,我對你的愛,一千年、一萬年也不會變。那天在淩霄城是被長樂幫所迫,那‘賞善罰惡’二使又咄咄逼人,我隻能說:‘我不是石破天……’這,這石,石破天,其實是我逃出淩霄城時,在外麵遇到長樂幫的人,貝大夫他們把我帶到長樂幫,問我姓名,我不敢說出我的真實姓名,我想我既然弄出了捅破天的禍事,乾脆就給他們說我叫石破天,我就躲在長樂幫裡,他們居然讓我當幫主……後來遇到你,你,你又是怎麼找到長樂幫來的呢?” 丁當心裡想:“我是怎麼找到長樂幫的?你,初次見麵你就對我動手,那時我又不認識你,你不是想招打嗎,我打你反被你抓住兩手,還想來親我,被我在你的左肩上咬了一口,從那以後……你一見我就對我胡言亂語,說些讓人聽了肉麻的話,可,可我,我就那樣被你迷住了,你不知道嗎,我天天都在偷偷地看你,我喜歡聽你對我說那些……那些讓人臉紅、心跳的話……” 石中玉一見丁當發愣,小心臟就不由得‘突突’地跳起來接著說道:“我第一次見你,你知道嗎,叮叮當當,我的心就跳出來跟我說:‘這個女孩子是你的終身所愛……’我相信我的心是對的,我過去跟你搭訕,你不理我,我給你說了我的心裡話,你卻說不認得我,要走,我不讓你走,抓住你的手,你還咬我一口,好狠的一口……” 丁當笑著說道:“幸虧那天我爺爺沒有在跟前,不然,哼……從那以後,我就……我每天都會去看看你,看到你和別的女孩子調情,我會心疼、會說:‘再也不要理他。’可我卻忍不住去叫你出來,你仍然會和我說那些顛三倒四、聽了讓人心跳臉紅的話。後來你惹了禍,跑了……長樂幫到處找你,我天天盼你回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終於,有一天,長樂幫找回……”丁當說到此處,若有所思地不再往下說了…… 石中玉揶揄地笑著說:“長樂幫找回來一個傻傻的假天哥,你還認錯人了,是嗎?叮叮當當?” 丁當說道:“連你父母都認不出來呢,就別說我了,你說你們是真兄弟,還是假兄弟呀,他咋那麼傻,就願意替你去俠客島送死。” 石中玉說道:“他不是替我去的,我又不當長樂幫幫主了,,他是自己爭著去當那個長樂幫幫主,可你還把他的‘賞善罰惡’令牌給拿走了,他去得成,去不成的也與我們無關了,你說是嗎?” 丁當說道:“這倒也是,他不能去俠客島,也好,雖說他功力非凡,但武功低微,畢竟去往俠客島的都是武林強者,而這麼多年以來,都沒有人能活著離開俠客島的……”丁當的心裡也並不希望那人去俠客島的。 “你是在擔心他嗎,你對他倒是好得很啊。”石中玉有些醋意,酸酸地說道。丁當一看石中玉那吃醋的樣子,就笑了,用手指著石中玉的鼻子說道:“你,你還好意思吃醋,酸不酸啊,人家擔心淩霄城的人懲罰你,故意讓謝先生帶你離開,你還不認人家的好,反而嫉妒人家……”丁當還沒說完,石中玉便插嘴說道:“他哪是擔心我啊,你沒聽他說:‘又會惹得石夫人和叮叮當當傷心……’你可記得?”這一句話是學著當時在淩霄城裡石破天當著眾人說的,那語氣、聲音唯妙唯肖、那神情、姿態形像逼真,直把丁當聽得出神了、看得愣住了,呆了半晌說不出話來,丁當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