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節出賣 周一的下午,在首都機場候機樓裡,卓南要來吳麗筠的身份證,替她去換登機牌。他掃了一眼那張身份證,原來吳麗筠比自己大六歲,外貌看著確實比實際年齡要小。 登機後,卓南先幫吳麗筠把行李箱放好,然後問她喜歡靠窗還是走道?吳麗筠直接走進去、靠窗坐了,卓南坐下來陪她閑聊。 起飛後不一會,吳麗筠顯得很困。卓南伸過長長的胳膊、先將遮光板關閉了,再撕開毛毯的包裝袋、將毛毯展開好遞給吳麗筠。吳麗筠笑了,蓋好毛毯、合上了雙眼。 卓南翻了會雜誌,說來也奇怪,飛機上的雜誌其實最沒看頭,廣告就占了一半。可還是有很多人認真地翻閱,甚至將廣告看了又看。由此可見飛行中的閱讀更專注、煙癮更淡薄,也許人隻有在知道自己確實什麼都乾不了的時候,欲望才能真的有效收斂吧。 沒一會,卓南也困了,他靠上靠枕、閉上了眼。突然感覺柔軟的肩膀靠過來,睜眼一看,吳麗筠的頭正在向自己傾斜、越來越斜,終於,吳麗筠舒舒服服地枕上自己的肩,仿佛找到了歸宿的旅客,踏實得不再動彈。 卓南先聞到一股洗發水的香味,還有幾根發絲撩撥著他的脖子。卓南隻好一動不動,他的目光下滑到吳麗筠緩慢起伏的胸脯上、下滑到她圓潤的大腿上。吳麗筠的雙手和手腕在毛毯底下露出來一截、撫在腿上。那雙手很白、十指纖細、留著漂亮的指甲,還塗了透明指甲油。 看著看著,卓南忽然發覺吳麗筠的左手有些怪,中指並不像其它9根一樣續著長指甲,而是剪禿了。因此,她左手中間的3根手指看起來一樣長,怪不得有些別扭。為什麼這樣呢?肯定因為這根手指續了指甲不方便做事,那什麼事需要專門用左手的中指做呢? 卓南心中突然有了答案,應該是的,看來吳阿姨已經很久沒有男人嗬護了。想到這,卓南不由得產生了一絲沖動,自己或許可以伸出手臂將吳阿姨攬到懷裡?不,理智告訴卓南,現在還不是時候,不能輕易這麼做,盡管吳阿姨有可能也希望自己這麼做。 兩人睡得很熟,直到被空姐叫醒,提醒他們將座椅靠背調直。卓南扭過頭來,笑著對吳阿姨說:“你睡得真香”。說罷,他取走掉落在吳阿姨腿上的毛毯、還為她打開了遮光板。 吳阿姨躲避著窗外射入的光,頭扭向裡側,望著卓南問:“你睡得不香嗎?”。 卓南心裡更有數了,他根本不看吳阿姨,灑脫地整理著毛毯說:“不止香,還甜呢”。 秦總為他倆這次的上海之行委托了虹橋機場公安局的一位處長照應,處長派劉乾事開著警用牌照的豐田大吉普接機,隨後一路狂奔、抵達了酒店。 入駐後,卓南先下樓溜達了一圈,考察了一下附近的餐館。回到酒店,他給吳麗筠房間打去電話,說今晚請她吃飯,附近的一家滬菜館兒不錯,吳麗筠欣然同意了。 飯吃得雖然舒服,吳麗筠眼裡卻顯出一絲不安,她問卓南明天去現場調試有多少把握?秦總上周問過卓南同樣的問題,他擔心吳麗筠剛來、又不懂技術,這次的上海之行其實更寄托於卓南。卓南將自己的準備詳細匯報給了秦總,秦總非常滿意。現在吳麗筠又問,不妨也讓她了解一二,免得明天去了現場亂指揮、把正事搞砸了。 卓南戴上塑料手套兒、不慌不忙取過一隻白灼蝦、緩緩地剝著蝦殼,從容地回答:“我查過這家造幣廠,產品以流通紀念幣為主,材料主要是黃金。他們買探測門無非是怕工人偷金幣或者原料。