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在車裡一陣抓耳撓腮,總算翻出一個叫張誌強的人。 這位從武警部隊轉業的哥們兒也是苦大仇深,等待分配硬生生等了兩年,成天往安置辦跑,不知道的以為他在機關上班。 一來二去,就跟同是跑安置辦等指標的梁海東成了“知己”,都是服役十多年的老兵,二人有共同語言,又都窮的叮當響,便一合計去了南方,一起倒賣光碟。 乾了一年,手裡有些積蓄的張誌強金盆洗手,家裡父母也讓他找份正經差事。 因此用賺來的錢一通打點,順利的入職交警支隊,目前已是城東區中隊長了。 三人很快製定下行動方略,由梁海東找張誌強搜尋老燈具體下落,呂濤聯係老燈發小張國勞,洪學智留在城門樓探查昨晚案情,並去武裝部請求支援,晚間在登州酒館碰頭。 方案製定,三人很快做鳥獸散。 涉毒案是BH市建國以來頭一次出現,逐級上報引起市委高度重視,一大早就在新建的市委大樓召開特別專題會,未等做出具體部署,省廳緝毒局乾警的專車已經停到樓下。 經過高效洽談,BH市公安局即日抽調精兵強將,組建緝毒專科,爭取早日開展掃毒活動。 涉毒案的全部卷宗,移交專案組,並在市局的八樓正式掛牌督辦。 臨近中午,在看守所拘押房鐵柵欄內的老燈美美的睡了一大覺。 幾十年來,都未曾如此安心踏實的飽睡過。 直到被嘈雜聲喚醒,才揉搓著惺忪睡眼,從水泥地上坐起來。 看著鐵柵欄外兩個頂著熊貓眼的民警,和一大幫衣帽齊整的警察,老燈鈍渾了好半天才思路恢復清明。 趕緊從地上爬起來,拍拍屁股上的灰塵,不好意思的沖鐵柵欄外一笑說:“不好意思哈,還是回到家鄉睡的安穩,失禮,失禮啊,”說著拱拱手。 看著眾人還在目瞪口呆的看自己,趕緊低頭左右查看。 褲子穿的好好的,遂放下心,見是五六隻老鼠被自己壓死,流出的湯水都被自己身軀熱量烤乾了。 抖抖袖子,又掉出兩隻“鼠乾屍,”老燈實在不好意思,兩手一攤,滿臉尷尬。 一個頂著熊貓眼的民警對老燈說:“大哥,咱這新建的看守所,您又是頭個入住的人,好嘛,這呼嚕打得,整個所裡地動山搖,老鼠狂奔,居然被您全壓死了。” 老燈心說,耽擱你倆睡覺是真,這值班睡覺本就不對,咋還怨上我了? 眾人都在驚訝如此寒冷的水泥鋼筋房,冰涼的地麵,這貨居然睡的如死豬一般,還烤乾了這麼多老鼠屍體,這就是檔案裡那些蓋著高級別公章記錄的西陲兵王? 省廳專案組的那位警察畢竟見過大風浪,很快鎮定下來,咳了聲說:“鄧先盛同誌,經過連夜甄別,您與本案無關,BH市武裝部的同誌接您回去,謝謝您對公安工作的支持。” 老燈擺擺手說:“應該的應該的,”剛想把那人最後遺言說說,警察身後一個穿文職軍服的人招手:“老燈,您的報到函都來五天了,西北軍區特快發送,部裡還等著給您開歡迎會吶,這事兒鬧得。” 很快這屋裡熱鬧起來,有民警把老燈的錢包和背囊拿過來放在桌子上。 看著被翻過的背囊,當著一眾警察和武裝部人員,老燈仔細的清點物品。 錢包裡的三千多元現金車票都在,那把戰術短刀和各種技能證書,以及轉業手續和檔案也在,唯獨缺了老燈最牽掛的軍隊兩用人才培訓教材。 老燈當時腦瓜子嗡翁響,脫口說道:“完了,錢沒了。” 眾人頓時安靜下來,剛走到門口的省廳緝毒警也停下腳步,轉身走了回來。 武裝部來接老燈的政委毛國慶瞬間嚴肅起來,轉頭對身邊一個胖胖的警察說:“王局,這事兒可得給個說法。” 這位BH市的局長也是一頭霧水,扭頭找了一圈喊道:“馬國良,過來。” 原來是當晚的馬隊長,此刻從屋外擠進來,對王局和省廳領導打個敬禮:“報告,馬國良到。” 王局一指桌子上的背囊:“說,錢呢?” 想想話不順,抬頭問老燈:“什麼錢?多少?”心想,你個轉業費有幾個子兒,吆喝的雞飛狗跳多丟人。 