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線越過大、小石塊壘起的矮墻,便是一馬平川,僅見一些平緩的起伏的戈壁。 大日出東方,紅色的冷芒浸染,將整半邊的天空都染成了紅的,戈壁也染成了紅的。 穀玉金深吸了一口氣,清冷的氣透過麵紗,變得溫潤了幾分,卻依舊還是涼的。清晨的空氣,讓他整個人精神了幾分,思維也隨之活躍,心想道:“天地分、陰陽判,清氣上升、濁氣下降。盤古用斧將天劈開,又舉手撐天,把天撐高。還有莊子的那個給混沌鑿七竅的故事,怕也都是從這裡來的。從夜到明,天邊像是被人劈開了一樣,一下子分了兩半,然後流出了血,然紅了天地,暈染出了山川、河流、原野、草木、鳥獸……夜裡的時候,這一切都也是看不見的。可這一下,他們便都出來了。” 他在原地扭動了一下腰肢,又輕盈的跳了幾下,活動了一番,隻覺著渾身舒坦。 昨日裡客棧大廳中,埋頭吃飯的那群人中一個夥計提了兩桶水過來,正就見到了院子裡蹦跳、扭腰、活動身體的穀玉金,不由看得呆了一下,木桶便“哐”的一聲,掉在地上,才反應過來。 索性是木桶沒有倒,水也沒有撒,隻是落地震出了一些水花。 穀玉金聞聲看了一眼,就不理會,繼續在客棧院裡活動。 先是側著身小跑了一圈,又倒著跑了一圈,再做了幾組隻用腳尖發力的跳躍,才停下來。長出了一口氣,心說道:“這麼活動一下,就是舒服,渾身都通透。” 那客棧的屋裡氣味難聞,他卻不想再進去了。 於是,便在外麵等了一陣,戚正榮便從屋裡出來,將他的刀、劍和棍子都用他打好的鞭子捆著扔過來,同時出聲道:“接著。” 穀玉金一伸手,就抓住了鞭子。 這一套東西被他捆紮的極為漂亮,背後十字的中心,像是蝴蝶的身體,插了刀劍,兩旁用作肩帶的部分,形似蝴蝶的翅膀。配上刀劍,卻連蝴蝶的觸角都有了。 他接過之後,就直接背背包一樣往身上一背,又把橫出來的兩頭在腰上一紮,就固定好了。 將橫插的棍子抽出來,於手中轉了一下,便隨意在地上抽了一下。 這抽的一下,卻頗為玄妙,竟是立棍貼身,以肩為軸,手向後抽。本身一根齊眉長棍這麼一用,一下就短出了二尺,落在地上,也因手臂後拉到了極限,少了力道,隻是輕微的一聲響:“啪!” 戚正榮卻是眸中一亮,說道:“你這孩子倒是有心,我之前說過一句斷魂棍的訣竅,你便知道如何讓棍的威力更大了。不過,你適才這一下,卻未考慮手臂,失了周全。當真這樣去打人,一定會軟綿綿的,無甚力道。你用的時候,換一隻手,棍在右,你便用左,如此方能大開大合。” 穀玉金聞言,當即便試了一下,果是順暢了很多,打在地上的聲音也沉悶了許多,留下一點一點鴿子蛋大小的坑。 戚正榮滿意的點頭,說道:“不錯、不錯。” 米明秀和那一對兄妹也隨後出來,在一旁看了一陣穀玉金翻來覆去,大開大合的用棍子敲地。 穀玉金敲了幾下,就停下來,說道:“嬸,你們也起來了?” 米明秀揶揄道:“適才聽見院子裡一陣劈啪響,便吵醒了。”實則她和戚正榮是早在穀玉金一出來的時候,就醒了的,這話是純粹的揶揄,未摻雜任何水分。 穀玉金說道:“那也不怪我,天都亮了。” 戚正榮正要說話,便又停住了,下房的那位“二叔”便朝五人走過來。近了一些,就一抱拳,朗聲問道:“可是玄通意極門的戚大俠、米姑娘?” 戚正榮應道:“不錯,正是我們師兄妹,不知閣下是?” “二叔”忙道:“不敢稱‘閣下’,我是胡家皮貨的二東胡圖,昨夜裡看二位身形打扮像是黑劍白刀,也不太敢認。當時又晚了,怕擾了休息,便今日一早來拜會一番。” 這胡家皮貨,戚正榮、米明秀二人在北地待的時間長了,卻也知道,乃是口裡、口外一個極為重量的商行,專做皮貨生意。口裡的鹽、茶、鐵鍋、針頭線腦,以至於一些刀劍兵刃互通至草原戈壁以及西域,將之變成了羊皮、駱駝皮、牛皮等各種皮貨,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加工一番,就會銷往各地。其利潤之巨,勢力之廣,都是極為驚人的。二人聽聞這“二叔”胡圖乃是胡家皮貨的二東,便不由多看了一眼…… 米明秀心道:“這二東,倒是人不可貌相。” 戚正榮則想:“卻也不知這人的目的是什麼?” 他不善和人機鋒,便直接問胡圖:“胡二東可是有事?” 胡圖“哈哈”一笑,說道:“胡圖多聞二位伉儷的名聲,知二位在這西域輾轉三年有餘,隻為醫治米掌門。這般奔走,可謂忠義。這番賢伉儷出得沙漠,住進了這裡,怕是已找到了醫治米掌門的方法了……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戚正榮的聲音硬邦邦的,就和他的臉一樣,客氣道:“當不得,說到底,這也不過是我們自己家事。” 胡圖說道:“當得!當得!設身處地,誰又能輕言可以做到二位這般呢?”捧了二人一句,胡圖這才說起了自己的來意,問:“二位可是要入關去?不知一路可否同行?俗話說,多個朋友多條路,我們這些商人,旅途中也喜多個朋友結伴而行,人多勢眾,能少很多麻煩。” 這話卻說的很實在,這攔路、劫道的土匪惡霸卻是很少針對幾十人、上百人的商旅的,往往是“你好、我好、大家好”,交一些買路財、交一個朋友,也就過去了。畢竟人多勢眾,山上土匪也才幾十人、上百人,一旦打起來,便是將商隊滅了,自身也要損失慘重,甚至是死不瞑目。 隻有麵對一些幾個人的單幫時,土匪才會劫掠、殺人,將之吃的渣都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