黃金是非磁性金屬,廠家的手冊裡有標準的探測參數,但實際效果不太理想。我自己已經摸索出一套更合適的參數,展會上也和Pitti一起實驗過了,效果挺好的,您就放心吧”。 “哦?”,吳麗筠聽了有些尷尬,卓南的把握大,她自然高興,可這些技術她一點不掌握。回想這幾天在展會上頻繁聽到的詞是“誤報率”,吳麗筠便用內行語氣加上些領導口吻問卓南:“怎麼樣?你們測試的誤報率高嗎?”。 卓南一聽便知吳麗筠是在為自己的職位找麵子,心中不禁好笑。不過,這也正是個忽悠她的好時機。卓南抬起頭,用驚訝的目光望著吳麗筠說:“您問得太重要了!誤報率是重中之重。但誤報率和靈敏度成反比,必須做些取舍。我測試的誤報率雖然不高,但也得考慮好這家工廠的人員規模,否則客戶還是不滿意”。 “又靈敏、誤報率又低,客戶為什麼不滿意?”,吳麗筠聽了有些雲裡霧裡。 卓南把身體向前一探,用一種“我隻告訴你”的姿態說:“我估算過他們的人員規模,就算隻有一個主車間吧,隻用一臺探測門。上、下班和中午吃飯是高峰期,全員進出一次得200人。取出隨身物品、交給保安、通過安檢門後沒有報警、取回物品、再等門體恢復,每人用時7、8秒,疊加15%的誤報率,半小時內所有人員可以通過。如果超過半小時,哪家工廠也接受不了。誤報率不是越低越好,得根據具體情況取到最優平衡點。我的計劃是這樣,明天見麵後肯定會先聊聊,我問清楚他們的實際情況,再根據他們想要的效果配參數,您看怎麼樣?”。 卓南說完,蝦也剝好了,他剝下的蝦殼兒晶瑩剔透、完整地躺在碟子裡,卓南將一隻完美、乾凈的蝦身輕輕放入了吳麗筠的菜蝶。 吳麗筠沒想到卓南的功課做得這麼細致,誇獎了卓南一句,隨即說道:“這筆帳也給他們算算,想人員出入效率高,就多買幾臺門唄”。 卓南沖吳麗筠豎起了拇指,這次他倒是真心贊許吳麗筠,能想到自己還沒說的那層意思,兩人對視而笑。吳麗筠輕鬆地捏起蝦,淺淺蘸了點兒醬油,滋滋有味地吃起來。 翌日上午果然一切順利,客戶一致滿意。更令人高興的是造幣廠的李副廠長和保衛處的程處長接受了吳麗筠提出的宴請,說下班就過去。於是勝利收工,兩人中午就回了酒店,吳麗筠說下午想逛逛南京路,卓南立刻表示由他全程陪同。 吳阿姨今天打扮得真漂亮,和卓南在南京東路上逛了兩個多小時。卓南對吳阿姨體貼有加,不但替她拿著買的東西,還邊逛邊逗她開心,搞得吳阿姨像個小妹妹般嬌媚地笑著。卓南發現吳阿姨越放鬆、越漂亮,她原本很甜美,隻是被不幸福的家庭生活折磨掉了本色吧? 兩人最後來到了上海第一食品商店,這裡最吸引人的是玲瑯滿目的話梅。上海人做生意很像他們的性格,小巧而實效。話梅櫃臺被很多緊密排列的六邊形玻璃盒子圍成了一圈,每個盒子裡放置一種。圈內站著3、4名營業員,靈活地照應著八方來客。櫃臺差不多與肩同高,既最大限度地陳列出商品,又不影響內外交流。 幾把小電子秤和小食盤擺在櫃臺上,盤裡放著一次性塑料手套和一把乾凈、精致的小剪刀。你隻要駐足在一個盒子前,營業員就會主動用帶著塑料套的手拿出隻話梅;用剪刀輕巧地剪下細細一條兒遞給你品嘗。她們每次剪下的量都恰到好處,剛好讓你能嘗出味道,卻幾乎沒損失梅肉。 卓南見了有些好笑,即便給客人嘗一枚,也損失不了多少,上海人的確有些傳說中的小氣。不過,等他和吳阿姨嘗來嘗去、挑來挑去後,又改變了自己的看法。