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大齡剩男(1 / 1)

我為其師 王樂本樂 4467 字 2024-03-17

“媽,不是,你等會兒,你啥時候說讓我相親了啊?”   我又驚又疑,問出了這個送命的問題。   電話那端傳來了我媽的雷霆怒吼:“早上你出門時候我不就跟你說了嗎?你老姨給你介紹的,安排你今天晚上七點半跟人家姑娘在初見咖啡廳見麵,把你照片都發過去了,咋的你沒去啊?!不是,王樂你一天在那尋思啥呢?你挺大一男的也好意思放人家小姑娘鴿子?你也是不嫌個磕磣了,你等回家的,我好好給你鬆快兒鬆快兒!”   我顧不上我媽彪悍的威脅,飛快的在腦袋裡回想了一下今天早上出門前發生的事情,隱隱約約好像是有這麼個事兒,不過怎麼也想不起來具體是什麼情況了,看來我也得整點六個核桃喝一喝了,補充點鈣鐵鋅硒維生素,最近這記性真是越來越差了。   我回過神來,第一步就是先穩住我媽“那啥,媽,我沒忘,剛才就是走神兒了,我這不加班了麼今天,我現在就開車過去,啥?我都遲到一個小時了?沒事兒媽,我們領導說了,現在小姑娘脾氣急,得晾晾她們,磨一磨性子,啥玩意?哪個領導說的?就那個領導唄,嗯呢就那個,行了媽,我不跟你說了奧,我盡量給你談成了,啊不是,是給我自己談成了,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到家再說奧,拜拜!”   在我媽的鳥語花香中我飛快的掛斷了電話,伸手輕輕地揉了揉嗡嗡作響的耳朵,我這個親媽,哪都好,就是典型的刀子嘴斧子心,啊不是,刀子嘴豆腐心,脾氣太急,看來董猩猩說得對,現在這小姑娘真是得磨一磨她們的性子。   一陣涼風吹過,我不禁打了個冷戰,怎麼好像被董猩猩洗腦了呢,我媽都五十多了,我要使使勁的話都能當小姑娘她老婆婆了,再說了,我要敢說她脾氣急要給她磨一磨性子,她就敢磨一磨我的下巴殼子,還是用水泥地那種。   我搖了搖頭,把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甩出了腦袋,掏出了車鑰匙,來到車前,打開車門坐了進去,座椅被我這突如其來的重量壓得喘不過氣來,發出了一陣好像老舊木椅般吱吱呀呀的聲音,十分刺耳。   我這小破車還是當年我爸開的出租車,到了出租車年限後改成家用車才成了我的座駕,差不多就是除了喇叭不響剩下哪都響,也就是比郭老師嘴裡的那用自行車攢出來的“七手夏利”強點有限。   因為這“七手夏利”在大街上實在太過張揚,我不止一次的向家裡的兩位老大提出過抗議,但每次抗議都是被兩位老大無情駁回。不過好在這老爺車車老心不老,除了平時有點叮了當啷響以外也沒出過什麼大毛病,我也就苦哈哈地忍到了現在。   我所在的這個縣城不大,誇張點說抓把瓜子兒都能圍著這小地方嗑一圈。半根煙的功夫我來到了我媽口中與相親對象約定好的初見咖啡廳。停好車,看了眼手機,已經八點四十了,估計人家姑娘早就回家了,不過來都來了不進去看看好像也有點說不過去,否則回去都沒法跟老媽編瞎話。再說了,萬一姑娘看了我照片後被我酷似吳彥祖的麵龐所吸引呢,在這苦苦等待,隻求能一睹我廬山真麵目,哈哈哈。   想到這兒,我瞬間變得鬥誌昂揚,捋了捋頭發,抬起右手,結結實實地給了自己一個大耳貼子,王樂啊王樂,你真是越活越回旋了,騙騙姑娘也就算了,咋連自己也騙呢?這吳彥祖要真長我這模樣,成龍當年也不用勸阿祖收手了,直接毀滅吧,趕緊的。   我苦笑了一下,後視鏡裡映照出我不斷上移的發際線和左右極其對稱的M額,鋥亮的大腦門兒還反射著對麵車射來的燈光。去他大爺的,我把後視鏡往上一推,隨後跳下了車。   說實話這是我第二次來這地方,上一次來還是我高中剛剛畢業的時候,當時喝大了,再加上同學們起哄,腦袋一熱跟自己暗戀三年的女神表白了。女神當時也喝了點酒,不過在聽到我的表白後瞬間就清醒了,隨後就是那句經典的“你是個好人,我一直拿你當我的哥哥看待。”因此,此後的近十年時間我都未曾踏進此地半步,當年那感覺像是給我喂了一隻蒼蠅,時至今日依然讓我覺得惡心,後勁兒太大了。   剛要邁步進店,我忽然想到了什麼,思索片刻,我還是從兜裡掏出了一個皺巴巴的口罩扣在了臉上。說來也無奈,來這種地方說不準就能碰見自己教過甚至正在教的學生在這卿卿我我,畢竟是放學時間了,看他們談戀愛我是管也不是不管也不是,隻能留我們雙方在原地尷尬。要是再有嘴不好的學生把在咖啡廳遇到我的事兒往同學群裡一散,第二天的校園地下廣播站的頭版頭條可能就是“大齡男教師深夜出入咖啡店幽會年輕女性,這一切究竟是人性的扭曲還是道德的淪喪?”   來到店內,我找了一個靠墻的座位坐了下來,服務員小姐姐將飲品單遞給我,熱情地問我喝點什麼,要不要試試店裡新品的藍山咖啡。我瞟了一眼價格,上麵的清晰地寫著“藍山咖啡,售價98元”。   