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不完的洗衣歌……(1 / 1)

奔出東洋沖 劍夫子 2012 字 2024-03-17

遠逝的故鄉之六-唱不完的洗衣歌   【題記】童年一去不返,家鄉也難得回去(ti),但我們還有回憶……   ☆古代文人常用“林寒澗肅,山寒水瘦”來形容冬天,而泉灣裡卻是一個例外——這裡硬是熱鬧得很!   如果說“三個女人一臺戲”,那麼泉灣就是一個超級大戲院。從隆冬到早春,從黎明到黃昏,演員一批批輪流登臺;節目單上天天都印著“洗衣”,但上演的內容卻絕不雷同;伴奏的泉水,不知疲倦地唱著“洗衣歌”,也不管人們聽不聽得懂。鄉親們的日子,每一天都是新鮮的,“女兒國”的白話,也從來不重復,從這個角度來比的話,絕對輾壓廬山電影院——一部《廬山戀》,硬是讓張瑜跟郭凱敏苦“戀”幾十年。   隆冬時節的泉灣,又是一個洗滌用品大展臺。我們先來看看那時洗衣的“標配——三件套”+(背簍+肥皂+棒槌):   一是洗背簍兒,用來背換洗的衣褲或被子,比柴背簍略小,跟宋祖英歌唱的那種湘西《小背簍》差不多。那時的家庭孩子多,三代或四代同堂,每天換洗衣一滿背簍兒。   第二是棒槌,多用硬木製成,俗話常提到的“棗兒木棒槌”,即為其一種。它長約尺餘,寬約三四寸,用來捶打衣物,拍出臟水。李白筆下的“長安一片月,萬戶搗衣聲”,是否用的這種棒槌,就不得而知了。如果出現了一個新背簍,還配套著鮮紅的新棒槌,甚至還有一把衣刷,那一定是剛結婚的新娘子。那時的洗衣刷還很少見,多半使用“包穀芯”。選擇那種又長又大的玉米棒子,剝去上麵的玉米粒,剩下的就是“包穀芯”,常用來燒火,最棒者才用來充當洗衣刷。   第三是茶枯或肥皂。茶枯是茶籽榨油後的渣子壓成的圓餅,鋸成塊狀可用來洗衣,作用相當於後來的肥皂,其優勢是經用,摩擦力大,細料子布望而生畏。至於肥皂,當時都算高檔品,比如最俏的“馬頭肥皂”,上海(長沙)產,黃艷艷的,長條狀,中間切斷分為兩塊,麵上有馬頭圖案。當時,買肥皂跟買紅糖、煤油一樣,憑票定量供應,時常斷供,就隻能買到本地產的棉油皂,顏色偏黑,效果也大打折扣,但此時隻有此貨,也隻好將就著用。至於洗衣粉,那也是後來才有的。   太陽漸漸升高了,大概上午八九點的樣子,溪溝兩岸就成了衣被展覽館——露天的。溪畔的青石矮樹,草灘麥苗,一時都成了曬衣架,晾滿先洗的衣被,說是七彩雜陳,光怪陸離,顯然是誇張。最多的就是黑藍灰白四色,還有很多“土布”衣,自家紡紗自家織的,也叫“家機布”,做襯衣,用本色,越洗越白;做外衣或褲子,就染成黑色或藍色。   那個年代的衣服,多半是帶補丁的,補丁位置也是有規律的,上衣多半是肩膀處,因為挑擔子背背簍磨損厲害;褲子多半是屁股和膝蓋處(你懂的),有些類似前幾年流行的乞丐裝,苦澀中是不是帶有一點黑色的幽默?當時曾經流行這樣的口號:“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一件衣服要穿上十年呢,沒有補丁,除非是奇跡。婦孺皆知的英雄雷鋒,還有上海的“南京路上好八連”,大家手中都有一個針線包,就是用來縫縫補補的。   當然,偶爾也有花衣或料子衣,是那個年代的高檔品,就成了一道美麗的風景,會牽來許許多多羨慕的目光,甚至成為討論的主題。張大媽,吳大娘,卓大姐,楊家妹子……大家異口同聲,都說屋裡肯定有人吃國家糧,至於是乾部/軍官/工人或者其他,大家就各抒己見,莫衷一是,甚至會爭吵起來,往往是衣服主人的鄰居占上風,因為是近水樓臺消息靈通。   如果是晴天,加上風兒給力,隻到中午,第一批衣物就乾了。這些忙碌的女子就紛紛起身,有的收衣回家,有的又曬第二批。有人歸去,也有人才來,就像趕場一樣,直到夕陽斜照,暮色蒼茫,這裡才算消停。就有了一點王維詩中的意境:“清泉石上流,竹喧歸浣女……”   就這樣,從年前到年後,從嚴冬到早春,泉灣就像一個鬧市。一天到晚,溪溝裡都是人頭攢動,隻聽見那粗獷的說話聲,此起彼伏的捶衣聲,還有潺潺的流水聲,猶如一支交響曲……   就這樣,泉灣的清流,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洗凈了衣被上的汗漬灰泥,也流淌著生活的悲歡離合,還有心頭的酸甜苦辣……   ★泉灣的故事,一輩子講(gang)不完;就像洞中的泉水,永遠流不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