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洋沖“年味”之 ★作者劍夫子 “大人望栽田,伢兒望過年”,逮了團年飯,又望去“拜年”。 正月間的家宴,夥食水平自然都很高,直追“團年飯”,因為女主人手藝不同,盡管味道略有差別,但大同小異,我就不多說了。 但是,每一家的零食確實頗有一些家庭特色的。零食的味道如何,品種多少,更能看出女主人持家的水平和手藝了。這些零食多為土產,都是女主人手工做成的。比如炒米花,顆粒大顏色白,那就是上品,當然不是後來用機器炒的那種爆米花。再比如包穀子兒,要嚼起來不綿,看起來黃金亮色,要是差一把火就沒有炒熟,或者炒過頭就糊了——無論色香味,都要差上一個檔次,無論眼力,還是手工,都是很見女主人功夫的。 常見的品種:包穀子兒(炒玉米粒),米花兒,北(南)瓜子兒,番薯丁丁兒,偶然也會有葵花子,後來還增加了糯米糍粑和打白糖……致於工廠生產的糖果餅乾之類的,那時屬於高檔貨,是個稀罕物,在鄉村是很少見的。 我們這些伢兒,當然喜歡拜年走親戚——尤其喜歡到外婆舅舅那邊去,媽媽就會讓我們穿上新衣服,穿上她一針一線做出來的新鞋子。即使大雪紛飛,也擋不住我們熱情的腳步,歡呼的聲音。 拜年是老套路,我們熟門熟路,儀式簡單,付出不多,卻能享受貴賓的待遇——成了“人家屋內的伢兒”。隻要單腿膝蓋著地,兩手撐在地上,把頭點一點,說一聲“某某拜年啦”;最隆重的當然是雙膝同時著地,那個動作也不難。有時動作慢了一點,就會有長輩扶住我們的雙臂,把我們扯起來。然後呢,各種零食優先端到我們麵前,甚至往口袋裡麵塞,一個勁兒地勸我們多吃,生怕我們吃少了似的,甚至會惹得親戚自家的孩子流口水瞪眼睛…… 雖然說時間是一個常數,一天24小時,一分不多一分不少,但在兒時的感覺中,正月間的時間總是腳步匆匆的,好像哪吒太子踏上風火輪,轉眼就過了十五,這愜意的日子,想留也留不住,就這樣匆匆地結束了……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歲月的腳步永遠不停。老一輩先後駕鶴西去,新生代不斷出世,拜年的圈子處在一種動態變化中,走得勤的一般不會超過三代,正所謂“一代親,二代表,三代四代認不到”。我磕過頭的那些長輩們,一個個都先後辭世——哪怕外婆活了100歲,媽媽活了94歲……生老病死,自然規律,殘酷無情,不可抗拒。 因為女兒/女婿喬遷,2021年,曾在長沙過年。其餘年份,都在慈利團年。今年年底,大雪紛飛,天寒地凍,也攔不住我們返鄉的腳步。女兒女婿步入盛年,孫兒孫女天天向上,我們早已頭頂飛雪,已成家庭版的最高領導。 但老家還有長輩:萬家坪還有一個嬸娘,已屆93歲高齡,身體尚健。萬家坪是我出生的地方,嬸娘也是娘,小時候,我曾喝過她的奶。媽媽的娘屋裡,也有三位長輩,一個姨兒,還有麼舅/麼舅娘,他們住在涼橋村,都是80多歲的老人啦;外婆活到100歲才駕鶴西去,希望他們健康長壽。 雖然早已告別了激情燃燒的歲月,但懷舊的情愫卻比年青時更甚。我情不自禁地,懷念那遙遠的小山村,那些故去的長輩,那些跟著媽媽去拜年的日子…… 最古老的習俗,幾千年的傳承,猶如一場接力賽,團年跟著拜年。今年,哪怕大雪紛飛,天寒地凍,高速時而封路,但四麵八方的遊子,還是不約而同地趕回家,親赴這一場盛典,隻為一份親情,一場團聚…… 這是中華民族最隆重的節日,也是中國人最美麗的鄉愁!…… ?——正月初二於慈利白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