我伸手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就這玩意一小杯就敢賣我一百塊錢?這要買肥宅快樂水得買多少瓶?我強裝鎮靜,隨手翻了幾頁,最後在小姐姐鄙夷的眼神中點了一杯10塊錢的冰可樂。   不一會兒,服務員小姐姐端著可樂放在了我麵前,全然沒有了剛才的熱情洋溢,放下可樂後瀟灑離去,隻留我在原地獨自淩亂。算了,鄙視就鄙視吧,不是藍山喝不起,而是可樂更有性價比。   我嘬著吸管,環顧四周,這間咖啡廳裡人不是很多,除了零星的幾對小情侶就剩下我和剛才的服務員小姐姐了,看來人家姑娘早已離開了,這樣也好,省去了見麵互相自爆戶口的尷尬。   不過這間咖啡廳與我記憶中的場景還真有了點不一樣的地方,店內好像重新裝修了,整體的格調似乎有所提高,音箱裡播放著老鷹樂隊的《加州旅館》,天花板上昏黃的燈光透過兩排卡座中間的書架落在墻麵的牛皮紙海報上,留下點點斑駁。過道兩側的綠植野蠻生長,悄悄地伸出綠色的藤蔓,為竊竊私語的小情侶們搭建起愛的烏托邦。   真是甜蜜蜜啊,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撐到高中畢業。我像故事裡那個吃不到葡萄就說葡萄酸還得踩上兩腳的狐貍,嘖嘖了兩聲後,更加賣力的吸著我那十塊錢一杯的可樂,恨不得把杯子裡的冰塊倒出來嘎嘣嚼碎,轉念一想還是拉倒吧,本來就讓人當成屌絲了,就別乾那土鱉事兒了。   “咕咚”,我咽下了最後一口可樂,點燃一支長白山,深吸一口,吐出了淡藍色的氤氳,斜靠在椅子上的我此時又開始發愁起來,人家姑娘麵兒都沒見著,我這回家咋跟老媽交代呢,難道說我自己在咖啡廳喝了一杯十塊錢的冰可樂?要是真這麼說,那我確信我媽肯定會用她新買的小高跟兒照我腦袋先踢十塊錢兒的。還相親呢,相個六的親,本來好好的一個沒有晚自習的晚上,硬生生被這雜七雜八的事兒給耽誤了,真是造孽啊。   我搖了搖頭,準備起身去吧臺買單走人,胳膊上卻傳來了一陣異樣的感覺,我轉頭一看,原來是剛才靠著墻坐,胳膊上粘了一張墻上的便利貼。   我扯下來一看,這小小的便利貼上用鋼筆寫著一行娟秀的小字“螃蟹在剝我的殼,筆記在寫我,漫天的我落在楓葉上雪花上,而你在想我。”   謔!好一篇三行情書,能寫出這樣的文字,看來這三行情書的作者也是個癡情的種子,哥們兒理解你。我自嘲的笑了一下,將這張小小的便利貼又貼回了墻上。   走到吧臺前,掃碼付款開門一氣嗬成,打開車門坐了進去,屁股底下依然傳來熟悉的吱吱呀呀的聲音,但我沒有像往日一樣直接打火走人,而是閉上眼睛在腦海中仔細回味著剛才看到的那篇三行情書,字字不寫遺憾,但字裡行間又滿是,為何這世間總有癡男怨女在辜負或被辜負著,為何總有人相濡以沫二十年,卻輸給天真或妖艷的一張臉,這個世界究竟怎麼了,這一切到底都是為了什麼。   算了,不想了,人生如苦海,我亦如扁舟,都是特麼浪催的。我揉了揉充滿血絲的雙眼,將心中突如其來的感慨拋到了腳後跟,自己家祖墳都哭不過來就別哭亂葬崗子了。擰著了鑰匙門,掛擋起步,車子在路上緩慢的向前開去,而車上的我在醞釀著回家後怎麼跟家裡的兩位老大扯個圓滿的謊。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一路無話,過了約七、八分鐘,車子已經行駛在了我家小區門前的小路上,再有個二百米就差不多到家了,此刻的我已然是身心俱疲,隻想回家躺在床上昏迷,連扯謊的力氣都沒有了。   然而,就在這臨門一腳的時候,意外發生了。前方本來黑黢黢的路旁突然射出一片刺眼的強光,仿佛要將這黑夜換成白晝。完了,我心想,因為此時我的眼前一片慘白,什麼也看不見。   出於本能的生理反應,我不自覺地閉上了眼睛,要知道我還是以六十碼的速度行駛在公路上,突如其來的視線全無讓我頓感手足無措。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用僅剩的理智一邊狂按喇叭一邊猛踩剎車,想讓車盡快停下來。   可天不遂人願,終究還是晚了一步,我這小破車的輪胎在和地麵奮力摩擦了一段距離後最終還是朝著光源的方向直奔而去。“砰”的一聲,我能清晰的感覺車頭硬生生地撞在了某種堅硬的物體上,我的腦袋同時也和儀表臺來了個親密接觸,在那一瞬間,我好像看見了我太奶。   我在心裡默念,太奶啊,您老人家先等一會兒再帶我走,好歹讓我看看到底是什麼玩意兒給我送走的。我拚盡全力地抬起頭朝著光源看去,這一看不要緊,透過刺眼的強光,映入我眼簾的正是一輛標標準準的“前四後八”平頭大卡車,車前的兩個大燈如聚光燈般照在我身上,仿佛我是舞臺上最靚的仔。   “我靠!”   我費力地從牙縫裡擠出了這兩個字,腦袋一歪,便什麼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