這櫃臺每天恐怕有幾百人光顧,都嘗一枚還不空去了一大盒子?而隻憑嘴巴描述又不具備說服力,上海人做得真是妥當,成本和滿意度取到了最佳平衡點,就像自己探測門的參數兒最優配置一樣,嘲笑人家小氣,反倒是自己不對了。 兩人買了不少話梅,卓南要替吳阿姨付賬,卻被吳阿姨攔住了。他想了一下,也沒再堅持。突然,湧動過來一大股人流,他倆被圍得出不去了,吳阿姨險些被人從卓南身邊擠開,她忙伸手胯住卓南的胳膊。卓南大方地將吳阿姨的手拿過來,抓進自己手裡,跟著用健壯的側肩將人流抵開一條縫,才牽著吳阿姨逃了出來。 吳阿姨坐在步行街的長椅上,尷尬地笑了笑、又無奈地搖了搖頭。卓南往四外看看,對吳阿姨說:“等我一下,我去去就來”。說完,他轉身走去了路對麵,隱沒在一座商廈的人群裡。 吳阿姨等了好久,始終不見卓南回來。她很自然地摸出手機,又想到卓南還沒有手機、無法聯係,於是隻好繼續耐著性子等。 終於,卓南端著兩杯咖啡出現在她麵前,遞給她一杯,自己站在她身旁,邊喝邊吸煙。 “怎麼這麼久?”,吳阿姨這次沒有不高興,反而有點溫柔地問卓南。 “現磨咖啡,排隊人多”,卓南隨口答了一句。 吳阿姨拍了拍長椅說:“坐下歇會”。 卓南笑著反問道:“你不怕煙味嗎?”。 “沒事”,吳阿姨硬要卓南坐,卓南便挨著她坐了下來。 吳阿姨看了看表說:“早點兒去餐廳吧,劉乾事也過去,幫咱們張羅張羅”。 “好!抽完煙馬上打車帶你走”。這時,風向忽然一變,一縷輕煙撫在吳阿姨臉上。她並沒在意,仿佛這煙味兒倒很香甜。 晚宴的餐廳是劉乾事訂的,菜也是他幫吳麗筠根據上海人的好惡安排的,省了卓南不少心。受處長之托,劉乾事帶來兩瓶茅臺捧場,真是錦上添花。 處長沒來,因為秦總不在,身份不對等。再說,造幣廠的領導是今晚被捧的主角,處長來了也需要捧,捧處長就搞錯了主題。倘若處長平時架子大,今晚不帶頭捧嘉賓,也會影響BJ來的客人捧。因此,酒到人不來、最合適不過。 宴會開始,吳麗筠上來便致歉說她不會喝酒,請卓南代敬。等酒桌上的氣氛活躍後,嘉賓們都要求吳麗筠非喝點不可。卓南見過她喝一口就紅臉的樣子,努力為她騰挪擋駕,又不能讓客人不滿意,因而搜腸刮肚說了不少應酬的話、也喝了不少罰酒。 宴會結束、送走嘉賓,劉乾事開車把他倆送回酒店。卓南雖然沒吐,卻暈得厲害,被吳阿姨扶進房間後,他強打精神脫去鞋和外衣,隨即倒在床上說:“吳阿姨,你、你快回去休息吧”,酒精讓卓南很自然地換掉了“吳總”的稱謂。 吳阿姨一笑,沒說什麼,轉身走進衛生間,用溫水投了塊毛巾,又打開一瓶礦泉水,回來坐在床沿上。她一邊給卓南喂水,一邊用毛巾輕輕擦著卓南的臉和脖子。 “吳阿姨,謝謝你”,卓南的眼睛此刻有些迷離。 吳阿姨疊好毛巾,敷在卓南額頭上。然後,她猶豫了一下,還是伸出手來,在卓南厚厚的胸膛上撫摸起來。卓南感覺自己的思維像狂風中的一張紙,一會被送上高高的天空;一會又被卷積著壓在了地上。他突然想起一件事,對吳阿姨說:“送、送你個禮物,我外衣兜裡”。 “真的?”,吳阿姨走到沙發旁、抄起卓南的外衣,從兜裡摸出一隻包裝精美的首飾盒,上麵印著“施華洛世奇”的Logo。 吳阿姨將盒子打開,取出條細細的銀項鏈,下麵還墜了隻滿身水鉆的小天鵝。她高興地把項鏈戴上、走過來、甩掉纖細的高跟鞋、爬到床上。 