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憑什麼(1 / 1)

劍在匣中鳴 雙飛雀 2813 字 2024-03-17

顧北許二人謝絕刺史縣令二位大人之邀,又拜托二位大人將那小院子留下,莫要再給他人住,二位大人自然滿口答應下來。隨即又買了壇酒來到周雨澈墳前,將一壇酒盡數灑落,轉身離去,回到了那破落的小院,院子安安靜靜,孤零零一棵落光了葉子的樹屹立不動,仿佛在等著他那苦命的主人回家。客堂裡擺滿的那桌子飯菜早已冷掉了,蒙上了一層薄薄的灰。灶臺裡的火早已熄滅了,上邊擺著的那口鍋裡沸騰的水也早變得涼透。   顧北許二人將這個院子收拾得乾乾凈凈,換好了乾凈的衣裳,收拾好了行囊,二人牽了馬出了院子,翻身上馬。   顧北許掉轉馬頭,回望視線盡頭那個院子,自懷中摸出來那本冊子,打開來大致翻看。   久玄三年八月初一,天大旱,滴水未進已三天有餘,流落至此昏厥,幸得一明眸皓齒姑娘所救,姑娘是鎮上於家千金,名為於月心。於姑娘細心照料使我恢復如初,隨後於黃田鎮做了乞兒,棲身於鎮西破廟中,她每日都來尋我,為我帶些吃的,整日在我耳邊嘰嘰喳喳。   同年冬月二十九,天大寒,自幼身單力薄,不慎染上風寒,月心照舊來廟中尋我。我咳嗽不止,她埋怨我怎的不去看病,我實在囊中羞澀無錢看病,笑著說小病不打緊的熬熬便好了。她一臉嚴肅大病小病都是病,凡是病便要受苦怎能熬著。說完便不顧我阻攔沖出破廟冒著大雪往藥鋪抓了藥又煎好了送來,看著我喝完最後一口,又叮囑我一人在外切記照顧好自己。那藥極苦,苦得我齜牙咧嘴。可那藥又極甜,如同瓊漿玉露。   同年冬月三十,今日她又煎好了藥為我送來,又看著我將最後一口藥喝完說道以後幾日我都給你送藥來,這藥苦歸苦,你若不喝完你可小心些。   ……   久光六年四月十三,衙門曾見我略有些知識,賜了我黃田鎮戶籍並將一處無主之宅,雖說同於府在鎮上兩頭相去甚遠,卻好歹有了個棲身之所。又與我約下待我及冠之年便送我入京趕考,好讓這從不曾出過讀書人的黃田鎮也風光一回。   同月初十九,於於府對岸酒樓尋了個賬房先生的活計,雖月錢不多卻樂得每日都可瞧見於小姐,偶有繁忙之時,執筆做賬手腕酸痛,瞧見於小姐便輕巧了幾分。   ……   久光八年四月初九,月心與我同遊桃花林,微風和煦春光暖,桃花紛飛,映照她的臉龐明亮動人。她小聲問我待我二人及冠結為良伴可好。我微愣,隨即說道好。她慢慢靠近了,近得聽得到心跳聲。她在我臉上落下輕輕一吻,我心中翻江倒海又萬分平靜。我緊緊擁住她,此刻即便是用皇位來換她我也是不做的。   久光八年五月二十七,今日便是我及冠之日,她送予我一支毛筆,我愛不釋手,卻又怕我粗糙的手將它磨去了光澤,小心擱在櫃子裡,打定了主意絕不使用。今日衙門來尋我商討進京趕考一事,我謝絕了,我怎能狠下心來留她一人。   ……   久光九年六月十四,她近來與李府那長子來往頻繁,近日又陰雨連綿,心中煩躁得緊,坐立難安。   久光九年七月十九,我親眼所見月心與那李少爺二人出遊情江,比起與我一起,她似乎更為開心。這該死的天氣,路上泥濘不堪。   久光九年八月,記不得是哪天了。她與那李少爺定了終身,我去討個說法,那夜於府卻緊閉了大門,門房說小姐轉告你以後不要再來了。我提著酒在於府門前逗留了半晌,酒甚是嗆喉,我也始終未曾叩響門環,葉子將落的樹上那秋蟬也在嘲笑我的無能。   我病了,病得很重,總感覺缺了些什麼,渾身乏力竟連飯碗都要端不起,我於家中躺了一月才略微好轉。我每日翹首以盼,她卻從未曾踏入過我這院子一步。   衙門為推展蒙學,在不遠處建起了個學塾,要我來做教書先生,所幸離家不遠,我想我也該修修心性便答應了下來,安心在此做了教書先生。   紫定二年冬月十三,做教書先生以來一晃已三年,我終於自那潭死水中趟了出來,學塾的孩子也可愛的緊,偶爾說些俏皮話來聽。衙門每月發的月錢也屬實不少,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學塾放了課回到家中翻開書來看,生活平凡倒也充實。   ……   紫定三年十月初八,我偶然間得知月心已同李少爺斷去姻緣,往日種種不禁又浮上心頭,我狠下心將雜念拋出腦海。   紫定三年十月初九,今日學塾放課,家中無米我便去集市買些來,鬼使神差走到於府門前,心中又想起月心,她此刻可還好?是夜夢中的她神色憔悴,再無往日那般靈動。可即便如此,即便她變成何種模樣,哪怕癱瘓在床,我仍舊願意娶她。   紫定三年十月初十,今日與月心見了麵,她少了些往日的俏皮,眉間多了些許憂慮。她見著了我愣了片刻,我緊緊抱住了她問道近來可還好?   紫定三年十一月十六,我每日去尋她,我二人並不再像從前那般無話不談,大多是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雖說她從來都是站在臺階上與我搭話,我卻覺得如此便好。   ……   紫定三年臘月二十九,我約月心冬遊情江,行至情江分東西之處,我掏出了早已準備的簪子,問道可否結為良伴。恰有煙花於身後綻放,真真天助我也。煙花映在她眼眸如水中花般絢爛,她點頭說好,我心中豁然開朗,天無絕人之路,之前所受種種苦驀然間覺得值得。   這冊子上字跡工整地寫滿了周雨澈自被於月心救起至今,於月心所牽動著周雨澈心緒的每一件事。   後麵之事顧北許早已了解,他長呼一口氣翻至最後一頁,卻隻看到了歪歪扭扭險些看不清字跡的幾個猙獰的暗紅色大字。   憑什麼,明明我們先認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