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找著一塊空地,桶一放,扁擔一抽,小哥提議, “糍粑,你起個頭我們也吆喝一下吧?” “小哥,這個我真不會,” “瞧你這點出息,你作文不寫得很好嗎?吹牛都吹上天了。” “我怎麼吹牛了?” “你還說不是,你爸什麼時候抽煙抽得胃出血啦?得獎那作文不寫著你爸住院後照顧了好幾天?” “我爸沒胃出血也得了胃潰瘍啊,真沒吹,” “行行,那你今天吆喝一下,否則我們這東西賣不出去,你怎麼吃豆沙糍粑?那好東西待會就賣完了,” “我不叫,太丟人了。” “喲,你還嫌丟人吶?要不這樣,我口才不好,你小聲哼我來吆喝就好了。” “要得。” 於是我倆唱起了雙簧, “泥鰍,泥鰍,新鮮的大泥鰍,大得不得了,不得了,剛上岸,快來看哪,快來瞧哪,快來買哪!不多不多真不多,各位大伯大媽大叔大嬸哥哥姐姐們,快來看看我的大泥鰍,沒有別人的比我的大了,快來看哪……” “等等,糍粑,你這喊的是什麼哪?” 小哥一喊完發現不對勁,我笑得快斷氣了,這時很多人都圍了上來,有人故意逗小哥, “是不是啊?有多大哪?有多大哪?把褲子脫下來看看。” “要多大有多大,不貴不貴,嬸啊,我說的是泥鰍大吶!怎麼要脫褲子了?您要多少?” “來一斤,” “給我也來一斤,” “好嘞,糍粑,趕緊拿袋子啊。” 一眨眼功夫,泥鰍就賣完了,小哥開心的嘴都合不攏,一邊數鈔票一邊罵, “你還別說,喊得還真有效果,走、走、走,吃糍粑去。” “小哥,你還真以為你喊的好啊,人家是看你的泥鰍大個,還活奔亂跳的。” “哈哈,也是哦,走走。” 到了糍粑攤裡,小哥把桶一放, “老板來十五個,” “吃那麼多,能吃完嗎?” 我瞪著小哥, “可以的?我毀了自己的形象賣泥鰍,得好好補償補償,我十個你五個,還好意思笑,你是成心想我出醜?” “沒沒,絕對沒這個意思,這不是你說的為了泥鰍賣得快一點嗎?” “豆沙糍粑來嘍,” “這麼快啊,來、來,吃、吃、吃。” “要得,真好吃。” “老板,再來十個,” “小哥,得留點錢啊,還得還瘦子冰棍錢呢,” “吃飽再說,夠的。” …… 天江源的美食數豆沙糍粑最出名,而最好吃的就是天妃鎮的這家,要想,當年母親就是在這個地方差點把我給生下來,這裡的農民就算寧願不吃肉,也要省下錢來這裡吃一頓糍粑,甜甜的、軟軟的,久炸過後,回味無窮。 顏家村位於天江源縣地理位置的中心,雖然麵積隻有不到2平方公裡,耕地25公傾,卻擁有被智慧的顏家人為紀念祖先而取名的“一嶺一河一祠一道一坪和七大祖山”, “一嶺”即顏公嶺,取之於顏氏始祖後周邾顏公。 “一河”即子淵河,取之於春秋魯國孔子最認可的弟子顏回。 “一祠”即顏氏宗祠,顏家祭祀祖先之處。 “一道”即禮讓大道,取之於顏氏倡導禮讓之美。 “一坪”即仁德坪,取之於顏回以仁德著稱。 七大祖山分別有: 復聖山,即復聖顏回。 光祿山,即南朝宋文壇領袖顏延之。 介山,即南北朝文學家、教育家顏之推,著有《顏氏家訓》。 魯公山,即唐代大臣、書法家顏真卿,所創顏體世代流傳。 忠節山,即唐朝中期名臣顏杲卿,真卿之弟,曾抗擊“安史之亂”。 長道山,即宋代畫家、官吏顏復,著有《顏復集》。 開臺山,即明朝顏思齊,第一位開拓臺灣的先鋒,被尊為“開臺王”。 打小,顏家的小孩最喜歡聽老人家聊起族姓人的歷史,很多感人的故事和勵誌的經典在我們小小的思想中生根發芽。 