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城隍廟裡的蘭花豆(1 / 1)

上海城隍廟。   安東叫了一輛“車頭”,去了那裡。   車頭是上海人對“的士”的另一種叫法。北京人管打車叫“打的”,上海人管打車叫“叫車頭”。   上海城隍廟,上海人喜歡在“城隍廟”三字前,叫上一個“老”字,叫“老城隍廟”。老城隍廟,是為了祭奠老城隍秦城隍。   秦城隍,叫秦裕伯,出身上海縣,但祖籍是江蘇淮揚揚州。因為他是宋朝大詩人秦觀秦少遊之後。秦裕伯是元代官員,後來朱元璋打下天下,他硬是不去朝拜朱元璋,去當明朝的官員。朱元璋就在秦裕伯死後,封他做上海的土地菩薩,做上海城隍老爺。這個城隍老爺就一代代做下來,成為上海人嘴裡說的“老城隍”。也因而上海人說起“城隍廟”要加個“老”字,稱為“老城隍廟”。   上海城隍廟,上世紀二十年代,經過上海聞人杜月笙等出資捐造,以鋼筋水泥建成仿古大殿,開全國城隍廟用新建築材料之先,築得壯觀而富麗堂皇。廟內主體建築由廟前廣場、大殿、元辰殿,財神殿、慈航殿、城隍殿、娘娘殿等組成。   前殿(大殿)祭祀金山神漢大將軍博陸侯霍光神主,正殿供誥封四品顯佑伯城隍神明待製秦裕伯禦史,後殿乃寢宮。現門前存有四五百年前所建的牌坊,戲臺也是兩百多年前在大清時代所建的。   大殿即是重建於1926年的城隍廟大殿,為全部鋼筋水泥結構仿古大殿。   安東踏進城隍廟的儀門。   儀門是過去官衙的第二道正門。   安東看著儀門前麵的二副對聯:   做個好人,心正身安魂夢穩;   行些善事,天知地鑒鬼神欽。   威靈顯赫,護國安邦扶社稷;   聖道高明,降施甘露救生民。   仔細品了一會對聯的內涵,安東點點頭,然後看向對聯後那把很有名的大算盤。   在對聯的後麵掛著一隻很大的算盤,算盤上刻著四個字“不由人算”。   算盤上的算珠有上有下,象征神界正在進行“大乘除”。   城隍廟掛大算盤是有深刻含義的。它一方麵告訴信眾,做人要淡泊名利,不要自私自利,不要斤斤計較。因為,人有算計,天有算計,人算總不如天算,過分計較的結果會自食其果。另一方麵又是告示天下,天算就是天道,天道自有規律,任何人隻有循天道而行才有善終,逆天道而行必然自取滅亡。   而安東要去的城隍殿,為城隍廟內最後一進殿。   城隍殿中央供奉上海縣城隍神紅臉木雕像,正襟危坐。城隍殿內仿照明代縣衙公堂陳設,儀仗森嚴。   城隍殿東首,為父母殿,殿內供奉上海縣城隍神父母。   安東就最後就站在城隍殿東首父母殿門口,等待神州龍行社中人前來聚集。   -----------------   第一個來聚集的人,竟是一個賣蘭花豆的小販,那人相貌沒有任何特點,普通得不要太普通了。那人笑遂顏開地逢人就推銷他放在包裡的一袋袋蘭花豆,叫道“蘭花豆,老城隍廟的蘭花豆。”“蘭花豆,老城隍廟的蘭花豆。”   然後來到他麵前,依舊推銷著他的蘭花豆。但在安東笑首說了聲“謝謝,我不需要”後,這人看了安東一眼,低聲說了一聲暗語:“種豆得豆。”   安東應了一句:“天女散花。”   這人就不聲不響地倚在安東隔了一道門的另一根門柱旁,與安東形成了對稱的兩個人,隱隱成了一對門神。   第二個來的人,竟是一個四十多歲的僧人,穿著僧衣,僧褲的下擺還綁著綁腿,足下登了一雙黑色白底襪的芒鞋,顯得異常整潔。這僧人在肩膀上還掛垂下一隻繡著“朝山進香”的布袋,布袋的顏色倒與僧衣的顏色是一色的。   這是一個正宗的僧人,因為他剃得發青的光頭上有著一個個鮮明的戒疤。   這個僧人修眉而長目,看上去一臉與世無爭的出家人相,耳朵卻是貼腦的顯得精神十分的龍耳,而不是得道高僧模樣的長著一雙垂肩大耳,耳輪圓厚。   