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肖打開門，一張憨憨的臉撲麵而來。 　　“年……” 　　看到進來的人，李肖差一點把“傻子”兩個字說出來。 　　“年傻子。” 　　來人把李肖沒說出口的話補全，依舊笑的憨憨。 　　年傻子，就是小賣部開時，看到人多拿出瓜子賣的那人。 　　“不是……” 　　讓人猜透心底所想，李肖有點尷尬。 　　“沒事，大家都這麼叫。”年傻子對這稱呼毫不在意。 　　但他看到李肖有點尷尬的表情時，馬上補充道：“要不，叫我老年吧。” 　　“老年過年好！” 　　李肖就破下驢，叫的挺順溜。 　　“過年好！過年好！” 　　年傻子連連回應，舉起雙手向全屋人抱拳。 　　兩條胳膊上分別掛著一兜瓜子一兜花生。 　　肖木子趕快接過花生瓜子放到一旁，拽過一把椅子放在李肖旁邊，又添了一副碗筷。 　　老秦頭向年傻子的方向推了推餃子盤：“年夜餃子剛上桌，正好，一起吃。” 　　“謝謝謝謝。” 　　年傻子又抱拳，對著大家憨笑。 　　“過了三十就是初一，我搶第一個來給老太太拜年。” 　　年傻子給出的理由，還真說得過去，因為每年他都來的很早。 　　但這麼早還是第一次。 　　“謝謝小年，你也吉祥。” 　　吳老太對年傻子的印象不錯，看到他來也是很開心。 　　年傻子是個會說話的，平常也跟大家挺熟，很快就有說有笑，融入了進來。 　　他極力誇獎李肖，簡直奉若神明。 　　“你這些想法絕對走在時代前列，比我那本家哥哥還厲害。” 　　年傻子豎著大拇指不肯放下。 　　年傻子是安徽人，他說在老家有個本家哥哥，人們也叫他傻子。 　　他那傻哥哥也賣瓜子，還靠著賣瓜子成了遠近聞名的企業家。 　　“我知道。” 　　李肖聽說過此人，他是80年代初期的著名企業家。 　　此人靠售買小小的瓜子兒轟動全國，成為現象級人物，大小媒體報道不斷。 　　“你也聽說過啊？”年傻子有點意外。 　　李肖也愣了一下，想起這個時候，那位企業家的事跡可能還沒有被大肆宣傳。 　　“哦，聽一個朋友說的。”他輕描淡寫地解釋道。 　　年傻子也不追問，繼續講他本家的故事。 　　他說本家開始時，為了生計做過許多小買賣，都被定性為“倒買倒賣”，甚至還抓了起來。 　　後來環境寬鬆，瓜子就賣火了。 　　不僅賣瓜子，還自己炒製瓜子。 　　“他炒的瓜子，有獨家秘笈，比別人都香。” 　　年傻子神秘地說：“我賣的瓜子就是從他那兒郵寄過來的。” 　　李肖笑嗬嗬地看著年傻子說，不時地點頭，豎大拇指配合著。 　　年傻子看李肖聽得樂嗬，接著道：“就像你們的辣條，都是絕活。” 　　說完，年傻子看著李肖的眼睛，露出憨憨地笑。 　　李肖聽明白了，年傻子把自己的瓜子和辣條劃等號。 　　不是在講故事，是談生意。 　　準確地說是談生意之前的鋪墊。 　　有時候鋪墊做得好，生意就順理成章。 　　大過年的，年傻子跑來抖機靈，說明他看出了商機，而且心裡很著急。 　　其實李肖正需要這樣的人和這樣的合作，隻不過如今的辣條和瓜子不可能對等。 　　大過年的，不能讓別人不開心。 　　麵對著貌似傻子的聰明人，李肖隻能裝傻了。 　　他很真誠地點點頭，也憨憨地對著年傻子微笑：“對，都是科技與狠活兒。” 　　