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第2個(1 / 1)

在空手道獲獎者挑戰環節上經歷了武威小夥子的第一個,在劍道獲獎者挑戰這一環節,接受現場挑戰,出現第二個,就讓大家覺得挺正常的。若沒出現第二個,那才讓人覺得不正常。   人的思維邏輯就是這樣奇怪。   何況,劍道前三名獲獎者,都是日方劍道家。   這也夠讓現場的中國觀眾覺得有些窩囊與丟人:難道我堂堂中華,就挑不出一個劍術高手了嗎?還是作為武道交流的上海武術家有意雪藏了高手了呢?   因此,看到有第二個挑戰者,大家頓時又精神振奮起來,期待第二個人會給大家帶來驚喜。   -----------------   第二個人上了臺,所有眾人都不由贊一聲:好人才。   卻見那人長發披在身後,束以帛帶。年在三十來幾與四五六十歲之間,說是四十亦可,說是五十亦可,說是六十五六亦可。雖然眉目清秀,如同晴空一鶴,獨立而瀟灑,看上去才二十七八,三十二三歲。   讓人往年紀大這方麵想,因為這人的眼神雖然清澈明亮如同清漆,但眉宇間自有一種沉掩的歲月淹留之跡,一種沉鬱,一種孤寞,如同高山頂上之雪,有種清冷自高的感覺,讓人感覺不容踐踏,不可玷毀。   那人身材並不高,卻有種崔嵬之姿。一身布衣看上去普普通通,並不名貴,但那色澤,那搭配,有種說不出的高貴。   那人的臉色如同古玉,一雙單眼皮的眼睛,一對劍眉欲要飛去一般英秀清逸,一隻不夠挺高的懸膽鼻,唇薄齒白,微露笑意,顯出一對酒窩。   但他的笑,有種對世情略加譏諷的神意在內,有些玩世不恭,有些放蕩不羈,像是一個古代的秀才名士,流落江湖之上,毫無一點現世生活中的塵俗之氣。   這人的左手,戴著一隻碧玉扳指。碧色沉凝,一看就給人一種富貴閑人的感覺。   循例,主持人向來人請教姓名。   來人也是有所沉吟,然後說:“就算是姓金吧。排行為四。我有個微號,人大多叫我:清湘散人。”   ——清湘散人,金四。   就算是姓金,那麼他本姓什麼呢?——大概是不想說原先的舊姓吧?   清湘散人金四,這大概是他不想留真名,而偶在江湖上出現,所留的名號吧?   “這裡有三位獲獎劍道家,您想挑戰哪一位呢?”   金四看了一眼三位神情嚴峻的劍道家,說,“先從第一位開始吧。”   ——先從第一位開始吧?這意思是,他要挑戰全部三位?   第一位劍道家踏出一步,緊鎖著眉,叫道:“喂,你的,劍呢?”   ——如果是古龍小說裡的人物,他就會說,哦,劍在我心中。我已出劍!   但這個金四還是很認真的,他說道:“我的劍在這。”   他舉手一抽,將一條束發之帛帶抽下來,那條帛帶,在他手中握著,隨風飄揚,倒也好看。   帛色如古玉之素,雖白,但並不白得如雪。與他的衣色相比,則顯然是白的,白得如同一道月光。   “就這帛?劍?”第一位劍道家名叫禰賀洗太郎,是鹿島新當流的劍道高手。相傳此派是鹿島神宮國摩真人所創。真人在神宮內築壇拜祭,得神靈托付,鑄成武甕槌神之“師靈劍”,後遂以“鹿島太刀”之名大行事座主職,並以吉川家為中心代代相傳。此派在十五六世紀極盛,因此也有人把這個流派和京八流相對稱呼為“關東七流”或“鹿島七流”,因為那時該流派本身就有許多分支。   此派劍法之特征,在於針對古代作戰友時武士都著鎧甲,所以攻擊主工攻其小臂臂腕、頸動脈、咽喉等要害部位,是非常具有實戰性的劍術。鹿島市還將它指定為該市無形文化財——無形文化財,相當於我國的非物質文化遺產傳承。   