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流漂櫓,哀嚎聲一時不斷,斷肢散亂,再不復往時之勇。 多數人四散而逃,還有些重情義的,一邊小心的瞄著蕭玨,一邊去拚那舊人的屍身。 達爾丹死了,胸膛被斬開,兩眼瞪的老大。 耶律霍察也死了,腦袋被劍氣帶走了一半,不知道掉在哪了,身邊的親將也沒剩下幾個完整的。 蕭玨看著眼前的一切,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人間煉獄不過如此,自己何時成了那殺人不眨眼的惡鬼。 若是如此,自己又與這般藩子有何兩樣。 蕭玨自山中歸來,第一次對這一身的能耐有了排斥,這突如其來的力量,讓他陷入了內心的掙紮。 正在蕭玨不知如何是好之際,那匹通了人性的白馬蹭了過來。 碩大的馬頭輕輕的蹭著蕭玨的肩膀,好像是在寬慰他一般。 “。。。” 蕭玨輕輕的用手掌撫摸著白馬的額頭,那塊青色的印記尤為明顯。 長歌歸鞘,蕭玨把長劍掐在手上,輕輕的對白馬說道。 “回去把這寶劍還了,你陪我回家,這江湖。。。哎。。。” 這江湖風雲變幻,血雨腥風,哪裡是他一介書生應待的地方,哪裡都不如自己的家好。 蕭玨再不敢看多一眼,那些哀嚎聲也再不敢多聽一句。 騎上白馬,攀崖而去。 來時少年壯誌,一柄青釭劍,欲平天下事。 去時愁雲密布,白馬逃血地,隻想把家還。 不知何時,天色已然擦亮。 白馬慢悠悠的走在雪地上,沒了來時的風馳電掣。 一夜的血雨腥風,蕭玨坐在馬背上,越想越是難受。 藩子該不該死? 該死! 自己殺人有錯嗎? 家國大義,當是沒錯。 可蕭玨就是覺得不對,自己怎麼就闖了過來,怎麼就莫名的殺了那些個人。 書中常說,福禍相依,禍福難料。 如今得了天地造化,卻不知道是好是壞。 就這麼在雪地裡慢慢的行著,蕭玨沉浸在自己善惡與得失的世界裡,拔不出來。 白馬也不急躁,馱著蕭玨,走的平穩。 天上開始飄起大雪,倒是沒什麼風,鵝毛般的雪片,洋洋灑灑的在空中墜下,又為這深冬添了一分寂寥。 蕭玨頭頂、兩肩都落滿了白雪,他也懶得打理,一身白衣,身騎白馬,再加上天地間的一片蒼茫,遠處看過去,好似沒了這人一般。 就融在了這滿天的大雪中。 日夜交替,兩個輪轉。 已然是第三日了。 蕭玨與白馬也不知道累。 白馬是得了實在,蕭玨渡給它的氣息,讓其脫胎換骨,說是異獸神駒都是小瞧了它。 蕭玨坐在馬上,想累了就小憩一下,又糾結了就抬頭望天,不時的再探探氣海丹田,氣海中的皓月已然能用上一些,其中的奧妙變化還有待研究。 算算路程,離燕城還能有個一百多裡地。 走著走著,白馬突然晃動了一下肩膀。 坐在馬上的蕭玨輕撫馬鬃,向著前方看去。 隻見十幾丈外有那麼五六個人,向著燕城的方向走著。 而這些人身上穿著甲胄,頭上戴著獸帽,兵刃都被裹在皮革中,背在身上。 蕭玨對這些人的裝扮可太熟了,不是那‘藩離八部’的藩子,還能是誰。 可納悶的是,就這幾個人去燕城乾嘛? 如今王庭都被一劍毀了,這幾人去燕城是何目的? 蕭玨當下便催白馬繞了過去,不到兩息工夫,就繞到了一行人的西邊,身形藏在林間。 這堆人,蕭玨認識! 正是那燕城驛外的統領與其親將! 那個被自己斬了的,耶律霍察的兒子。 