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茫茫的麥海 (5)麥田交響曲(1 / 1)

傾魂之春染 何青1311 4455 字 2024-03-17

(五)麥田交響曲   “哪能呢?哪能呢?!”   “姆媽呀,出啥事了呀?”   女排麥田裡,好些女同誌扔了鐮刀,紛紛奔向出事聲音的方向。   連男排那邊,也傳來了由遠而近、踢踢踏踏的腳步聲。   王眉娥心頭一震,莫不是黑非洲、嘰嘎她們那裡出事了?她忘了疼,扔下懷裡的麥子捆,向發出慘叫的馬車方向,跑去。   一輛三匹馬車上的一個個麥捆,堆成了一座高約四五米的金黃色小山;邊上的一輛老牛車上,也裝了半車麥捆了。隻見,老病號雙眼緊閉,嘴裡“哼哼唧唧”著,麵如死灰地半邊臉仰趴在離馬車不遠地麵一捆跌散的麥捆上!   “咋啦?咋啦?”從遠處麥田跑來的人,爭相打聽究竟。   “麥子、麥子!”   “一捆麥子——”   “姆媽呀,老鼠!”   “摔,摔下來了!”   靠近馬車附近麥田的女青年們,大驚小怪地嘰嘰喳喳著,說不清。   還是嘰嘎嘴利索:“那捆麥子裡竄出一隻大老鼠,嚇得老病號從馬車的麥子堆上,掉下來了!”   “老鼠?!老鼠呢?”有人東張西望。   “老鼠沒摔死?嘎高額地方落下來!”   “老鼠,早跑掉了呀!”   “阿拉幾個人攆著追打那隻灰老鼠,竟然沒打上!”   “還是人家老鼠皮實!看看老病號,像要塔西浪了!”   匆匆趕來一臉大汗的田指導員蹲下身,扶起著老病號的頭,關切地問:“金木春、金木春,聽得見我的聲音嗎?”   老病號還是緊閉眼睛,煞白的臉上沒反應。   “衛生員,衛生員王利呢?”指導員見狀,抬頭朝彎腰看著老病號一臉緊張的簡文教吼道,“簡文教,快去叫王利!”   “王利午飯後去男排幫工了,我這就去找!哦,來了來了!王利,快點!”簡新國朝背著紅十字藥箱、跑得氣喘籲籲的小個子衛生員吼道。   老病號似乎,動了一下。   男衛生員王利捋了一下自己跑亂的油黑分頭,俯下身,摸了摸老病號左腕的脈搏,又拿出聽診器伸進老病號胸口聽了聽,皺眉道:“脈搏、心跳比較快;老病號,儂到底哪裡疼啊?”   老病號翻了一下白眼,又閉上了,氣若遊絲般吐出幾個字:“我,我,哪,哪裡都疼!我全身哪都疼!”   “那,我是看不了你的病!指導員,還是趕緊派車,送他去場部醫院看看吧!”   “好吧,趕緊把馬車上的麥子卸下來,馬車跑得快些,千萬不能耽誤金木春同誌的病情!”田指導員當機立斷指揮,“大家卸麥捆時,千萬注意安全,女同誌不許上馬車!”   於是,大家七手八腳沖向馬車,準備卸麥捆。   “他媽的,黑非洲,儂眼睛瞎了?!”老病號突然捂著右腳掌,彈起來,指著黑非洲的鼻子吼道。   “對不起、對不起,金木春,我是急著去卸麥捆,不小心踩了儂額腳!”黑非洲一迭聲地道歉著,同時,連連向後退。   “咦——”黑非洲指著老病號,說不出話來。   老病號突然一驚:“哎喲喲——,疼得來要死了,阿拉腰要斷了!——”他“噗通”一聲,躺倒在散落的麥捆上。   “哎,老病號,我突然想起,前天下午詹老板也在裝馬車時,從比這還高的麥捆上摔下來!當時,他爬起來揉了揉腰,就還是把馬車趕到麥場上去了。你咋回事呀?再說,你不是在二排割麥子嗎?誰叫你來裝車的?”簡新國見狀,不露聲色問道。   “詹老板馬車上的麥捆,哪有這輛馬車的高呀?再說,阿拉格小身板哪能和皮糙肉厚的詹老板比?我本來是在二排割麥子的,但是我今早起來就拉肚子,肚皮痛得要死,我是輕傷不下火線呀!張克豪大排長就讓我去幫蘇國傑的馬車裝車了。裝車又要力氣,又要動腦筋額,其實,比割麥子也不見得輕鬆!”老病號眨眨眼睛,用微弱的聲音分辨,“馬車上擺麥捆,我是跟張排長學的,伊是擺麥捆額行家裡手。把麥捆一層豎、一層橫的,壓著茬,裝幾米高,再用大車繩從中一剎,牢牢的絕對塌不了。麥捆頂上,平平的坐上一群人根本不在乎。反正,我是帶病勞動!”   “儂既然搞得麥捆頂上嘎平,又哪能摔下來啊?”後麵趕來的康莊撩起一角衣服,抹了一把汗,詫異道。   “還不是一隻該死的老鼠!”   “老鼠?!”   “我正站在一層橫的麥捆上,接著下麵老蘇叉子送上來的麥捆,正要鋪平時,突然,麥捆裡傳出一聲吱吱叫,我正發愣呢,吧唧,沖著阿拉麵孔射來一隻灰突突額東西!哎呀呀,我眼前一黑,一頭栽下來!就聽得下麵嘰嘎在尖叫老鼠,我就沒知覺了。幸虧,跟著我倒下來的一捆麥子墊在阿拉身子下,不然,阿拉腦瓜要開花了!”   “格麼,老鼠呢?”   “老鼠?駭得我到處躲還來不及呢,啥林曉得伊跑到天上去呢!”   “隻有黑非洲膽子嘎杜,敢拾起土坷垃砸老鼠,可惜,哈哈,伊砸得老鼠到處亂竄!”   “啥林曉得格灰老鼠七竄八竄,竄爪哇島去啦!”   “哈哈哈——”麥田上空響起的笑聲,驚飛了麥田邊沙棗林間的鳥雀。   “哎喲喲,痛死我了,你們一個個還笑得出!”老病號齜牙咧嘴地蜷縮著身子,要死不活地呻吟著,“哎喲喂,阿拉腰要斷了。腰要是壞了,要癱瘓呀!”   “王衛生員,你把金木春送場部醫院去看看,我們要對職工的身體健康負責!”指導員正色道。   “指導員,不用去場部醫院了,多一輛馬車,地裡的麥子就早一點拉到麥場。我現在就是腦袋昏沉沉的,腰、還有半個屁股痛得來,就像不是我自己的!我在床上先躺兩天,隻要能正常走路了,我立馬重新殺回麥收戰場。指導員,我躺那輛老牛車回連隊好了,半車麥捆正好當被褥。”   田指導員拍拍他的肩頭,沉吟道:“好吧,金木春同誌,你先回去休息半天,觀察觀察再說。如果,明天還是不行,就一定要送場部醫院了!王利,你回到醫務室再替他好好檢查一下,通知夥房給金木春同誌做病號飯。”   “好,指導員,你放心,我現在就趕牛車,送金木春回連隊看看,醫務室的東西到底全麵些!”   “裝馬車、牛車的同誌們,千萬注意安全!其他同誌散了吧,回自己的地塊去,趁半下午太陽不那麼烈了,咱們再多割些麥子!”指導員招呼大家,走向茫茫的麥田。   白武德、康莊把老病號小心翼翼抬上老牛車,衛生員趕著老牛車拐上沙棗林相夾的公路。   “吱吱嘎嘎”的老牛車走遠了,王眉娥才拖著疲憊的身子,走向無邊的麥海。   “喲,這麼安靜呀?都睡了嗎?這麼早就睡啊?俺放下碗筷,就來看看你們,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知道你們第一天割麥子,肯定吃不消!哎呀呀,啥味道這麼難聞!哦,臭腳丫子的汗臭味兒、胳肢窩裡的酸臭味,對了,還有屁臭!俺滴個娘啊,你們這個屋子,臭氣熏天、奇臭無比、臭不可耐!嘖嘖嘖,太臭了,熏俺一跟頭啊!臭死俺不償命啊——”   昏暗的地窩子裡,傳來一陣陣壓抑不住的“哧哧”聲,彎腰坐自己床頭的何田田也忍不住在心裡笑道,這八個饃饃,人未到聲先到,死一般沉寂的宿舍裡,好歹有了動靜。   “還不把門開大點!喲,俺說咋這麼臭啊,這屋裡唯一的一扇小窗戶,還關得死死的!估計是早上出門忘了開,下班回來,又忘了開!噢喲喲,都睡了呀!”地窩子虛掩的小木門被推開了,八個饃饃風風火火地,一手拿個咖啡色小玻璃瓶,一手舉個巴掌大的小木盒子,嗬嗬笑著,皺著鼻子,彎腰推門進了昏暗的屋裡。   她大聲武氣地說著,一邊把小門大開著,一邊彎腰走到嘰嘎床邊,那個床位頂上,開著一扇手帕大小的小方玻璃窗。小天窗一開,頓時,一股涼爽的夜風順著湖綠色紗窗,漏進來了。   “還沒睡著,都躺著養神呢。”屋裡唯一坐著的黑非洲,正湊在昏暗的馬燈前,馬燈的撚子擰得很小,隻能勉強有些亮光。   黑非洲很仔細地補著一隻襪子,一隻腳脖子上有兩個指肚大小洞的灰色襪子。   “黑非洲,這是你的襪子呀?這麼長,那腳丫子得多大呀?喲,這襪子還沒乾呢、濕噠噠的!剛洗的濕襪子?”八個饃饃順手摸了一把襪子,朝黑非洲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