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輸了。”顧北許背對著於守卿麵無表情。 此刻滿場寂靜無聲,董梧秋身遭最後一人已倒下,四周滿地屍體猶如閻羅。於月心張大了嘴一臉不可置信,似乎忽略掉了喉嚨前嗡鳴作響的飛劍,飛劍已輕微劃破了她的皮膚卻猶如不知。 這一劍切斷了於守卿握刀的八根手指,也劃過了於守卿的腹部。 “怎會如此......”腹部鮮血仍在汩汩流出,於守卿隻剩下拇指的雙手再無力握住那把陌刀。 長刀當啷一聲倒落在地,於守卿跪在地上看著自己血流不止光禿禿的手掌喃喃自語。 二人方才不過才三招,於守卿便已被斬於劍下。 “爹!”於月心淚流滿麵,才想踏前,脖間的輕微刺痛卻讓她止住了步伐,伸手一摸,滿手的鮮血,所幸隻是刺破了皮膚。 “不不不,我習武數載,我家財萬貫,我不能死,我不能死!”於守卿胡亂揮舞滿是鮮血的手掌捂住腹部那血流不止的傷口,可手掌上的鮮血卻混著腹部的鮮血一同湧了出來。顧北許冷眼看著那跪在地上猶如喪家之犬一般的於守卿,心中泛起一絲漣漪,這畢竟是條人命。 可他很快又將這想法排出了腦海,他於守卿該死,憐憫不得。 於守卿失血過多,很快便渾身無力,身體愈發得冷了,他似乎神智已經亂了眼神朦朧目光空洞。他看向了於月心聲音細微:“月心,月心。爹冷得很,爹不能死。” “沒有人比你更該死!”劍光一閃,顧北許拔劍落在了於守卿脖頸,於守卿終於閉上了嘴。鮮血自喉嚨中噴湧而出,濺射在顧北許精美的華服之上,濺射在顧北許冷漠的臉龐上。 於月心臉色煞白膽戰心驚,雙腿打顫。她瞪大了雙眼看向了死不瞑目的父親。 眼前的兩人,那女人冷麵如霜長發飛舞白裳飄搖,那衣袍上的彩鳳沾染了鮮血變似更為靈動。女人手握白劍銀玉泛著寒光,身遭是十數具逐漸冷透了的屍體。 那男人麵色平淡,猙獰的鮮血在他臉上肆意流淌,白袍上沾滿了鮮血,身前跪著一具死不瞑目的屍體。男人斜握長劍,鮮血自劍尖上緩緩滴落,浸染了大片土地。 “爹!爹!”於月心撕心裂肺大聲叫喊,那跪倒的男人卻再不會起來看她一眼。 於月心終於意識到她的父親死透了,她轉過頭來,淚流滿麵指著兩人破口大罵。 “你們才是將人命視為草芥!這麼多人死在你們手裡,你們該死!你們這對狗男女該死!” 啪!董梧秋收起飛劍,一個箭步沖至於月心身前,一巴掌抽在於月心臉上,於月心跌倒在地,捂著臉頰抬頭愣愣地看向董梧秋。 董梧秋居高臨下眼神冰冷地看著這個女人,背後那輪圓月散發著詭異的白光。 “若非周先生望你活著,你該頭一個去死。” “我給過你機會,給過於老爺機會,給過在場所有家丁機會,可你們非但搬弄是非黑白不分,反而要殺我。”顧北許在衣衫上擦去了劍刃上的鮮血,收劍入鞘。 “你欠周先生一句歉言。”顧北許抹了把臉,可那用手抹過的鮮血在臉上散開卻顯得愈發猙獰,“你是想活著致歉,還是死後當麵致歉?” “我......我去,我去,不要殺我不要殺我。”於月心眼神躲閃,在墻邊縮做一團,衣衫骯臟不堪,披頭散發,脖子被劃破了皮膚滲出了鮮血顧不得擦拭。此刻的她哪還有在周雨澈眼前那般高高在上,那般不食人間煙火。 “很好,順著大門那條路行至盡頭有間藥鋪。”顧北許垂下了手將雙手隱於袖袍之中微微顫抖。他遠沒有看上去那般輕鬆,陌刀勢大力沉,於守卿習武五載,又有心法在身真氣加持。