卓南居然在這片刻間睡著了,吳阿姨跪在床上,張開雙臂扶著床頭,身體支在卓南上方,項鏈上的小天鵝在兩張臉之間輕輕搖晃著。 “醒醒,好看嗎?”,吳阿姨叫醒了卓南。 卓南睜開眼,吃了一驚,下意識地一躲,可哪有地方躲?望著近在咫尺的吳阿姨,卓南混混沌沌說了聲:“好看,我好多了,你要不然回去休息吧”。 還沒等他說完,吳阿姨俯身和他鼻尖兒相碰,兩人的呼吸並在一起。吳阿姨的桃花眼露出一絲霸道的光:“叫阿姨,就聽阿姨的話。這間其實是我的房間,你闖進來就別怪我了”。 說罷,吳阿姨放開支撐在床頭上的手,身體滑下來抱住卓南,邊吻他邊撫摸他寬厚的肩背和臀部。伴隨著吳阿姨越來越粗的喘息聲,她的手也越來越用力了。 卓南一開始身體僵硬被動,但沒被動多久,終於還是翻身騎在了吳阿姨身上。他俯身吻了吳阿姨一會,突然停下來說:“等等我,出去一趟”。 “有病呀!乾嘛去?”,吳阿姨仿佛從柔軟的雲端跌到了冰凍的河麵,憤憤地問卓南。 “買保護設備去”,卓南回答。 “這幾天安全期,真的!沒事兒”,吳阿姨放開聲音,不容置疑地回答。卓南觀察了一下她的表情,感覺不是在說謊,這才放心地探下了身體。 周三下午,二人回到BJ。之後兩天發生了3件事:卓南去一家商廈補買了一條施華洛世奇項鏈;秦總接受了吳麗筠的建議,立刻為卓南配了部手機;吳麗筠讓卓南跟她一起草擬正信通和江南造幣廠的合同了。 周五下班,卓南約詩杭吃飯。他把自己的手機號給了詩杭,然後拿出在上海買的各種特色小吃、遞給詩杭。詩杭接過來、開心地笑了。 卓南告訴詩杭自己這周末家裡有事,不能陪她了。詩杭笑著說:“如果你去上海前配了手機,我就可以每晚給你打個電話了。周末你忙你的,我也沒什麼事”。 看到詩杭美麗、溫婉的笑容,卓南心頭掠過了一絲不曾有過的酸楚。他為詩杭夾了點兒菜,關切地說幾天沒見,詩杭好像瘦了。詩杭撅起嘴回答道:“你還不知道我為什麼瘦嗎?”,說完,她調皮地白了卓南一眼。 送詩杭到家已經很晚了,天色黑洞洞的,胡同裡一個人也沒有。詩杭趴在卓南腿上,好久也不想下車。“不想要我嗎?”,詩杭突然抬起頭,眼神脆弱地望著卓南問道。 卓南吃了一驚,隨後意識到詩杭所說的“要”是指做愛,而不是自己心裡正在萌發的那個計劃,他笑著問詩杭:“在這兒怎麼要?”。 “我們去車廂裡好嗎?你不在的這幾天,我心裡老有種不踏實的感覺。每天都在擔心,其實也不知道擔心什麼,反正時不時就別扭一下”,詩杭蹙眉道。 卓南也覺得奇怪,自己絲毫沒表露出想和別的女孩兒交往,也沒泄露出同一個女人在上海剛有過肉體之歡,詩杭的第六感怎麼這麼準?不過,既然沒有疏忽,也就沒有必要自我懷疑,做賊心虛是失敗的第一因素,絕對要不得。 兩人下了車,拉開側門兒、上到後麵的車廂。這種小麵除了前麵兩個座位,車廂裡還有兩排座椅,可以坐5個人。因為從來用不上那麼多座位,又為了方便放東西,卓南早把中間那排座椅拆了,還專門選了塊厚厚的地毯鋪滿車廂。布置過後,車廂裡變得既寬敞、又舒適。 卓南沒有熄火,否則車內太冷了。他拉好手剎、關閉了車燈、鎖好了車門。雖然經常清洗地毯,卓南還是從背包兒裡取出了兩人遊泳時帶的浴巾、鋪在地毯上。卓南慢慢為詩杭脫去毛衣,看到她粉紅色的貼身秋衣上方漏出了雪白鎖骨。卓南問詩杭冷不冷?詩杭輕輕搖搖頭、貼過身、抱住了卓南。 