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何37(1 / 1)

嶽靈珊拉著沈拙言走到莫大削斷茶杯那桌,說道:“二師哥,莫師伯這一式‘一劍落九雁’可真是漂亮得緊呢!咱們華山就沒有這樣的劍招。”她伸手把茶杯口逐一拿起,看著光滑的斷麵,問道:“二師哥,你能一劍斬斷幾隻茶杯?”   坐在角落裡那駝子聽到“咱們華山派”時身體微微一震,隻是麵上依舊默不作聲,細細聆聽起來。原來這人便是林平之,他從福州一路逃來,端的吃了不少苦頭,隻求在衡山洗手大會上找個靠山為他林家討回公道。   隻聽沈拙言笑道:“沒有七隻,五六隻總是有的。不過莫師伯露著一手劍法卻很不地道。”“哪裡不地道?”那叫靈珊的姑娘代林平之問出心中所想,他隻知道那姑娘名叫靈珊,在福州時他見沈拙言和她以兄妹相稱,以為她也姓沈,如今得知二人乃是師兄妹,想來多半便不姓沈了。   “嗬嗬,莫師伯毀壞人家客棧七隻杯子,掌櫃的見了他一手高明劍術,哪裡還敢跟他要錢,隻得打落牙齒往肚子裡吞,小二哥你說是不是?”那沈拙言說道,那叫靈珊的姑娘聽後“咯咯”嬌笑。   突然間客棧樓梯處傳來七八個聲音:“二師哥說得不錯!”有人拍手,有人嬉笑。當先那人是個五六十歲的老頭,對沈拙言抱拳說道:“二師哥,小師妹,你們來衡山啦!福州之行順利否?”   沈拙言許是頗為高興,語調上揚,說道:“下午才到,進城便瞧見了你們留下的暗號,一路過來好險沒變成落湯雞!”眾人哄笑,隻聽沈拙言又道:“福州之行不算順利,青城派滅了福威鏢局滿門,我和師妹想要暗中相助,卻給餘滄海打了一掌。”   林平之聽後升起幾分感激之情,想要表明身份請求沈拙言和華山派相助,又有幾分猶豫,權衡間又聽沈拙言說:“福威鏢局的林總鏢頭在福州的聲望很是不錯,修橋補路,樂善好施;他兒子林平之也熱情好客,頗有乃父之風,隻可惜林家武功不濟,為人所害。”   那老頭又問道:“那這麼說,依照二師哥的意思,林家的辟邪劍譜是江湖人以訛傳訛誇出來的?”沈拙言答道:“三師弟所言不錯,想來多半是了。”林平之見那老頭年齡都快能當沈拙言祖父了,卻稱呼沈拙言為二師哥,不由心中好奇;又聽沈拙言對家傳武學評價不高,尋求幫助的心思就淡了不少。   又聽那靈珊姑娘問道:“怎麼沒見大師哥?他人呢?”一個那麵相樸實的漢子答道:“我們昨兒跟大師哥在衡陽分手,他叫我們先來,隻是他喝了不少酒,不過估計很快就能順著門派記號追過來。”   那姑娘嗔道:“大師哥怎麼又喝醉啦?”肩頭蹲個小猴兒那人陰陽怪氣說道:“哼哼,怎麼又喝醉了,沒心肝的好妹子跟小……跑了,大師哥能不傷心麼?”   沈拙言突然起身,給那人肩膀上的小猴嚇得竄到房梁,又一把捏住那人的肩膀,喝道:“陸大有,趕緊給小師妹道歉,不然我大耳刮子抽你!”   林平之瞧出幾分端倪,心道:“原來這耍猴兒的叫陸大有,他們所說的大師兄多半喜歡小師妹,而小師妹則喜歡沈拙言。陸大有和大師兄關係更為親近,瞧不過小師妹跟沈拙言要好,所以才冷嘲熱諷。”他斜眼瞧見那叫靈珊的姑娘眼角含淚,泫然欲泣,確實美得不可方物,也難怪讓沈拙言著緊。   隻聽陸大有哎呦哎呦叫喚,趕忙道歉:“小師妹你別生氣了,當師哥的給你賠不是啦!”那叫靈珊的姑娘說道“二師哥,你快放開六師哥,我沒有生氣。”沈拙言依言放開陸大有,又聽他問道:“青城派餘滄海到衡山了嗎?”那老頭說道:“六月十號上到的,比二師哥你們還早了兩天。除開餘觀主,泰山派的天門真人也到了,這劉正風真是好大的麵子。前幾年,皇上封禪泰山,專門派人下聖旨封了天門掌門真人的稱號。”   林平之聽到他問餘滄海,立刻提起十二分精神,仔細聆聽。   那沈拙言似是自言自語說道:“青城派敢在福州府犯下滔天血案,背後一定有官府支持;我和師妹離開福州時,官府貼出的告示說是倭寇潛入州府,害了林家滿門。”   林平之心中憤懣異常,一股惡氣直沖腦門,隻想高聲喝罵,卻給他硬生生忍住,又聽沈拙言說道:“我也是這次下山才親眼見到吏治如此腐敗黑暗的官場,真沒想到明朝這時候竟能糜爛到這種程度!”林平之頗為好奇沈拙言的感慨,一般人慨嘆時局多稱‘本朝’,少有稱呼國號的,不過他沒細想,又聽那老頭子說道:“二師哥,慎言!”   不知何時,一副餛飩擔從雨中挑來,進了大堂,歇下來躲雨。賣餛飩的老人篤篤篤敲著竹片,鍋中水氣熱騰騰的上冒。   沈拙言見了那老人,眼睛不由一瞇,一股寒意湧起,仍舊上前說道:“老人家,咱們又見麵了。”