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師兄,這城為啥叫河陰城?” “因為它在千河以南。” “陳師兄,那一千戶居士們就在河陰城嗎?” “他們不在這裡。” “那咱們來這裡做什麼?” “接居士們。” “陳師兄,你不是說居士不在這裡嗎?” “隻是暫時不在這裡。” “那居士們什麼時候到?” “明日辰時。” “陳師兄,那咱們今晚做什麼?” “睡一覺。” “……” 這是發生在由城外至城門口的對話。 給城門守衛看過路引,確認無誤後,陳一簡帶著六個孩子走進城門。 “陳師兄,你怎麼不給那幾個大頭兵塞銀子?”剛走過城門,趙有乾就忍不住問道。 陳一簡沉默了好半晌,直到離開城門口老遠,陳一簡這才哭笑不得解釋道:“咱們青雲宗是燕國朝廷記錄在冊的正經道門,拿出身份憑證,守衛自然會讓咱們進城。” “話說趙師弟,你為什麼會覺得,咱們一定要給守衛塞銀子才能進去?” 趙有乾微低著頭說道:“我爹以前帶著我進城賣自家編的簸箕,每次都要給那些大頭兵兩百文。” “要是不給呢?”程河從後麵湊上來問道。 “不給?不給就不讓進城,如果想要硬闖或者偷偷跑進去,被抓到輕則打斷腿,重則丟進牢裡關幾個月。”趙有乾神情中帶著些許憤怒。 顯然,不管是打斷腿,或者是關進監牢,都是他的身邊人見過或者經歷過的東西。 眾人一時間沉默下來,就連與趙有乾最不對付的齊芷也有些同情地看著他。 “既然我們小時候過得不好,那就要努力讓自己將來過得好一些。”陳一簡走上前,拍著趙有乾肩膀溫聲道。 “我知道的,謝謝陳師兄。”趙有乾看了看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側仰著頭回答道。 “嗯,咱們進去吧。” …… 河陰城地處千河以南,去年年末的時候還是繡平府的邊界小城。 如今剛過去半年,卻已然成了東平府的邊界小城。 好在不管怎麼變,它邊界小城的性質始終沒有改變。 說它大吧,整座城方圓不過三裡,城墻最高處也不超過兩丈。 但若說他小吧,千河於此往上往下三百裡,河陰城又是唯一較為平緩開闊的城鎮。 沿途每天來來往往的船隊、商旅大多也都選擇在這裡歇腳。 因此街道上的行人並不算少。 陳一簡在前方開路,帶著六個孩子穿越還算擁擠的人潮,向著城中央的方向走去。 “天色不早,等下可能住的地方都要沒了,這樣吧,咱們分頭行動。” 陳一簡看了看已經西斜的太陽,轉身對陸羽等人說道:“我先去縣衙報備,你們六個呢,得去幫咱們找住的地方。” “嗯……讓我想想,沿著這條街道直走到盡頭右拐,那裡有一家客棧,我幾年前住過一次,掌櫃人還可以,你們先去訂房間。” 陳一簡從袖中摸出一個布袋遞給陸羽:“我最多半個時辰,就會去找你們。” “如果有什麼緊急情況,陸師妹或者周師弟你們可以用身份玉牌聯係我,方法就是用意念敲擊玉牌,三長一短。” 說著,陳一簡拿出他的身份玉牌給眾人演示了一遍:“大致就這樣,還有什麼問題沒?” 幾人互相對視一番,不約而同搖了搖頭。 “那行,就這樣吧,半個時候後客棧門口見,我先走一步。”陳一簡打了個響指,匯入右手邊街道的人群中不見了蹤影。 餘下六個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約而同感覺到一股子不靠譜的氣息。 “咱們走吧。”六個孩子在墻根處站了好半晌,最終還是陸羽開口下達了指令。 “走走走,程河,趙江你倆快點跟上,其他人愛來不來。”趙有乾在旁邊跟著嚷嚷道。 他故意沒有喊周煜和齊芷的名字,仿佛隻要他不喊出名字,那倆人就不存在一樣。 街道不寬,大約最多隻能並排四個人。 進去前,陸羽看了眼巷口的標識牌——清水巷。 牌子看著有些年頭了,邊緣腐朽脫落,正麵用朱砂寫就的“清水巷”三個字也早已殘缺不全。 也不知道張貼這塊木牌子的胥吏如今還在不在。 雖說在城裡,但腳下的路也不怎麼平整。 碎石沙土覆蓋的小路,被雨水沖刷出一條條寬窄、深淺不一的水道。 “陳師兄說的就是那裡吧!”齊芷驚訝地喊了一聲。 她和趙有乾不對付,又不想看到那個礙眼的家夥走在她前麵,索性拉了周煜一起跑到最前方給大家探路。 故而也是她最先看到巷子外麵的情景。 陸羽走出小巷,順著齊芷手臂所指的方向看過去。 大約右手邊十丈遠處有一家客棧。 客棧有三層,二層窗外插著一麵紅邊黑底的幡子,上麵寫著四個蒼勁有力的大字: 悅來客棧。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陸羽:“……” 該怎麼說呢,真不愧是諸天萬界最具影響力的客棧,分店都開到這裡來了。 與同樣分寨眾多、頗有名氣的黑風寨的影響力簡直不相上下。 “咱們快點過去吧,小心等下房間都被人訂光了。”趙江催促道。 七人往前走。 齊芷拽著周煜,時不時看一眼路兩側賣吃食的小販,有些走不動路。 那些小販在此做了多年生意,南來北往、形形色色的人物見過不少。 此時一看七個孩子的穿著,就知道這些人並非尋常人家。 而且旁邊還沒有大人,七個孩子年齡最大的估摸著也就十歲的樣子。 那個長得最好看的小姑娘,一看就是哪個高門大院養出來的閨女。 尋常普通百姓家,哪能養出這等精致人物! 簡直千河龍王爺送來的餡餅。 大有錢途! “幾位俊秀可愛的小娃娃,快過來看看,我這裡有附近三百裡內最好吃的糖葫蘆。” “餛飩,餛飩,好吃的餛飩,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嘞!” “糖人!糖人!現做的糖人,想要什麼樣子都給你捏!” 齊芷想要過去看看,卻被周煜拉住了不讓去:“師妹,先去客棧。” 見齊芷在那裡癟著嘴,陸羽便準備安慰幾句。 話還未出口,忽聽得一聲脆響。 “當啷!” 陸羽循聲低頭看去。 一枚帶著新鮮血跡的銅板,在地上輕輕彈跳幾下,輕旋著落在她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