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該遺忘的堰塘【奔出東洋沖】 ★作者劍夫子 ★古老的堰塘,院子的標配,沉澱著鄉村的歷史…… 我們聰明的祖先逐水而居——就像電視劇裡經常看到的鏡頭那樣:熱戀中的帥哥總是追趕著飄逸的女郎……那奔騰的江河是超級大帥哥,自然很棒,卻是“限量版”,並非到處都有。 於是水井和水塘就成了院子的標配,這裡麵自然有講究,既有悠久的歷史性,也有生活的科學性。就連偉人的院子也難以免俗,凡是去過韶山和花明樓的人都曉得的。 家鄉方言裡,不講“水塘或池塘”,一律叫“yuan(圓)塘”,其實應該是“堰(yan)塘”。從早到晚,從春到冬,一天都離不得的堰塘,成了完俺的“老夥計”。 但是,作為生活“鋼需”的堰塘,在詩人那裡卻受到了冷落。我讀過《小溪流的歌》(作者係兒童文學作家嚴文井),也看過《老井》的電影;至今還能背誦李白的《靜夜思》,據行家研究,“床前明月光”那個“床”,竟然是“水井欄桿”……在我的記憶鍵盤上點擊,至今還沒有找到歌詠“堰塘”的名作。 更加讓你難以相信的是,就連我那些淳厚的父老鄉親,也有意無意地忽略了門前的堰塘。在我的記憶裡,家鄉許許多多大大小小的堰塘,多半沒得專用的名字,就算有些名氣的高家堰,那是因人而名,算是沾了老高家祖先的光;還有豬伢兒坵(塘邊大田的名字)堰塘,也是因田而名,追根究底,也還是沾了“二師兄”的光。這就如同老族譜中那些可敬的女性一樣,往往就叫“趙氏/錢氏/孫氏/李氏”,卻沒有獨屬於自己的名字。 老家院子前的堰塘自然也一樣,隻能跟著“原住民”姓李,盡管此時院子裡沒有一戶姓李的。 堰塘在院子的東南角,呈新桃核形狀,塘麵不算寬,一畝左右吧。周圍都是高高低低起伏不平的梯田,它們擁成一個環兒,將堰塘緊緊地抱在懷裡,隻在西北角上留個缺缺兒,像是專門為我們留下的。缺口就挨著張家姑嗲的老屋,從堰堤邊用天然巖頭鋪成臺階,可以從堤上走下去,方便我們下塘提水洗東西。 堰塘堤是泥土的,堤麵很寬,一丈有餘。靠水這一邊,就是直通屋門口的一條大路,連接著外麵的世界。路外略微向下偏斜,形成一個偏坡,就成了張家的菜園。 堰堤是蔬菜們的樂土。因為緊靠堰塘,自然沒有缺水之憂;堰堤上土層又厚,菜根可以任意向下鉆,想長多深就長多深,根深自然葉茂,所以這裡的四季蔬菜都是很棒的。辣椒茄子,南瓜冬瓜,梅豆兒(四季豆)黃瓜,韮菜蔥蒜……蔬菜們你挨著我,我擠著你,一個個爭先恐後,拚命向上長,就像當年山上的丫頭發(嫁)到了坪裡,有一種新來乍到的新奇,還有一種想拚命表現的欲望——結果是樣樣都好,四季常鮮。 這裡也是菜園主人的福地。緊靠屋門口,播種栽秧兒,澆水施肥,都很方便;從廚房出門,兩步就進了菜園,就是那種鍋裡都著油噠,去摘菜也搞得贏。 忽然想起家鄉舊俗,給閨女放婆子(找婆家)時先要“看碼頭”,講究“柴方水便”。依我看,“菜園子好”也算一條,可以加進去綜合打分。張家有五個兒子,都先後娶上了媳婦,有幾個還是城裡人,是吃商品糧的——是否和這菜園子有關,我就不得而知了。 啊,遠逝的故鄉,童年的記憶,那不該遺忘的堰塘!……(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