年傻子從李肖的眼裡看見了一堆不明白，再聽他說的話，就更不明白。 　　撓撓頭發，年傻子問：“科技~恨活兒是啥呀？” 　　“海克斯啊。” 　　李肖大大咧咧地說，仿佛這玩意兒全世界都知道一般。 　　年傻子越聽越不明白，反正有一種被拒絕和碾壓的感覺。 　　他明白，點到就好，該收了。 　　“不管啥科技，反正你跟我本家挺像的。” 　　說完，年傻子端起酒杯：“借花獻佛，我先敬老太太。” 　　“好~好好！”吳老太很高興。 　　“我們陪著。”大家全都舉起杯。 　　…… 　　回到自己的小屋。 　　李肖習慣性地站在角櫃旁。 　　角櫃上的錢和茅子酒，沒有任何被動過的痕跡。 　　手機裡也沒有新的留言信息。 　　角櫃前站了好一會兒，李肖按住手機上的錄音鍵，閉上眼睛說： 　　【我回來了。】 　　又站了一會兒，百無聊賴的走到窗前。 　　窗外那個熟悉的停車位上，空空的。 　　李肖的心也空落落。 　　…… 　　新的一年開始。 　　老秦頭小賣部一天都沒有休息。 　　白書蘭和肖木子也一直在小賣部裡幫忙。 　　娘倆在本地沒有什麼親戚可串門，小賣部裡忙活的日子反而過得充實快樂。 　　李肖則帶著“三大軍”四處送禮串門，用倒騎驢丈量這個城市。 　　送禮的過程中，李肖用他“天真無邪”的少年微笑，征服了許多家屬，尤其是那些太太主婦們。 　　主婦們在看到純真微笑和獲得無邪贊美同時，還能把藏在櫃子裡的名酒高價變現。 　　這更增添了她們幫老公留下名酒的動力。 　　“三大軍”每天看著李肖把一車車的各式各樣貴重物品送出去，心裡直呼“敗家”。 　　偶爾看到他拎回兩瓶好酒出來，還算是一點安慰。 　　當聽到這些都是高價買來的，小心臟又瞬間拔涼拔涼。 　　他們一次一次氣問李肖：“就你這色腦袋，咋賺到錢的呢？” 　　當然，找書苑 www.zhaoshuyuaｎ．coｍ 也有人不這樣認為。 　　那天，不出意外地，在名酒坊門前“偶遇”了年傻子。 　　“哎呦，肖老弟，挺忙啊。” 　　年傻子隨意打著招呼，停下腳步。 　　“年老哥。” 　　李肖打了聲招呼，拖著疲憊的身子，往自己辦公室走。 　　擦身而過的瞬間，發現年傻子沒有離開的意思，隻好又招呼道：“進來坐坐唄。” 　　“好啊，我還沒來過呢。”年傻子樂嗬嗬地跟著李肖走進辦公室。 　　年傻子看到李肖辦公室的裝修，一個勁兒贊嘆：“好！真好！有點兒我家鄉商家的儒雅味道。” 　　“不敢不敢。”李肖謙虛道，“小本生意，怎麼能跟人家比。” 　　年傻子連忙擺手：“你這個，名字叫的小，生意可不小。” 　　兩個人客氣地寒暄著。 　　李肖在將沏好的茶水端到年傻子麵前，水氣繚繞著年傻子憨厚的微笑。 　　上一世的記憶裡，這條街上第一家超市，叫年傻子超市。 　　後來，又開了一家“年傻子農貿市場”，壟斷了這一片區居民生活品的供給。 　　“兄弟，你這發大財，還得多提攜年老哥啊。” 　　年傻子笑的時候，臉上的皺紋堆在一起，看起來比別人憨厚得多。 　　“年老哥你太客氣啦，我還想請你給指教指教呢。” 　　二人的話，看似毫無營養。 　　“說遠了，有機會一起合作。”年傻子盯著李肖的眼睛。 　　李肖也看著年傻子的眼睛： 　　“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