仁德坪正東口有兩棵千年古樹,見證著這個村從一開始的3戶人家發展到500多戶的艱苦歷程以及顏氏子孫的日興月盛, 顏氏宗祠坐落在仁德坪的正北,與村裡的建築一樣,設計成坐北朝南的布局,在宗祠頂端木雕上刻著龍鳳吉祥圖,從顏色可以分辨出歷史的沉澱, 進到祠內,最引人注目的是鑄立中間的兩塊石碑, 第一塊為顏氏第35世顏之推的《顏氏家訓》,分為七卷,從二十篇裡麵挑出精髓所刻。 第二塊為顏氏第40世顏真卿的《祭侄文稿》,仿照原稿而篆。 上了年紀的老人每當進到祠堂,在介紹《祭侄文稿》的時候,都飽含深情的說它的原稿還在臺灣,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與寶島一同回歸祖國的懷抱? 我們很天真的問, “臺灣省就是我們中國的?為什麼不能去要?” 老人們語重心長的說, “哪天你們要是誰把祖先的原稿迎回來,就是顏家的功臣,如果你們這一代能夠實現祖國統一,那就是中華民族的英雄,你們可以做到嗎?” 大夥無不舉著手大聲發誓, “我們行,我們行……” 老人們很是欣慰的說, “那行,從今天開始你們就要為了這個共同的目標而努力,加油!崽們!” 整個暑假,仁德坪從早到晚都聚集著村裡的人,晝夜不息,猶如鬧市, 大家喜歡搬著長條凳或小竹椅聚在這裡,尤其是處於小學階段的我們個個都是主角,打陀螺、跳橡皮筋、玩火藥槍、跳房子、滾鐵圈、玩四角板、揉泥巴、用彈弓打鳥, 大一點的小夥伴學“八二杠”,車大人小,一會一個摔…… “將軍,你又死了。” “不行不行,我剛剛不是那麼走的,放錯了,放錯了。” “輝叔,你可不可以不欺負我們小輩啊。” “就是,來來來,阿輝,我來,你已經被淘汰了。” 全村老老少少都會下象棋,大家沒有身份之別,誰贏了誰就有話語權。 福爺把輝叔往邊上一推, “看我怎麼收拾糍粑,還沒見識過我的連環炮吧?” “福爺,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您的那個連環炮已經用了好幾年了,從來沒打中過人家老帥,您要不要改換馬後炮。” “笑話,我沒打中老帥那是因為我懂棋道,你們好幾個40多歲的人了還老欺負人家,搞什麼馬走田、象飛日來著,我就用連環炮,你們就等著看糍粑挨轟吧?” …… 小哥扛著個海碗低著頭扒一口然後抬頭大喊, “糍粑,你媽喊你回家吃飯了,糍粑,你媽喊你回家吃飯了。” “要得,馬上。” 這時候很多人都扛著碗湊了過來,一場大戰即將開打,整個場麵有嘰嘰喳喳的指手畫腳,有噗嗤噗嗤的啃食,有哭哭啼啼小孩的打鬧,還有兩棵古樹上不嫌熱鬧的烏鴉“哇哇哇”的助威聲…… 棋局到了關鍵的時刻,我正準備對福爺使用“白馬現蹄”的招數,突然一隻手伸進來揪我耳朵,我頭不帶轉,眼睛死死盯著棋盤,一邊大罵, “誰啊,沒看我在下棋啊。” “你下棋能當飯吃嗎?” 扭過頭,發現是母親, “哎喲,媽,我知道了,我馬上就回去。” “你還馬上,菜都冷了,現在給我回去,” “要得要得,就走,媽疼死了,耳朵出血了。” “福爺,你投降吧!你老帥已經被包圍了。” “切,我的連環炮還沒發威呢,糍粑他媽,你就不能讓他下完這盤棋嗎?我馬上就要贏了。” “他福爺,對不住了,這小子一下棋就沒個時間,不能老慣著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