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化洲。 迷霧林海深處。 餘風七人已經朝西南偏西方向禦器飛行了兩日有餘。 幾人的速度並不算快,因為他們已經無需再去搶奪什麼功勞。 餘風在飛行之餘,除了在腦海中整理之前獲得的神道相關信息外,也在初步做著以後的打算。 逃走是不可能的,先不說自家現在的實力能否抵過這六人合力,即使想辦法以計策逃出,以三位神使所謂的追蹤尋跡能力,自己也幾乎不可能逃出生天。 再說自己初來乍到,對這個世界一無所知,該怎麼走出這片迷霧林海也不知道。 還是走一步看一步吧,餘風心裡微微嘆息。 至少眼前也不算什麼絕境,而且就算真的加入奉天神道,在修道上也不見得是死路。 神道香火有好有壞,至於桎梏自由的枷鎖,且以後再說。 修仙修仙,既是修仙世界,就意味著有無數的可能,以後未必不能找到方法擺脫控製。 頓了頓,他將思緒轉到眼前。 自己身上的傷勢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損失的生機正在迅速補充完整,除了一禾所餘的攝生奪命符的功勞外,便是木行靈力的效果了。 他在整理功法法寶時,發現之前那穆羽所修的木行功法自己現在也能修煉,隻不過要從頭開始練起。 但眼下法訣在手,日後慢慢習練也不遲。 法寶方麵除了一禾遺留的各種符籙,比如那藏形匿影符、聚靈符、迷神符等,就是那血色小劍了。 那血劍倒是極為不凡,連一禾都不清楚它的威力上限有多高。 反正獻祭的生機越多,它的威力就越強,而且其速度極快、殺傷力極強。 餘風打算暫時就以它作為主要攻擊手段了,或許以後也會一直用下去。 而符籙就用一張少一張了,餘風仔細研究過一禾修煉的法門,《洞玄通微玄變陰符經》,不過卻是一竅不通,猶如天書。 循著一禾記憶裡的運氣法門,餘風還能馭使一二符籙,但要叫他去學符法、畫符籙,就是難為他了。 由此,餘風便知道自己沒有符法上的天分,能走的修行道路又少了一條。 對此他並不氣餒,因為大道三千,總有適合自己的法門。 若是最後實在沒有,那就自創一個。 他有些天不怕地不怕地想著。 至於防身保命,就靠那藏形匿影符和《木衍長生經》裡的木行遁法了,前者僅剩五張,後者還得盡快修煉才是。 總之,目前的自己還是以謹慎發育為主,茍才是保命之道。 餘風想起前世看過的某些修仙小說,不由得贊嘆其作者明智。 “諸位,我等遵從羅星君命令趕赴戰場,眼下離目的地僅有半個時辰路程,不如我們先停下、調息片刻再去匯合,免得因長時間趕路耗力過甚,導致神通威力下降,誤了星君正事。諸位以為如何?” 朱澤在隊伍裡說道。 餘風微微點頭: “確是老成持重之言。” “調息片刻哪成?我等日夜兼程不惜法力損耗,直趕了千餘裡路,所耗巨甚,至少得休息一個時辰才能恢復圓滿狀態。” 秦裕在後麵悠悠開口, “且眼下我等已有天功在身,也沒必要急著去跟他們搶什麼功勞。” 餘朱二人聞言則看向趙墨楓。 “半個時辰。” 依然惜字如金。 朱澤點頭後又說道: “說到天功,我等幾人還是先合計合計,待會見到星君之後該如何說辭才好,免得徒生是非。” 餘風也贊同道: “利益功德之物,不患寡而患不均。朱神將,不知那羅星君性情為人如何?” 朱澤思索片刻後方道: “羅星君此人為人豪爽,馭下也不算嚴苛,隻是其性情有些喜怒無常、心思較難揣摩。 “稍後匯合之後,我等行事隻要按規矩來即可,其他的,道兄也不必多慮。反正我等隻要安然返回門內,之後便不會與他有太多牽扯。” 餘風聽了這話微微點頭,見趙秦二人也沒什麼補充,心下也是頗為放鬆。 不過趙墨楓剛才盯了秦裕一眼是什麼意思? 餘風心中一動,想到之前這人眼中的殺機。 他思索片刻,對秦裕拱手道: “秦神將,之前神將引薦貧道入得貴門,貧道還未曾致謝,失禮之處還請神將多多包涵,日後我等同處一門,還得好好親近親近才是。” 潛在的敵人,能化解一個是一個。 “餘道友無需多禮,我等既已為一門同宗,自當擯棄前嫌、勠力同心、一致對外。道友神通高強,前途遠大,日後吾還需仰賴道友照拂才是。” 秦裕也客氣回禮道。 餘風見狀也客氣兩句便不再言語,隻在心裡做著打算。 “好了,大家同為一門,日後交流的時間還長著呢,眼下我們還是先合計一下說辭。” 朱澤擺手說道, “依我看,這獻祭秘寶之功我等還是先行隱下,隻向星君上報擊殺季明三人之功,諸位以為如何?” “善。不過按照命令裡要求的匯合日期,眼下我等已是延誤一日有餘。 “這延誤原因嘛,就說那季明水行修為深厚,極善於藏形匿跡,我等也是經過長時間的艱難搜索後,才僥幸發現此人蹤跡,然後與之僵持多時,待諸位同門趕到後,再以焚天坼地之陣將其滅殺。” “嗯~”朱澤沉吟著,“就這麼說。” 餘風沒有多說什麼,不過突的,他心中莫名一動。 誰? 神識中有微弱的感知傳來。 裡許之外的一棵大樹中,靈力波動? 幾乎同一時刻,趙墨楓也朝他看來。 看來他也發現了,不愧是陰神後期,餘風心道。 其實趙墨楓心中也是極為驚訝,這人神識倒是挺強,那曲廉和二人死在他手上也是不冤。 等待片刻,見餘風不為所動,趙墨楓也不多說什麼,起身禦劍直朝目標飛去。 秦朱二人一愣,對視兩眼,也禦器跟了上去。 餘風在心裡計較一二,方起身吊在隊伍末尾。 等餘風趕到時,三位神將已隔著十丈左右圍成了一個圈,中心卻是個著素白道裝的女冠。 隻見她手挽拂塵,玉簪定發,素麵朝天,姿容絕色,但渾身上下卻無一分綴飾。 不過這些都不是餘風在意的。 自打餘風第一眼見她時,目光就一直無法從她身上挪開,不是因為容貌,而是女子身上那股獨特的氣質。 如果硬要形容的話,隻有一個詞語可以準確概括: 沉靜。 餘風覺得,將心神掛在這女子身上不過一小會兒,自己的身心也跟著微微放鬆下來。 自從穿越以來種種遭遇所帶來的緊張、震撼、不安等情緒,也跟著一一平復下來。 “這位道友,請了。” 朱澤緩緩開口道。 餘風感覺這朱澤的聲音也清凈了不少,少了許多平日裡他言語中含有的豐富情緒,興許也是受到那女子氣質的感染。 “奉天神道朱澤,敢問道友高姓大名?” 朱澤話音剛落,餘風便看到他身前懸著的寶珠青光微閃,神識中則感知到他耳邊有些許元氣波動傳出。 傳音術? 餘風忽然想起這個修士間常用的法門來。 傳音術並不算什麼高深的法門,修士隻需以自身法門將言語轉化為獨特的元氣波動,再將其導入目標的耳中即可實現。 雖然旁人無法解密其中話語,但可通過天地元氣的波動感知到傳音的行為。 餘風正在心中思量,卻又聽到朱澤的話語,隻不過這次他的聲音恢復了平日裡飽含的情緒色彩: “原來是鎮仙門的天之驕子,‘天心定命’沐影、沐道友。久聞大名,今日有幸得見,果然名實相符,風姿不凡。” “奉天道倒是舍得,合六神將之力圍殺一位陰神,那量宇符盤對奉天道有那麼重要?” 女冠的聲音不疾不徐,即使譏諷,眾人也不覺得她的情緒有半分波動。 “那勞什子符盤重要與否無關緊要,緊要的是眼下道友是戰還是降?” 朱澤聲音微冷。 “戰如何?降又如何?” “若戰便是這樣!” 說著,朱澤手中現出兩顆人頭。 “曲師兄。” 女冠聲音稍輕,沉默片刻又緩緩道: “諸行無常,生者苦、死者安,今日汝失其命,焉知非福耶?曲師兄走好。” 受她話語感染,圍著的眾人心中都微微沉鬱,似是因這句話聯想到自家久逝的親人好友。 朱澤卻刻意打破這氛圍: “道友同門慘死,不僅不去為他報仇,反在這與仇人談論什麼佛家玄理,若這曲廉和泉下有知,定是悔於和道友同宗。” “殺人者人恒殺之,今日爾等能取師兄之命,焉知來日他不能取爾等之命?” “哦?他要來取我等性命?莫不是化作厲鬼來取?正好我神道法門專收厲鬼,到時候可要叫貴師兄多帶些同道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好讓我等多收取些功勞。” 朱澤不由嗤笑出聲。 “生死輪轉,時移勢易。爾等坐困神道,生死不由己心,自是不知那生死轉化之道。若能成得此道,生死人、肉白骨不過反掌之間耳。” 餘風聽得此言,心下暗道自己之前借一禾之體復活不知是不是這生死之道,不過看起來更像是奪舍之道才對。 “道友誌氣倒是不小,不過眼下這情況,怕是沒有機會去修那生死之道了。” 朱澤在言辭上稍落下風,便要以勢壓人。 餘風搖了搖頭,有些期待那女冠接下來會如何應對,是暴起發難,瞬斬朱澤於反掌之間,還是暫避鋒芒,尋機逃逸? 不過餘風的期待是等不到了。 突然,遠方林間風暴乍起,迷霧急速四散,還沒等眾人有什麼動作,耳跡突然傳來一聲豪邁的笑音。 聲漫四野,林中沉靜的氣氛直接被沖得一乾二凈。 笑音未停,餘風眼前的半空中就現出一個高大的人影來。 隻見他手持一柄玄色開天斧,玉甲罩身,頭上卻未戴盔,僅以頭帶覆額,長髯連鬢,粗發及肩,淩而不亂。 這位定是那羅星君了,餘風第一眼便覺得這星君肯定是哪位梁山好漢穿越來的,既視感太強。 “今日本星君的運道真是不錯,不僅擒下了這滑不溜秋的景元道人,連這鎮仙門的嫡傳道子也能收入囊中,還附帶一個量宇符盤,真真是喜煞我也!” 聽音辨形,餘風一聽這羅星君的聲音,豪邁粗獷的莽漢形象便在他的腦海中根植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