隨著兩人的溫存和舒爽,車玻璃上凝結了厚厚一層哈氣,加上黑色的玻璃膜,把車裡車外隔完全絕成了兩個世界。 過了好久,兩人穿好衣服、下了車。一陣北風掠過,詩杭趕緊將卓南敞著胸的夾克衫拉好拉鎖、翻好領子。她從挎包兒裡取出一大包兒稻香村的薩其馬,放在卓南手裡,然後微笑著走進小區、消失在了盡頭那個黑洞洞的樓門裡。 卓南的心情有些難過,他隻在閑聊時提過一句自己愛吃稻香村的薩其馬。自己都忘了,沒想到詩杭卻記得這麼清楚。 卓南的母親早已同樓上李阿姨談過了,一切順利。周日下午,卓南約莊唯去打保齡球。莊唯穿了身淺藕荷色運動裝和一雙雪白的運動鞋,馬尾辮用一條與衣色相同的發帶高束腦後,瘦高身材配上輕盈的裝束,莊唯今天格外灑脫、靚麗。 兩人一下午都在保齡球館裡玩,能說會道的卓南今天不知為何有些矜持。雖然同莊唯聊著輕鬆的話題,他的心卻總放不開。打完球一起吃晚飯,莊唯愛吃辣的,卓南便帶她去了家附近的那間川菜館。兩人邊吃邊聊,比打球時放鬆了些。 “那天你看到我停車了?是不是挺嚇人?”,莊唯靦腆地問卓南。 “還好,不過我幸虧沒停你邊上,否則剮了算誰的?”,卓南開玩笑道。 “你討厭”,莊唯甜甜地笑著,又問卓南:“你喜歡什麼車?”。 “捷達”,卓南不假思索地回答。 “我也喜歡!我覺得富康樣子不好;桑塔納又太蠢;捷達剛好兒”,莊唯說。 於是,兩人從車聊到電影;從工作談到愛好;從美食又聊到著裝。“你喜歡穿西裝嗎?”莊唯問卓南。 “參展這幾天就一直穿,見客戶也穿。不過,沒正式場合,還是休閑裝舒服”。 “我沒見過你穿西裝,不過你的身材穿西裝一定好看”,莊唯說。 卓南睜大眼、看著莊唯認真地說:“你很會發現美好事物呀”。 莊唯被他逗笑了:“送你個禮物”。她打開挎包兒,取出隻長長扁扁的禮盒。遞給卓南時,又不好意思看他了。 卓南見禮盒外是玫紅色包裝紙,還係了條白絲帶、打著漂亮的蝴蝶結,非常典雅。他既感到突然、又覺得欣慰,雙手接過去問:“我能打開看嗎?”。 “就是給你的,為什麼不能?”,莊唯回答。 “我怕在這看了,一激動、暈過去不合適。回家躺床上看,暈了正好就睡,沒危險”,卓南調侃道。 “哈哈!你討厭”,莊唯笑了,她實在沒有更多的詞匯來表達內心那種癢癢的、過癮的感受。 卓南挪開麵前的餐盤和刀叉,將禮盒放好,輕輕解開絲帶。那絲帶很長,他先將絲帶打個蝴蝶扣、放到一旁,才不慌不忙沿包裝線輕輕拆開禮盒,似乎怕看到包裝紙被撕破;怕聽到撕破時的聲音。看著卓南小心翼翼的操作,莊唯感覺那張包裝紙仿佛是自己身體的一部分,卓南如此嗬護,她感覺好舒服。 包裝打開了,露出隻領帶盒,這是卓南猜到了的,沒猜到的是盒子上印著“S.T.Dupont”。都彭是奢侈品,卓南從沒想過戴這麼貴的領帶。打開盒子,一條湖藍底色、灰黑相間的蘇格蘭棋盤格領帶顯得非常典雅。看著這條領帶,卓南一時不知對莊唯說什麼好。 莊唯問他:“喜歡嗎?”。 “說實話,我最喜歡棋盤格了,你是怎麼知道的?”,卓南反問道。 莊唯甜甜地笑著說:“我不知道呀,我就是覺得你會喜歡”。 “謝謝你!我從上海也給你帶了禮物”,卓南說罷從口袋中取出那條在BJ剛買的項鏈、遞到莊唯麵前說:“沒有包裝,我不擅長包、隻擅長拆”。 莊唯驚喜地打開了盒子:“真漂亮!我喜歡,謝謝”。又看了會,她將項鏈重新裝好、放入了挎包。 晚飯後,兩人回到了小區。