原來那日,耶律宗德一軍被蕭玨劍氣驚走,雖是肝膽俱裂,跑的拚命,可眼看著蕭玨沒有追來,便也就放緩了腳步。 耶律宗德保險起見,又行百裡,隨後吩咐紮營。 夜裡,耶律宗德點齊了身邊的親將。 命兩人領大軍回背狼山王庭,將此間事情告知部主,而自己則帶著剩下的五人,趕往燕城,欲與那李將軍一會。 正所謂無巧不成書。 ‘藩離八部’的敗軍繞山而行,需十餘日才可到達,蕭玨渡功白馬,八百裡風雪山路,一日即達,等斬了耶律霍察,那敗軍還在繞山呢。 耶律宗德幾人呢,不敢騎馬,也走得小心謹慎,生怕再遇變故,誰料在這去往燕城的路上又被蕭玨趕上了。 蕭玨也不驚擾,就騎著白馬在後邊遠遠的墜著,他就想看看這幾人到底去乾什麼。 耶律霍察給了他太多的疑惑,他問自己是哪方勢力。。。莫不是這裡邊還有故事? 前邊的人被嚇破了膽,一路上走的十分小心,蕭玨也不著急,騎著白馬悠哉的墜在後邊。 夜了就睡,亮了就行,走走停停,又是三日。 戌時二刻,天色深沉,燕城已在眼前,大門緊閉。 燕城門外,耶律宗德一行人找了個僻靜的地方,解下身上的搭包,不一會就換了身大夏邊民的衣服。 蕭玨遠遠的看著,暗道這是要混進燕城。 果不其然。 耶律宗德一行人,來到高大的城門下,敲了好一陣子,城門下的小門才開。 開門的蕭玨認識,自己入這燕城時和他有過一麵之緣,那個尖酸刻薄的城門官。 本來這城門關閉,當是進不得人了。 可自古財能通神,收了塊金子的城門官一下好像換了個人,弓著身子將人請了進去,隨後在門外狠狠的抻了個懶腰,吧嗒了兩口煙,將那塊金子放在了掌心,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樂出了花。 蕭玨將白馬放開,讓它在這等著自己。 一襲白衣的少年俠客,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又一次來到了這城門底下。 城門官感覺有人來到近前,趕忙把金子往懷裡一揣。 “誰他。。。。。。這位公子,可是要進城。” 人靠衣服馬靠鞍,第一次來這的時候,蕭玨像個要飯的。 而這次,誰不得說一句好俊俏的少年。 “正是,學生遭了變故,故而進城晚了些。” 城門官眼珠子滴溜溜的轉,暗道今天可是老天爺保佑,自己發財的日子這是來了。 “嘖。。。嘶。。。小公子啊,不是不讓你進,隻是這天色都黑了,不讓進啊。” “還請通融。” 蕭玨雙手抱拳,已然客氣非常。 “哎,誰沒有個難處不是,隻是就這麼進去,怕是不好吧。” 城門官一邊說著,一邊搓著手指,意思要多明顯有多明顯。 蕭玨心裡明白,隻是存心想逗逗他。 “學生遭逢變故,這路引、銀錢,卻是都沒了。” “。。。嗯?” “那還不哪涼快哪呆著去,再在我這墨跡,小心爺爺我動手,拆了你都是輕的。” 蕭玨笑了笑,腳下一踏,眼睛一錯的工夫,就進了燕城。 城門官的煙袋鍋又掉到地上了,兩個眼睛呆呆的,心裡不住的想起幾天起。 倆人怎麼長的那麼像呢,越想越像! 就一點區別。 那天是白天,黑衣服! 今天是晚上,白衣服! “我尼瑪。。。要死!” 城門官一邊喊一邊往城裡跑,顯然是被嚇破了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