金四認真解釋道:“就這帛,可作劍。我國有句話,叫化乾戈為玉帛。把武器戰爭轉化為玉與帛,成為友誼的見證,可作為禮物物品,代表著人與人,國與國之間的尊重。事有順逆之轉化,乾戈既可為玉帛,玉與帛也可以為兵刃武器也。玉之戰爭,汝國通過廣場協議,應該有所體會了。帛之為劍,此我今日所要告知於君的。”   金四微笑道:“當你出劍時,便可知道我的帛劍了。”   禰賀洗太郎嚴肅一點頭:“我的,受教了!”   禰賀洗太郎刷地拔出劍:“你的,帛劍,我的,竹劍。均非金鐵之物,倒也相當。”   禰賀洗太郎以一掌緩緩從劍上拂過,如拂其塵,沉聲道:“請君賜教!”   金四點一下頭,道“好!”   隨一聲“好”字,金四步子向前一踏,如挾風雷,喝道“咄!”將手裡帛一揮,帛直如矢,激射而出,儼如利劍,直刺禰賀洗太郎雙目,淩厲之極。   禰賀洗太郎低吼一聲如熊之咆哮,一劍切斬,可斷金戛玉。   然而金四的帛劍倏地與禰賀洗太郎之劍相交,卻並無相交之聲,而是帛劍忽化為軟羅之帶,柔軟而卷舞,飄然卷舞之間,已附在禰賀洗太郎之劍上,若不受力,為禰賀洗太郎之劍風帶動著而舞飄,極為好看。   金四的手一鬆,任帛劍由劍而還歸為帛,隨劍風旋轉而飄舞。   禰賀洗太郎之劍,已到能發能收之境,見帛劍已成柔不受力之帛,便也撤了劍上之力,劍上之力一撤,劍之去勢則緩,卻見劍在緩緩回撤,而柔軟之帛帶則為劍風所激,還依舊緩緩順勢飄舞出去,眼見就要在空中翻卷著,脫出劍的範圍逸飄而去。   金四身影一閃,已向那條帛劍飄去。   將及接觸到帛劍之時,金四將四指對帛劍作了個挽劍的動作一抓,帛劍頓時如接神靈之旨,倏地如龍,夭矯不群,頓獲神性,那將要脫劍之套的舒卷之帛,猛地一縮而成束縛,已卷縛住禰賀洗太郎之劍。   “紅線縛虎。”   金四輕喝間,握帛之手一振,那帛劍陡地發出一股巨力,嗖地一聲,自禰賀洗太郎掌中奪劍而回,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禰賀洗太郎隻覺握劍之手腕,腕脈忽一麻一刺之際,劍已脫手,被那金四以帛劍束縛,隔手奪走。   禰賀洗太郎大吃一驚,急縱身而出,欲要奪回失劍。   金四不退反進,手裡舞著那被帛所縛之劍,舞出令人眼花瞭亂的劍舞,煞是好看,他的身影也如舞蹈一般,竟就貼著禰賀洗太郎而舞,似是就站在禰賀洗太郎之側後之位,同進同退,如跳一支雙人之舞。   但在這跳舞之中,金四手中以帛所束縛的劍,則因受力不同忽折下若巨石跌墜,忽跳躍如星丸,忽回射如靈蛇反噬,忽斜行若瘦蛟舞月,劍尖倏飛倏止,橫行縱切,看在劍術家武術家眼中,這劍被金四所如臂使指地指揮,淩空遙對禰賀洗太郎已作出十數次攻擊而為禰賀洗太郎所不察,次次都落後一步,抓劍而屢屢落空,兩人劍道武技之高下,不可同日而語。   而禰賀洗太郎,因人在局中,反而懵然不覺,令人不由為之嘆息。   最後還是日本民間武道聯盟代表團的副團長忍不住,猛地一喝:“禰賀君,止步。”   聽到有人喝止,金四的手輕輕一抖,那帛帶如靈蛇蛻殼一般,鬆開了對劍的束縛自行褪圈而出,那把原先被縛之劍,被一股巧勁一送,恰好送入禰賀洗太郎原先伸出想要抓握失去之劍的手中,正好被禰賀洗太郎所持,兩人之間,一送一接,若合符節,似已默契無間。   那個喝止的代表團副團長向猶在懵然之中的禰賀洗太郎輕聲道:“禰賀君,你,可退出了。”   ——獲獎的第一個劍道家,遂告謝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