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測地線”一詞,卻是讓戚正榮、米明秀有些不明白。不過卻也有猜測,該就是“最短路徑”了。米明秀就問道:“這‘測地線’就是最短距離?那還用算嗎?咱們直往西走不就行了?”她這一句“往西走”說的極為自然。 剛才穀玉金也說了,草原一馬平川,而南麵卻是群山峻嶺——可雖然都是群山峻嶺,這東麵和西麵,卻是極為不同的。 西麵的群山峻嶺分明更陡、更峻,幾乎便是人跡罕至之地。一旦進了山去,便是武林高手,也得吃足苦頭,不蛻上幾層皮,甭想囫圇個兒走出來。 這簡簡單單的“往西走”三個字,可謂是惡意滿滿。 戚正榮心道:“往西走……若是來的,是一些年輕人,那還倒是好說。若是都是一些老人,這一路隻怕得死上幾個。” 穀玉金說道:“嗯,測地線,就是最短路徑。咱們是生在一顆大球上的,大地便是一個球。這些叔、嬸咱們在仙府之中的天文水運儀那裡看過,該知道。這一球,有一軸,北指天心,正垂天而下。赤道便在這一球的腰身上,現在是夏日,日影北移,該是在三十度左右,明兒中午咱們立上一棍兒,看看這裡是距離赤道多少度,或者說是多少裡。而後,隻要知道咱們要去的關口具體的方位,離這兒多遠,就能算出來了。在球上,咱們照著東西走,如果是赤道,那自然最短。可若是這裡,那便不是。而是往北突出一些的弧線……” 這“天心”“赤道”“球麵”“弧度”卻不難懂,戚正榮、米明秀一想就明白過來,像是在赤道那個位置一樣,沿著東西去走,的確是遠的,這並不需要什麼數學知識,隻要想一想,就懂了。雖說不知穀玉金怎麼算,可這已經足夠了。 米明秀眼眸一亮,說道:“如此一來,那咱們就更省一些力氣了。”而相應的,自然便是“此消彼長”,近而就想到了那些人翻山越嶺之後,狼狽如乞丐一般的模樣,掩口笑道:“隻是不知,到時候他們的模樣如何狼狽。” 穀玉金說道:“這嬸你可能要失望了,咱們大概率是碰不見他們的。當他們趕往那一關的時候,等到了地方,便會收到消息。咱們隻是走了一半的路,就突然沒了蹤影了。這個時候,他們就會意識到,咱們這是故布疑陣,走了一半,又悄悄回去了,還是走的口裡這條路……” 米明秀聽得目瞪口呆,不可置信道:“啊,這——” 穀玉金笑嗬嗬的說:“隻是,等他們再火急火燎的翻山越嶺,回到了這裡。就會收到消息,咱們已經從他們離開的關口進了中原了。” 米明秀、戚正榮二人對視一眼,也都無言以對。 這一些個心眼,竟是要把那些針對他們的人,一來一回在崇山峻嶺中遛狗一樣,遛一個來回,最後卻是還要他們撲個空,簡直是殺人誅心。 若是其中有個氣性大的,怕不是要活活氣死過去。 戚正榮卻也想到一個問題,問道:“那,若是你這故布疑陣,他們不曾反應,未想到這一層,就在關口那裡等著呢?” 穀玉金一笑,問道:“叔,敵方剛翻過群山,舟車勞頓,無論是身體、精神上,都是極為疲憊的,而我們則是以逸待勞。咱們完全可以買上幾匹馬,一人騎一匹,一路優哉遊哉,就過去了。以全盛之姿,迎一群疲憊之士,那還和他們廢話什麼?黑劍白刀,不利否?” 戚正榮、米明秀二人皆是心頭一朗,一起“哈哈”大笑。 戚正榮伸手拍了一下穀玉金的肩膀,說道:“師妹,時間也不早了,早點兒休息吧。玉金,回去睡覺了。”便別了米明秀,回房去睡。 穀玉金躺下來,卻不忘了捉意,嘗以剛才明悟的法門,去分辨虛、實,將心意在虛、實紛雜的思念中來回、巡視,一些自然生出的雜念,便如肥皂泡一般破去,元神所照之處,原本是花團錦簇、濁浪滔滔,可這一照,卻一下就繁花盡涅,隻餘寂寂,照出了空的本相。 一句“行深般若菠蘿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便躍然心頭。 所謂“般若”便是定,“菠蘿蜜多”便是心,行深定之心時,於五蘊之中照處,所見皆空。 穀玉金心念一動,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卻不妨此狀態,想到:“照見五蘊皆空,原是這麼一個意思。是外生、是內生、是身生、是心生、是妄生、是識塵生,皆處此間。無根之木、無源之水,自是一被照徹,便會像是泡沫一樣破碎,所謂夢幻泡影,不就是這般嗎?” 遂,便將唇、指那種感觸放開不守,囫圇睡去。 似睡非睡的恍惚中,最後的一念卻是,“等什麼時候,我能不倚守、捉一念,就能自由控製元神,能定、能巡、能聚也能散,每一個狀態,都能不因外在所變,那我就真出功夫了。嗯,小夥子,你還要練吶……” 待翌日一醒,卻是忘了個乾乾凈凈,不知睡前都想了一些什麼。他乘著睡夢的勁兒還未過去,努力想了一下,卻也沒想起來,隻覺著迅速遠離了夢想,人也徹底清醒過來。 戚正榮、那哥哥也醒過來。三人便起床,穀玉金一下地,就先瞅準了便桶解了積蓄,說道:“左右一會兒夥計都要來提著倒了,這麼解決一下,還省事。” 那哥哥聽不懂他說的話,卻也能看懂,便有樣學樣,解決了一下。戚正榮也被帶動,放了水,還說:“這說的也有道理。咱們便是費勁一些,出去解決,這桶夥計還是要倒的。” 穀玉金打開了窗,用力吸了一下清冷的空氣,說道:“天氣真……好。”穀玉金說了半句,憋出一個“好”字,便立馬關上了窗戶。 卻是一群夜香郎推著一桶、一桶的糞便,招搖過市。 剛才從茅廁中掏出來的,便桶中倒出來的屎尿,味都新鮮著,卻是過於沖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