車剛停好,莊唯突然側過身、一把抱住了卓南,臉在卓南的胸口上蹭著說:“我剛搬過來,第一眼看見你就喜歡。可我不敢和你說話,怕你不喜歡我。那天你要我搭車,我特別想上去,可還是沒敢”。莊唯的話說得很快,仿佛害怕時間像破氣球裡的空氣,瞬間會跑掉似的。 卓南相信莊唯的傾訴,此刻,他能感覺到莊唯的心跳,溫柔地回答道:“嗯,我了解,謝謝你”。 莊唯起身,掏出項鏈、遞給卓南說:“給我戴上”。 “你靠在我肩上”,卓南接過項鏈、回答道。 莊唯順從地靠過來,卓南將她的馬尾辮整理了一下,輕輕拉開一點運動衣的拉鎖。從卓南的角度,隱約可以看到一件紅色蕾絲胸罩包裹的一對高而圓的乳房。 卓南克製著本能的沖動,在心裡對自己說:“不要這樣,不要心急”。 莊唯在拉鏈被卓南拉開的一刻,不由得全身一緊。她緊閉雙眼在心裡對自己說:“別害羞、不要害羞”。 等她發覺卓南隻是拉開一點,方便把項鏈戴好而已,心情又變得復雜起來。既體會到一股溫暖的安全感,又有一絲說不清的失落感。 卓南為莊唯戴好項鏈,將那隻小天鵝輕輕移到莊唯胸前說:“還有個禮物給你”。 “還有什麼?”,莊唯驚喜地看著卓南。 卓南伸過頭去,嘴壓在莊唯的唇上。莊唯條件反射地摟緊卓南的脖子,眼睛閉得撬都撬不開,貪婪地享受著突如其來的幸福。 兩人吻的時間不長,仿佛提前約好了,不一會就很默契地將四片嘴唇分開了。此時,他倆都在喘息,又都覺得那粗重的喘息聲有罪,因此喘得很虛弱、很偷竊。 上了電梯,卓南隻按下5層,莊唯問他怎麼不按4層?卓南說先送莊唯到家,自己再走下去。莊唯幸福地把頭靠在卓南肩上,剛想去摟卓南的腰,電梯門已經開了。 回到自己家,卓南躺在床上,回味著詩杭和莊唯兩個女孩各自的味道;權衡著她倆的方方麵麵。最後,他很少有地深深嘆息了一聲,確定了自己的計劃。卓南有這個本事,一旦作出理智的選擇,便不再糾結了。沒過一會兒,他像交了試卷的考生,心安理得地睡著了。 今天是周五,卓南正在辦公室忙著,詩杭打他的手機問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飯?卓南看了眼對桌的小馬,隻答了聲好,隨即掛斷電話、抄起桌上一份快遞下了樓。 卓南先來到大堂角上EMS設的服務點辦完郵寄,然後走到詩杭跟前,沖她一笑說:“6點整,院外路邊等我”。詩杭感覺有些奇怪,卻沒說什麼,沖卓南點了點頭。 下班後,卓南準時接上詩杭。詩杭上車第一句就問:“今天怎麼了?非到路邊接我?怕有人看到我和你在一起嗎?”,說罷,她有些惴惴不安地望著卓南。 卓南一笑回答:“小馬還沒走呢,我帶你去重慶飯店吃菠蘿飯好不好?”。 詩杭平淡地回答:“好,我請你吧”。 到了重慶飯店,卓南點了幾樣特色菜,逐個詢問詩杭可好?詩杭一直溫柔地點著頭,似乎並不很有胃口。 “吃不了了,先這樣吧”,詩杭攔住還在翻菜譜的卓南,轉頭對服務生說。 菜上來了,卓南邊為詩杭夾菜邊對她說自己這幾天實在太忙,事情處理起來也不大順。 詩杭溫柔地對卓南說:“工作上的事我幫不了你,不過我相信你的能力。不順的時候別較勁,壓力太大了對身體不好”,說罷,她體貼入微地凝視著卓南。 美女的關愛不僅能給男人慰籍,還會讓男人驕傲,好似冬夜裡一爐隻屬於自己的木炭;又像盛夏裡一隻僅屬於自己的甜美而冰涼的西瓜。