老燈臉也拉的老長,甕聲甕氣的說:“自己二十年攢的娶媳婦錢十五萬六千定期存單,貨幣安置款二十九萬八千二,是三部委共同簽發的專用支票,都夾在一本書內,裡麵~~。” 後麵的話沒說完,屋內響起一陣“嘶嘶嘶~”的瘮人聲響,如同幾十條巨蟒在狂吐蛇信子。 老燈總算把後麵話咽了回去,差點把那女孩照片的事兒說出來,唉~,支票存單和照片都在一起,夾在書內,這好,連書都丟了。 不怪這幫人嘶嘶半天,在這平均月工資五六百元的年代,老燈這錢數,妥妥的大案了。 嘶嘶聲總算平靜下來,省廳的緝毒警拍拍王局肩膀說:“這事兒不在涉毒範圍,你們費心吧,告辭,”說著和老燈擺擺手,出門離去。 王局尷尬的點頭,心想,現而今好地段買套百十平的房,都得近二十萬巨款,這退伍兵哪來這些錢?不由的問:“怎會有這麼多錢?” 沒等老燈說話,武裝部政委毛國慶說道:“西陲戍邊,是高海拔地區,有特別補助。 “現今的退役安置,有貨幣安置和國家分配兩種方式,文件已經下發兩年了,這還是咱們BH市,第一個選擇貨幣安置的,好嘛,一進市裡,錢丟了,還是丟在市局裡,”說完斜著眼看著王局。 王局自然火大,這事如果武裝部和安置辦上報,一頂反對安置新政,破壞擁軍路線的帽子是戴定了。 轉身對著馬隊長,斬釘截鐵的說:“馬上成立專案組,找不回錢,我扒了你的皮,”說完也沒跟老燈和毛政委告辭,氣呼呼的出門而去。 馬隊長擦擦額頭滲出的汗,苦笑著對老燈說:“你放心,這事兒我接了,一定把錢找回來,”轉身又對毛政委說:“毛兄,您先去忙,等兄弟信兒。” 毛政委也知道在這幫不上忙,招呼老燈說:“好在手續檔案都在,先去落檔,部裡都等著吶。” 毛政委和老燈走出看守所大門,門外除了武裝部的雙排小貨車,還有輛黑色普桑轎車。 車邊站的四個人見老燈出來,紛紛大叫道:“老燈,刑滿釋放啦,” “燈啊,人才吶,” “老燈,是個爺們兒,屈打成招了沒?” “老燈,有這一遭,找媳婦更難啦,哈哈哈~。” 這一通亂喊,老燈也一一對上號,歡喜的大喊:“張國勞,梁海東,呂濤,狗日的都活著吶,洪文智,你小子乾的不錯,升你為狗頭軍師。” 幾個人相互擁抱叫罵,捶胸踢屁股一陣亂打,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毛政委和雙排車司機也是軍人出身,此刻都跟著嗬嗬嗬的直樂。 眾人回到武裝部,部長張文強和政委毛國慶,親自為老燈披上彩綢,在歡迎戍邊老兵返鄉的橫幅下隆重拍照。 很快辦完手續,在完成授予老燈BH市預備役東城連長的任命後,一幫人便急吼吼去了附近的海鮮王大酒店,光是武裝部的人馬就坐了五桌,鬼知道哪裡冒出來的。 酒席宴間,市委辦公室秘書長帶來了市委親切問候,然後就是市局,民政,軍分區,商業局~,最後還有保險公司,理財公司,老年活動中心,慈善會~~,紛紛舉著酒杯趕來“慰問”。 得虧部長張文強經驗豐富,借著撒尿的機會叮囑老燈快跑。 老燈和四個兄弟狼狽不堪的從大酒店後廚“逃出來”,瘸著腿的洪文智背著老燈的背囊,氣喘籲籲的硬是跟上了隊伍。 五人擠進梁海東的小轎車,稍一合計,加上肚子咕咕叫,便直奔登州飯館而來。 老燈在車上不安的說:“驚動這麼多領導來敬酒,草民的小心心不安吶。” 呂濤朝窗外啐了口說:“每天中午晚上,各部門基本都在這酒店團聚,誰在幾樓什麼房間,都是定數,北海城的風吹草動,都在這一桌桌酒杯裡,這地界,哥幾個也是頭次來。” 梁海東笑著說:“老燈是福氣人,以後兄弟聚首,前途光明啊。” 老燈垂頭喪氣的說:“福氣個鳥,得先找回銀子再說。” “哈哈哈哈~,”滿車哄笑,混沒個在意的,兄弟相聚,銀子算個毛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