那一刀雖說卸掉了大半力,但餘下的,也非是他輕易便可接下的,加之虎口傷勢並未完全愈合,此刻傷口崩裂,有些出了血。 於月心搖晃站起身,眼眶裡沁滿了淚水目光呆滯,隨著二人出了於府,臨出門前她回頭看了一眼於府的慘狀。 不知她是否會後悔她所做的一切,如果重來她還會不會如此。隻可惜,這世間並不能重來,也沒有如果。 “李郎你在何方啊......”於月心喃喃說道。 可李府當中,那於月心貼身丫鬟火急火燎來到了於府向門房通報了情況,門房命她在此等著,便進去通報去了。 那李璞忠麵前下人恭敬稟了於府情況,問道這於府之事究竟如何處理? “他於守卿習過幾年武,便妄想同白劍山莊一教高下。那白劍山莊少莊主出遊一事在白州傳的沸沸揚揚,雖說少莊主才習武不過月餘,可白劍山莊畢竟天下一流江湖教派,又有天下第二顧燕雲親授,怕是進步神速。且那顧燕雲二弟子董梧秋是實打實的高手,今日他於家若非要與那二人決一死戰,此刻怕是早已被滅了滿門。” 李璞忠手持那碩大的夜明珠細細把玩,略微沉吟又笑道:“於家財力還是相當可觀,派個人去告官,就說是於家被強盜入府搶劫,於老爺不從,強盜身手不凡,於老爺此刻怕已是兇多吉少。” 那下人剛要出去,李璞忠卻又喚住了下人說道:“再去喊些人來隨我去趟於府。” “少爺這是何意?” “於守卿同那董梧秋刀劍相向必是逃不過一死,可既是因周雨澈而來,顧北許有話要問於月心,她定是會多活些時間。此刻我若帶人前去若是她尚且活著,我救她於水火之中,於月心餘生必是非我不可,那她於家萬貫家財還不是手到擒來。雖說於顧北許董梧秋二人手中救下於月心並不現實,但救得下救不下暫且不提,還是要做做樣子。另再速去傳信白劍山莊,顧北許以及董梧秋今日定是難逃被捕,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傳信及時失了於府或許還可與白劍山莊交好。” “少爺高見。” 於府三人往藥鋪方向緩步而行,即便他二人要快,可帶著於月心也快不到哪去。 “師弟,於府尚有州城靠山,殺了一個於守卿隻是開始,捕快估計要不了多久便會來到此地。”董梧秋提醒道。 “師姐,若今日我拋下周先生就此離去我反倒心難安,今日即便我死在此處我也不願懷揣著對周先生的愧疚度過餘生。”顧北許沉聲說道,“倒是辛苦了師姐陪我走這一遭險境。” “哪來的話,你所要做的,我不過是給個建議,即便你不聽我仍會陪你走這一遭。”董梧秋笑道。 於月心在前,顧北許二人在後,三人一路來到藥鋪,見著了靜靜躺著的周雨澈,三人站定。 “這是你所希望的嗎?”顧北許問道。 於月心無言,隻是搖了搖頭,雙目滿含淚水,慢慢蹲下了身子,伸出了雙手慢慢撫上了周雨澈毫無生機的臉龐。 “阿澈……”於月心顫抖著聲音說道。 “你不用來演這麼一出戲,我不會殺你,道歉便足矣,哪怕你並非誠心。”顧北許冷聲說道,“他將你視為無上珍寶,將他的一切都奉獻給了你,你卻將他的愛意當做你的籌碼,肆意玩弄他,你本該隨他同去,可他說過望你好好活著,那我今日饒你一命,你好自為之。” 於月心愣住了,顧北許不言,就這麼看著於月心,於月心咬緊了嘴唇,對著周雨澈的屍體低下了頭說道:“阿澈,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