不過,卓南現在沒這心情,他盡量少去看詩杭的臉,知道看多了會無法自拔,導致事情處理不當。 聊了會、在氣氛輕鬆、平和時,卓南很隨意地問詩杭:“你覺得咱倆將來能結婚嗎?”。 詩杭聽了、沒有回答、停下筷子、思考片刻,然後緩緩抬起頭,臉上掛著一種獲知秘密後無可奈何的苦笑,她問卓南:“出什麼事了?你說吧”。 “我覺得咱倆不合適”,卓南的語氣略發生硬:“你比我大兩歲,其實比我成熟。同齡的男女,女的都比男的成熟,何況你還比我大。咱們相處這段時間,我一直在觀察,感覺如果再處下去,其實咱倆都不一定幸福”。 沒等卓南說完,詩杭很自信地打斷他,語氣堅定地說:“能不能不說這些?我不會纏著你,隻想聽聽你真實的想法,行嗎?”,說罷,她夾了點菜、邊吃邊等卓南回答。 卓南一下子被詩杭直接問到了心裡,再巧妙的理由也是層外圍防線,對方一旦跳進你心裡,平和而赤裸地發問,再編排什麼都變得無趣了。卓南一狠心,乾脆用結果替代了理由:“我就覺得咱倆不合適,不過咱倆還可以做朋友”,他本不想說那後半句,卻走流程似地帶了出來。 詩杭的眼神變得很淒涼,她盯著卓南、那雙美麗的大眼睛已經被淚水滋潤得越來越亮了。卓南不敢看那雙眼睛,想把目光移開。可詩杭的眼神好像和自己的目光打了死結,解不開、也躲不掉。 最終,詩杭還是放過了卓南,她不忍心這樣看著卓南難過的目光。詩杭微微頷首、側過臉去望著桌上那隻剛蒸好的、香氣四溢的菠蘿,她的嘴角微微上翹,一對淺淺的梨窩隨著嘴唇的繃緊顯現出來,隻聽她輕聲說了句:“我以後再也不會學好了”。 因為詩杭微低著頭,兩滴飽滿的淚珠並沒有順著麵頰流下,而是直接拍在了餐盤裡,沒有聲音,卻被卓南看得一清二楚。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卓南理解詩杭這句話的意思,詩杭沒有幸福的童年,父母過於傳統的管教讓詩杭隻想早點脫離那個家;他還知道詩杭匆匆選擇了前男友,7年後又被迫分手了;他也感激詩杭拒絕了一些有錢人的追求、愛上了自己;他更清楚詩杭被自己傷害後,人生觀被摧毀的那股滋味,剛才的那句話就足以說明了。 卓南的心也是肉長的,既然是肉,就具備了物理和心理上雙重柔軟的屬性。他拚命抗拒內心湧出來的同情和自責,他知道,理智一旦閑下來,情感準會跑出來搗亂。卓南耐心地對詩杭說:“你為什麼要糟蹋自己?什麼叫不學好了?咱倆不在一起,你一樣可以好好生活,你首先得珍惜自己呀”。卓南的話的確出自真心,他希望詩杭好,對詩杭的愛也不假,可這些有什麼用呢? 詩杭好像什麼也沒聽到,沉默一會,抬起頭、再次傷心地看了卓南一眼,起身就走。 卓南忙抓起自己的包往外追,卻被服務生攔下來、請他先結賬。卓南不耐煩地問多少錢?邊問邊伸長脖子望向詩杭出門後的方向。服務生說286元,卓南拿出錢包,抽了三張100元的鈔票往服務生手裡一塞、直接跑出了飯店。那服務生沒接住請錢,掉在了地上。 卓南跑出門,卻找不到詩杭,想來她可能是攔輛了出租車走的。卓南呆滯地站在原地,抬頭望望黑黑的夜空,顏色和不久前兩人走進飯店時不同了;他深吸一口寒冷的空氣,味道和那會也不同了;就連腳下的地麵,此刻踩上去的感覺仿佛也不同了,變得更加堅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