讓安東有所注意的是他拄了一根羅漢竹的竹杖,這根竹枚應該是內中灌鉛的,輕輕點在地上,傳來的卻是篤沉的聲音,近乎無聲而實,不似竹杖的點地聲輕而脆長,傳聲較遠。   僧人進來,見了安東與那個賣蘭花豆的人所站的位置,不動聲色,站在那個賣蘭花豆的人身外位置,低眉垂目,雙手合十,但其手型,卻是“朝天一支香”的手勢。   安東心一動,隔著門,向那僧人遙遙點了一下頭,問道:“師父也敬秦城隍?”   那僧人並沒睜眼,但回應了一聲:“秦合六國,城隍也是土地,‘龍共’這麼大片土地,還要分什麼名目?”   安東點頭,道:“神州赤縣,兩名同實。天龍八部,不外吾佛。阿彌佗,一立凈土,就是法門。”   那僧人不由睜開眼,看了一眼安東,微露笑意,重又垂下眼簾,做他僧人的功課。   那個賣蘭花豆的,卻向僧人說起話來:“請教師父法號?”   僧人沒有睜眼,但回答了賣蘭花豆的話:“既然你是賣‘和尚豆’的,就該知道,和尚無法無相,自然也沒什麼名與號了。”   ——原來,這蘭花豆還有一個名字,叫“和尚豆”。   這話一說,卻聽一人踏進這最後一進院裡,笑道:“和尚既然無法無相,哪裡來的‘和尚豆’呢?種豆偏得瓜,但瓜長在青陵門外,這賣瓜人,我問和尚,這算是門外人?還是門內人呢?”   卻見來人是一個中年婦女,卻是一臉麻子,頭上還稀罕地頂了一塊頭巾,這頭巾或許在北方算是正常,但在這大上海繁華的豫園老城隍廟旅行之地,卻是鮮見之物。   在那中年婦女之後,又跟隨來一個戴茶色眼鏡的頭戴高筒禮帽的西裝男。   西裝男見這個麻子女人發難責問僧人,便問麻子女人:“你既如此說,你又是誰呢?”   那麻子女人說:“既然人家說豆,那我就是腐了。——腐女麻婆。麻婆豆腐,不是一道四川名菜嗎?”   那西裝男聞言,一笑:“既然你是麻婆豆腐,那麼我就是燒雞公了,燒雞公黃燜雞街頭也是常見了。一家館子兩道名菜。神州弟子今何在?龍的傳人有吾輩。白酒黃雞,斬了雞公倒是可以拜兄弟了。”   接著來了的是吳戰與白天方。   最後等了半天,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再沒有其他人來聚集了。   賣蘭花豆的,僧人,麻婆,燒雞公西裝男,吳戰與白天方,加上安東。   還有比安東到的還要早的,被安東安排在這進院子外麵的宋元明——他算是宋大廚宋遼金的後代與傳人。   今天聚集在這裡的,在上海的神州龍行社中人,連安東在內,算是八人。   “九神鎮鬼”,需要九個人,但隻到了八人,八人中,安東與宋元明兩人,還隻能算是半路撞入進來的,不能算是正宗神州龍行社中社友。   難道是經過數十年歲月變遷,“龍行社”已是“門前冷落車馬稀”了?所有的英雄寶劍、名士風流,都已被“雨打風吹去”了?   原來滿是期待的安東,不由有些失落。   在他印象中,這次“召集令”一發,按照武俠小說裡的套路,應該是一個個不凡的英雄好漢,在這一時刻,閃亮登場了,每一人物的出場,都會讓人“虎軀一震”的,然後是“納頭便拜”的名場麵。同時大家也一定會激動高呼——   神州弟子今何在?   龍之傳人有吾輩。   這種念白應該是慷慨激昂,氣壯山河,令日月失色,風起雲湧的!而不該像像這樣,一次無精打采的欠薪不發的草臺班子演員的一次彩排。   ——或許,其中另有隱情?   或者,來的都是演技一流的演員,其實每個看上去平平常常的平凡人物,都有著蓋世絕學,是不世出的大高手?   在場的,都是魔都五光十色霓虹燈下潛伏的異人高手?每人都有降龍伏虎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