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俱樂部 (3)8個饃饃(1 / 1)

傾魂之春染 何青1311 2679 字 2024-03-17

(三)八個饃饃   “老病號,你還身體棒、愛文體活動?連騎頭小毛驢,都被毛驢子耍得團團轉,幾次被毛驢尥蹶子掀下來!哪像人家張克豪,那大駿馬都騎得嗖嗖的,風一樣快!”旁邊花衣裳堆裡一個臉盤紅撲撲、腰身粗壯、三十出頭的剪發頭女同誌,用手背抹了一把濕漉漉的嘴唇笑道,把俱樂部裡的眼光從詹老板的鞋子和四川小夥子的屁股上,拽開了。   “咱哪能和人家張大排長比呢!不過,”老病號瞥了一眼老同誌堆裡,正埋頭大口吃著飯菜的張克豪,得意洋洋笑道,“我雖然騎的是頭不起眼的小毛驢,卻上過《兵團日報》大報紙的頭版哦——橫騎毛驢吹口琴的上海小夥!啊呀,我長這麼大,頭一回上報紙呢!八個饃饃,聽說,你也上過報紙?”   “俺當然上過報紙,而且,比你早六年呢!早在1958年,挖貫通塔北塔南一百多公裡的南乾大渠時,得清理枯死的老胡楊,俺跟一個也是河南來的丫頭,俺們兩個抬起一根臉盆口粗兩米多長的枯樹樁,得好幾十公斤,一路小跑虎虎生風!那年,俺評上了師裡的先進生產者,去阿克蘇開慶功會,俺們雄赳赳氣昂昂彎腰扛樹大樁的樣子還上了報呢!”   “八個饃饃,聽說,你在咱們農一師師部的勞動英模慶功會上,一口氣報銷了八個白麵饃饃?而且,那一個饃饃,就二百克!你八個饃饃的外號,就是這麼得來的?那,你上的啥報紙呀?”老病號故作吃驚地。   八個饃饃?!乖乖娘個咚咚!新來的上海青年們個個驚得目瞪口呆,爭相伸長脖子盯著這個健壯潑辣的河南女同誌,嘴裡發出嘖嘖聲。   “你個老病號,你沒來連隊之前,連裡可沒人叫俺八個饃饃,都是你這張烏鴉嘴呱呱出來的!害得俺自從你來以後,連裡再沒人叫俺大名了!”八個饃饃笑嗔道,“不過,俺們農一師阿克蘇的那次慶功會上,俺哪裡隻吃了八個白麵饃饃呀!還有一大碗皮牙子洋芋紅燒肉、一大碗大米稀飯呢!俺上的是《阿克蘇報》!”八個饃饃眉飛色舞自豪補充道。   “哦——,你上的是《阿克蘇報》”,我上的可是《兵——團——日報》!”老病號無不得意故意拉長聲調。   “咦——,你那算啥?人家張排長前年救過一個民族連的維族小巴郎,上過《中國農墾》的封麵;咱們張連長1956年在開發塔北的沙窩子農場時,當上過開荒英雄,上過那年的《人民日報》頭版——勞動英雄山東小夥張勝!”詹老板撇撇嘴。   “也也也——,管它啥報紙,反正別說咱們連一百多號人,建連六年多隻有4個人的名字上過報紙,就是咱們整個三棵樹幾千號人,上過報紙的這麼六年多也沒超過十個人!”老病號一手叉腰臉不紅心不跳地笑道,突然用筷子頭指指西南角,驚呼,“詹老板、八個饃饃,快看你們兩個的那幾個活寶,哈哈,打成一團了!”   八個饃饃聞言,彈起來,沖到四個扭做一團的孩子麵前。兩個七八歲的男孩子,一個高出半個頭的男孩子的腦瓜子正被對手夾在胳肢窩裡,高個子男孩子也箍住矮個男孩子的腰,兩人身後都跟著一個四五歲的男孩子哭喊著,掰扯著對方哥哥的手指。   八個饃饃一把扯開兩個大孩子,厲聲喝道:“詹建設,你打架咋能打腦瓜子呢?把俺國慶腦瓜打笨了,俺可不饒你!國慶、國安,你兩個笨死了!比人家大,個還比人家高!”   “八個饃饃,哎呀,孩子們打架算個啥呢?你看你國慶把額建設的右臉抓得!有一道都快擦到眼睛了,額還還沒吱聲呢!”詹老板沒動窩,放下半碗摻著綠乎乎碎菜葉的包穀糊糊,慢條斯理笑道,隨即,眼一瞪,“建設,額剛才不是讓你帶著XJ,把肉菜端回家,和奶奶媽媽一起吃嗎?咋這麼晚了還在這裡?還在打架?說!為啥打架?敢說半句謊話,看額不用於鞋底子抽死你!”   那個藍布衣衫破舊、白凈臉上幾道紅色抓痕的矮個男孩子脖子一梗:“大,肉菜,額早端回家了!額排隊打菜的時候,就發現新來的叔叔阿姨那隊,他們打的菜肉多皮牙子胡蘿卜少,額們這隊打的菜,肉少皮牙子胡蘿卜多!額隻讓XJ吃了一坨肉,額在路上隻吃了一塊皮牙子一坨洋芋!奶奶說,明天中午咱們摻上葫蘆瓜,燉一大鍋香噴噴的紅燒羊肉葫蘆瓜,等大回家一起吃!”建設用黑黑的手背抹了一把鼻涕。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那你個兔崽子,咋又在這裡現眼了?”   “額看俱樂部裡熱鬧,大你不也沒回家嘛,就又盛了一碗苜蓿糊糊跑來了!剛才那個胖叔叔,咬了一口黃黃的雞蛋糕,嘴巴癟了一下,就悄悄扔地上了,額正要去撿起來,就被龍龍抓跑了!幸好,額又發現一個瘦瘦的高個子叔叔把咬了幾口的雞蛋糕扔到了那邊的一個窗臺上,額就跑到外麵,找到一根紅柳棍子,好容易扒拉下來,沒想到,雞蛋糕,哦,不,就是包穀發糕剛掉到地上,就被劉國慶搶跑了!劉國慶還說,誰先撿到就是誰的!”小建設說到最後,用臟黑的小手,抹了一把鼻子,眼淚無聲地流下來了。   俱樂部裡靜下來了,菜包子和長腳幾個爭先恐後奔到舞臺上搶雞蛋糕的小夥子們,臉紅了,低下了頭。他們的手裡少的,也有一兩塊,有一個的手裡抓了三四塊雞蛋糕,都隻啃了幾口,就咽不下去了,放又不是,拿在手裡又無奈。   “嗬嗬,都怪老病號!”詹老板喝了一口糊糊,打破了俱樂部裡的尷尬氣氛,笑道,“明明就是包穀麵做的發糕,偏被你吹牛皮吹成又香又甜又軟的大蛋糕、雞蛋糕!”   “哪能怪我呀?是他們自己說的黃燦燦的雞蛋糕呀!再說,阿拉去年來連隊的第一頓飯,不也上當受騙了嗎?不也搶著去抓雞蛋糕嗎?!去年秋天不也是你詹老板騙的阿拉呀?還騙我拿白麵饃饃換你的雞蛋咖啡棗糕呢!不就是包穀饃裡夾了幾粒塔裡木滿世界都是的不要錢的熟沙棗嘛!”老病號的幾句話,又讓俱樂部爆出了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