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數錢數到手抽筋(1 / 1)

老秦頭小賣部的打折活動持續了三天。   天天人滿為患。   三天後,辣條恢復到一元一包。   人們開始吐槽辣條的價格,購買量明顯減少。   好在全城隻有這裡能買到辣條,老秦頭小賣部依舊人流如織。   還有,這裡除了辣條還可以買到很多稀罕的東西。   比如塑料打火機,有充氣的、有一次性的。   這玩意,原本隻有在南方大城市才能買到。   再比如,女人的頭花、手鏈、帽子、圍巾、襪子、手套之類的小用品,這裡的樣式連大城市的大商場都沒有。   雖然很貴,一元兩元起,但真的漂亮。   老秦頭小賣部也有很多東西貴得離譜。   小小的一瓶香水,居然要800元。   一套化妝品,售價1200元。   有些女人專程跑過來,就是要看看這化妝品和這香水。   吃不起豬肉,看看豬不要錢吧?   老秦頭小賣部真正打開門麵售貨,是在搶購活動結束之後。   第一天,還因為客流過多,擠碎了一塊玻璃。   好在,沒有人員受傷。   當晚,清點清點這幾日的收入。   老秦頭差點兒沒驚掉下巴,真正體驗了一次“數錢數到手抽筋”。   “門鎖上了嗎?”老秦頭問。   他拉上窗簾,抖了又抖,把兩片壓在一起,仿佛漏出的光能把錢財帶走似的。   老秦頭、白書蘭、肖木子和李肖,圍坐在老秦頭臥室的炕桌周圍。   三個紙箱改造的錢匣子,並肩擺在炕桌上。   “開始吧。”白書蘭的語氣挺高興。   但也僅僅是挺高興,滿滿三匣子錢似乎也沒引起她多大的激動,看來白會計是見過大錢的。   她鋪開賬本,手一晃,下排的算盤珠就歸了位,另一隻手用鋼筆尾部一劃,上排算盤珠也歸了位。   肖木子和老秦頭看著白書蘭的動作,都把嘴抿得很嚴,手心明顯有細細的汗珠滲出。   李肖點點頭,率先抱起一個錢匣子。   肖木子和老秦頭也分別抱起另兩個。   “嘩啦。”   李肖抬手將錢匣子倒扣在桌上,拿起時,幾片紙幣飄飄搖搖落在炕上。   “哇!”   肖木子已經沒心思琢磨說辭,隻用了最簡單的表達方式。   緊接著,她也“嘩啦”一下把自己手上的錢扣了上去。   炕桌有點兒小,堆出了尖兒的錢,有點兒呆不住,很快就有很多張滑到了炕上。   老秦頭把手在褲子上蹭了蹭,看著炕桌上還在滑落紙幣,不知道自己手裡的錢該怎麼辦?   “師父,倒!”李肖鼓勵地看向老秦頭。   老秦頭的手,抖了。   興奮中的肖木子猛地站起來:“秦師傅,我來!”   她一把奪過老秦頭手上的錢匣子。   就站在炕桌旁,把奪來的錢匣子慢慢傾斜。   “嘩啦啦~”   大大小小、花花綠綠的票子,折射著金屬光芒的硬幣,一股腦地瀉下來。   落在尖尖的錢堆上,又撲簌簌地滑到炕上。   “哇!!”   肖木子又叫起來,仿佛隻有這個字才能表達她此刻的心情。   老秦頭看呆了,腦袋漲漲的,好像有好多血在迅速上湧。   他有點恍惚,摸了摸自己滾燙的耳朵。   他自詡見過世麵,看慣生死,可見到這麼多錢,還是第一次。   那次綁肉票,也沒賺來這麼多錢。   那次,老秦頭還是小土匪崽子。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他們劫了一個小媳婦。   小媳婦穿得挺乾凈,棉襖上隻有一個補丁,看來家庭條件不錯。   她還抱著孩子,一個男孩。   別說東北胡子各個都講道義,沒那八宗事兒。   土匪們禍禍了小媳婦,還要讓她回去湊錢,來贖孩子。   小媳婦拿來了家裡所有的錢,來贖兒子。   可錢跟土匪說的相差太多,她隻“贖”走了兒子的一隻耳朵。   哭暈的小媳婦被土匪們一盆涼水澆醒,扔下山去。   賣了房子、賣了地、賣了女兒,小兩口抱著一匣子錢上山。   要是還不行,他們就隻能一頭撞死。   錢,還是沒達到土匪們說的數目。   老土匪給男人出主意:“把你媳婦賣到窯子裡,就差不多啦。”   沒了一隻耳朵的小男孩,吊在房梁上,哭得死去活來。   老秦這個小土匪崽子,感同身受。   他跑出去找娘,娘跑到“聚義廳”,跪抱著老土匪的大腿,磕頭如搗蒜。   最後,他們放了孩子,留下了小媳婦。   ……   “這,比搶錢都快呀!”   老秦頭沒頭沒腦地說了這麼一句。   肖木子也沒在意,開始把各個麵值的票子歸類。   10元、5元、2元、1元、5角……   花花綠綠的票子擺了一炕。   老秦頭負責第一輪數錢。   開始,他吐著唾沫數錢:“呸,一二三四……”   後來,唾沫吐乾了,喝水也不管用。   白書蘭就弄個盤子,上麵放一塊海綿,吸飽水,擱在老秦頭手旁。   那雙習慣了掌鞋的老手,粗糙而笨拙。   數了一陣子後,就變得僵硬起來。   直到,那張缺了角兒的一分錢小票,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撚了一次沒撚上來,又撚、再撚。   大拇指開始抽搐……   李肖揉著師父的手指,笑得合不上了嘴:“師父,這就叫數錢數到手抽筋。”   肖木子更是笑得前仰後合,一不小心踩在了一張票子上。   “撲通”跌倒在錢堆裡,嘿呦呼呦地喊疼。   白書蘭笑眼瞇瞇,看著女兒假裝生氣:“瞅你這沒出息的樣兒。”   回頭再看算盤時,瞬間愣住。   她一巴掌拍在肖木子屁股上:“你碰到我算盤啦!”   ……   白書蘭他們娘三個回家了。   老秦頭看著捆得立立整整、碼得整整齊齊的一箱鈔票,睡不著覺。   他拽過煙笸籮,慢慢卷紙煙。   腦子裡亂七八糟,捋不成頭緒。   按照小時候習慣,這麼多錢必須得找個山旮旯,深深挖坑埋起來。   記得老鷂子山上的劉麻子,曾經把錢埋到別人家祖墳裡,真特麼夠狠。   老秦頭深深吸了一口煙,那根蛤蟆癩就從頭燃到了尾。   他摸了一把錢箱子,心裡感嘆:“媽的,這小破箱子,能裝這麼多錢啊。”   李肖說明天要多找幾個人,一起去存錢。   必須浩浩蕩蕩,必須張揚。   他又卷了一支煙,叼在嘴上繼續想:   過去也好現在也罷,誰有錢不是藏著掖著的,非要這麼嘚瑟嗎?   這不是在招賊嗎?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   想那麼多嘎哈?我老秦還怕賊惦記?徒弟咋說師父乾就得了!   關燈,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