原來這賣餛飩的老人就是當初在福州告知他福威鏢局所在的餛飩攤老板!   嶽靈珊見了那老人模樣,也是大吃一驚。   那老人很是和善地沖著沈拙言笑笑,不復福州城中的愁苦模樣,說道:“我老人家自當別來無恙,隻是你這小朋友中了一式催心掌,還能活蹦亂跳著實讓人摸不透啊。”   沈拙言見他竟然還知道自己和餘滄海過招,心中更為驚詫,說道:“您老倒是神通廣大,目光如炬啊!”那老人不置可否,說道:“當日在福州城,你跟這小丫頭一共吃了四碗餛飩,卻給了我五十文錢,五月二十四那天見你給餘滄海打了,我本來想著送你點兒療傷的靈藥,從此咱們兩清,誰成想第二天你就活蹦亂跳地跟這丫頭打情罵俏,害得我還賬不成,隻得從福州追你到衡山,華山派的小子,我請你吃餛飩!”   這老人胡謅白咧,他說的話沈拙言是一句也不信,不過隱隱感覺老人似乎並無惡意。老人數了數大堂內的眾人,說道:“一共是十個人,剛好對上十文錢,妙極妙極!”他拍手稱好,麻利地從扁擔中數出一百個餛飩,分了兩鍋煮將起來。不一會餛飩的香氣溢滿大堂,他不理會好奇的諸多華山弟子,將十碗餛飩依次端上,最後走到沈拙言跟前,又道:“小朋友,我知你有許多疑問,你若想弄清楚,明日辰時咱們回雁樓相見。”   沈拙言不知他有何用意,仍然應承說道:“好,明日辰時,晚輩一定準時到達。”老人見他答應得爽快,笑道:“趕緊吃,趕緊吃,餛飩涼了就不好吃了!本來就是折本的買賣,倘若再白白浪費掉,豈不暴殄天物?”沈拙言聽他說得有趣,舀起一勺,連餛飩帶湯一同吃下,滿口鮮香,贊道:“哈哈,還跟福州那天一樣的味道。”   眾華山弟子見沈拙言動筷,也跟著吃了起來。便在此時,隻聽得街上腳步聲響,一群人奔行而來,落足輕捷,顯是武林中人。眾人轉頭向街外望去,隻見急雨之中有十餘人迅速過來。   這些人身上都披了油布雨衣,奔近之時,看清楚原來是一群尼姑。當先的老尼姑身材甚高,在大堂前一站,大聲喝道:“令狐沖,出來!”   沈拙言等一見此人,都認得這老尼姑道號定逸,是恒山白雲庵庵主,恒山派掌門定閑師太的師妹,不但在恒山派中威名甚盛,武林中也是誰都忌憚她三分,原因無他,當今雖然信奉道家,太後娘娘卻是禮佛。眾人當即站起,一齊恭恭敬敬的躬身行禮。沈拙言帶頭說道:“見過師叔。”   定逸師太眼光在眾人臉上掠過,粗聲粗氣的叫道:“令狐沖躲到哪裡去啦?快給我滾出來。”聲音比男子漢還粗豪幾分。   沈拙言說道:“師叔容稟,大師哥不在這兒。我們並未一道行動。”   定逸目光在茶館中一掃,目光射到嶽靈珊時,說道:“你是靈珊麼?”嶽靈珊說道:“回稟師叔,晚輩就是。”   定逸冷哼一聲,說道:“嶽不群怎麼回事,怎得教出來的徒弟和閨女全然不同,弟子淫邪奸佞,自家閨女卻是知書達理!”   林平之心道:“原來這叫靈珊的姑娘姓嶽,是華山掌門的寶貝女兒。”   沈拙言見這老尼姑風風火火,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說話言行無忌,全然沒個出家人的樣子,又諷刺師父教徒無方,心中不喜,說道:“師叔,我師父想來一視同仁,對待弟子如同親生,況且他老人家禦下極嚴,絕不會有人為非作歹。”   定逸惱道:“絕不會有人為非作歹?那他令狐沖為何夥同田伯光擄走了我的小徒兒?”   此言一出,沈拙言以外的華山眾人無不色變。他看過原著,自然知曉其中緣由,隻是確實記不清何時發生的,當下出言,說道:“師叔,依弟子所見,其中必有誤會”   定逸大聲叫道:“誤會,什麼誤會?我徒兒儀光和泰山派的天鬆道人親眼所見,令狐沖和田伯光這個無惡不作的惡賊在回雁樓一起飲酒,儀琳受了脅迫,也坐在一旁。”她脾氣甚是火爆,說完重重在桌上一拍,先是“嘎啦”一聲,而後是一串“劈啪”聲,她竟然一掌將木桌打碎,桌上的碗筷自然也摔在地上。   那煮餛飩的老人見自己做生意的家夥什給定逸打翻,露出心痛神情,對定逸說道:“我先不管你徒兒找得到找不到,總之你這老尼打壞我五隻碗,賠錢來!”他說完雙手一伸,站在定逸麵前。   定逸本就在氣頭上,給老人一打岔更是火上澆油,怒氣直沖天靈,剛要大聲喝罵,辨認出那老人模樣後,即將爆發的怒火給她硬生生地按壓下來,好似給人堵住了嗓子,冷哼道:“儀光,拿錢給何三七前輩。”   何三七“嘿嘿”一笑,說道:“小本生意,童叟無欺,一隻十文,絕不多要。”儀光數出五十文遞給他,何三七將錢揣進衣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