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玉金說道:“霧,一大片很濃的霧,把後麵的路、山都掩住了。”又提點二人,說道:“叔、嬸,你們把眼神散了,不要去注意看,應該也能看到。就像平日裡困覺時候那種迷迷糊糊,掃上一眼。” 隻是這一個“散”,一個“迷迷糊糊”,卻難住了戚正榮、米明秀,這看似簡單、明確的兩點,卻是和武人所習的心法截然相反,這世間之武學,所涉心法,無一不是在“精”“微”二字,務求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氣機玄通”,卻還從未有要散開眼神,去尋一個迷迷糊糊的狀態的。 戚正榮、米明秀二人相覷一眼,皆是苦笑。 米明秀嘆道:“你這般聰明,卻又能如此獨辟蹊徑,自尋其法……我們卻做不到。將眼神渙散,讓精神迷迷糊糊,你說的明明白白,我們也聽的明明白白,卻偏不知如何入手。適才你怕就是想要試一試這個法子吧?” 穀玉金點頭,說道:“嗯,我想到了這個法子,就想要看一看。其實看一看也沒什麼危險的……” 戚正榮細了眸子,將後方的道路掃了一眼,卻也未看出什麼怪誕來。便問穀玉金:“你這一法子,是怎麼想的?” 這卻是問到了穀玉金得意處,穀玉金便一後跳,回跨到了車上,在車轅上跨坐,解釋道:“卻也簡單。首先,是這裡有一個情況,叔你去前麵探查的時候,商隊的人是看不到路的,他們看到的是另一種景象,道路被陰黢黢樹林子覆蓋了,簡直是改天換地一般。叔你看到的卻是原本的道路,並無什麼異常情況。他們能看見,叔你看不見,這是分別。” 戚正榮點頭,說道:“是這樣。” 穀玉金又問:“那,叔你和旁人的區別,又在哪裡?”問了一句,稍頓了一下,就自答道:“叔,你也是肉體凡胎的常人,他們也是。這區別該就隻有一個,晚上的時候,咱們不受影響。夜裡、白日都差不多,便是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也視如白晝,一切景物清晰、鮮活。但常人不然,常人傍晚的時候看東西,都模糊了。” 戚正榮、米明秀二人都是點頭。米明秀說道:“這樣分析,確有道理。那接下來又是怎麼想的呢?” 穀玉金抿唇一笑,頗有智珠在握的意思,說道:“這其中要素便是視線清晰、視線模糊這一項……再一個,便是擺在眼前之實,我聽過一些鬼打墻的故事,倒是與之類似。說是在野外,走著走著,就走進了什麼陌生的林子之類的,迷失了方向。這些,就又讓我想到了一些聽過的故事,都是一些身邊人撞鬼、見鬼之類的小故事,小時候聽得嚇人,於是印象也特別深刻。而後,便是提煉其中共性——發生的時間是什麼時候,地點又在什麼地方,當時的親歷者,又都是什麼表現,林林總總,便得出了一個大致的東西。人,在傍晚、臨睡前這種時候,光線昏暗、人也放鬆、熏熏欲睡時,往往會遇見類似情形。既然遇鬼如此,那遇這個,也應該是一樣的,同出一理。” 戚正榮說道:“所以,隻要這兩點兼具,就可以看見,是嗎?” 穀玉金點頭,說道:“沒錯。” 戚正榮沉吟一陣,便是一嘆,說道:“這一番分析,卻是一鞭一條痕,一痕一道血……這麼一說,我倒是也有了辦法,卻更要立竿見影!”戚正榮一抬手,便在自己身上幾處穴上一點,手似蓮花一般綻開,剎那間便又凋零了去。 但見戚正榮眼光一斂,人也似昏沉了幾分,原本看不見的濃霧一下充塞了視野,遮天蔽日,將整個後方都吞沒了。復又心頭一動,稍一運功,沖開了適才點中的穴道,眼前的濃霧便立散了,仿佛剛才所見一切,都不過是夢幻泡影。 戚正榮和米明秀說道:“師妹,隻需點了穴道,便是可以的。點的淺一些,人不至於昏睡過去,隻是昏沉,再限製眼部之穴道,損一些視線,就看見了。” 穀玉金心中驚呼:“點穴。”暗自佩服他黑叔的才華,心想道:“黑叔竟能想到運用點穴這種手段,另辟蹊徑,達到一樣的目的,真是厲害啊。”又想到了一個問題:“那這樣一來,這一招還該算是武學手段嗎?” 米明秀聞言,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就也點了自己穴道,看了一下那迷霧。而後便退出了點穴的狀態,說道:“這般情況,卻也隻能捱著,等天亮了。” 戚正榮點頭,說道:“隻盼不是沖著咱們來的。能捱過去最好。” 穀玉金不自覺的將棍子拿好,在手裡緊了緊,心中小心,嘴上卻不輸陣勢,給戚正榮、米明秀二人打氣,也讓自己有些信心,說道:“依我看,能使這種伎倆,背後之物定是外強中乾,花樣越多,本領越差,也隻能靠這些鬼蜮伎倆誘發人心中畏懼,驅逐、引誘,令人自投羅網罷了。咱們就在此地不動,它也定不敢出來。等太陽一出,這些魑魅魍魎,必定散去,奈何不得咱們。” 戚正榮、米明秀二人點頭,也不多言。 穀玉金這番話,給眾人打氣、樹立信心為主,可話裡的意思卻也有些道理。 戚正榮將搖光劍擱在了膝上,一手按著劍鞘,一手放在劍柄之上。米明秀的手,也放在了彎刀的刀柄上,稍一動作,就可出鞘。 二人俱是嚴陣以待,調息靜心。 穀玉金看了一眼兄妹二人,便杵著棍子下了車,又將二人拽下車。 他卻是有些心眼,若是生出了混亂,驢、騾一驚,人在上麵就遭殃了,不如離開車來的周全。 另一邊,猴子、漢子和老頭也都靠近過來。 老頭抱個拳,客氣中帶著小心,說道:“咱們一起也好有些照應,那霧氣裡麵也不知道是一些什麼,人多些,人氣也旺。如果是邪祟,也多少忌憚一些。”見戚正榮、米明秀不拒絕,也就待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