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阿龍,我學校的紫荊花又開了,它們就這樣璀璨地開在校道的兩旁,開在各係院的門前,開在課室窗口望出去的任何一個地方,它們以特有的美陶醉著我。 阿龍,紫荊花這名字多美啊,我們在家鄉十多年都沒見過它,剛開始認識它時,我以為它隻是另一種結果的果樹,哪想到,花開會美成這樣。阿龍,學校裡的紫荊花,觀賞久了,會容易生出一種錯覺,這花樹好像與時間無關,它們隻應著太陽的呼喚,探出頭來與北嶺山吹過的風一陣密語,然後臉紅紅的這一朵那一朵就開放起來,並且很快紅透了一樹。有時候,碰巧晚上下雨,早上起來會看見,許許多多的花兒落在地麵,鋪了一層,似紅色的地毯。阿龍,特別是紫荊校道上的那兩排,花兒落地是粉紅色的半圓形,一個接著一個,煞是動人。 阿龍,新學期,紫荊樹下新裝了一批小小的電話亭,這設備好新鮮。那是一根金屬杠子下來,上麵帶著個塑料帽子般的IC電話機。它有金屬的按鍵紐,點擊就發出噠噠噠噠的聲音。這電話機隻需要插上IC卡便能計費通話,對於以前隻能在宿管大叔阿姨處排隊守候的呼喚,真的就方便太多了。可是,方便歸方便,當你真正要去使用時,才發覺電話亭裡總是滿員的,特別是在剛剛下課之後,小小的電話亭外會一直排著長龍,因為某些同學講起電話來真是沒完沒了,一兩個小時如一瞬。所以,阿龍,這發燙的聽筒,口乾舌燥的嘴,長隊中踱來踱去的步伐,是我大學時光中關於青春這話題留下的最深刻的印象。 阿龍,在這種電話機沒有安裝之前,電話之於我們,真是稀缺品啊。我記得那時候,宿舍是隻有對講機的,全區唯一的一臺電話,安裝在進出宿舍大門的宿管處,由宿管大叔全天候守著。宿管大叔除了監督學生有沒亂串進出外,其職責就是繁忙地接聽電話。當電話鈴聲響起,大叔拿起說話,問清楚對方找哪個宿舍的幾號幾房的誰後,將聽筒放在桌上,再通過對講機告知某人下宿舍來接聽電話,我們便急匆匆地跑下樓去,接完電話後再急匆匆地跑上樓來。如此境況,成了我眼中每一天固定的美麗風景。 阿龍,我們在電話裡約定好了的,你回來那晚我去接你。你坐的班車是淩晨4點到的家鄉總站。我3點起床,隨便洗漱一下便開了摩托車出門,到市區大概3點45分。我將摩托車鎖在售票大廳門前那個小小的停車場之後,便踱步走出車站。阿龍,這個城市還在沉睡,我卻醒著等你。 這該是我第一次這個時間站在汽車總站之外,我不自覺便隨目看看周遭的一切。日常被摩托車搭客師傅圍剿的車站大門和進車側門,終於是空出了它本來的麵目。挨著一整排的那幾家買水果買水買吃的搭了蓬帳的店鋪也熄燈關了門,連店鋪外麵霸道的框框架架都收了起來,路麵顯得突然寬綽了很多。馬路對麵,一間間的玉器鋪也隱在了黑暗之中。路上有路燈亮著,暗黃色的光,相隔有點遠。門口斜對麵有一家粉皮鋪居然還在營業,陣陣蒸粉皮的煙從某個窗口往外飄著溢著,最終散進夜色中。粉皮鋪旁有幾位摩托車師傅騎在摩托車上吸煙聊天,眼光不時地往我這邊瞄一下,收回去,又瞄一下,感覺在等著下一位顧客的光臨。生活不易啊,我感嘆著在路邊路基的石頭條上坐下,雙手抱膝,將自己與夜色融為一體。 一會,有大巴緩緩開過來,我遠遠眺望,見司機前方靠著玻璃的一塊牌子上寫著“廣州—XX”,我知道,這應該就是你搭乘的班車,於是人便跟了跑過去。果不其然,隨著下車的人流,阿龍,你出現在我眼前。我上去幫你提了小小的行李包,問你是否要到我家去。你說不去了,想坐最早的班車回家。我說好吧,那我們就去粉皮鋪喝粥吃粉等天亮。於是,我們倆點了吃的喝的,聊著天等待黎明。 阿龍,許久不見,你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