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琪雖是外地人,但不影響她得了個闊太太的好名聲。 她從祖國的南方,自轉到西南方。把她的豪放開放之風,也撒在了西南方的大銜小巷。 她和改革開放之風一樣,有時沒掌握好火候,添柴過多,成了精神上的內傷。 不信,你看她。 名牌畫身形,眼睛有氣神。 一副太陽鏡,有型又摩登。 加上大喇叭,美腿褲上畫。 腳踩恨天高,走路自妖嬈。 如果再點上紅唇,編外男人排隊愛死她個人。 這當中有一人,出門大哥大,闊氣誰比他。三尺金鏈子,誘了好多眼高手低的靚妹仔。 他姓相單字明,人稱名相,又叫黑龍。原是木匠,一把斧頭玩時尚。 他打的家具,款式很新奇。省內省外批發走得實在急。 何該他走運,翻身撞上了鯉魚躍龍門。 有個遠戚叫他表弟,要他奔赴前線投資房地產。 他一個農民,覺悟還不行。見天上掉大餅,搶都怕來不及,哪還舍得虛情假意的推脫? 他說,我的斧頭隻認真金白銀。小時家裡窮,未曾上學堂。 現在的他,認為隻要掙得到錢,在哪兒都是王道。 他點了頭,注冊資金上才有:小寫300萬。 名字很響亮,黑龍房地產有限公司,榮登榜首,當之無愧。 白道大張旗鼓給他吹,說他勵誌的榜樣,木匠登上了大雅之堂。 鞍前馬後跑,法人董事的名頭,後勁確實大。 安琪姑娘特慕強,不惜色相把身上。擠走原配上了位,闊裡闊外不自吹。 都是錢字在發光,兩人相遇麻將牌桌上。 安琪見了他,故伎重演,準備變臉。 “Hello,老板!” 安琪的嬌嗔聲,如夜鶯的軟萌,糊了黑龍的根本。 這個小縣城,誰家的女人長得這麼神? 這麼漂亮,老子有錢了,定當把她當明星包裝包裝。 我是董事長,也得給她弄個“長”。 黑龍想來又想去,全在女人堆裡找問題。 清朝有《紅樓夢》,現代紅樓不再是夢。 對!樓長,專管紅樓的鴨長。 黑龍不識字,從小到大,看過不少影視,也沒學會“鴇”字。 他把“鴇”字認成“鴨”,隻是男換女,內容服務一點不差。 想到這裡,黑龍的追求馬上奮起。 “安琪妹妹,我有一個待新開發的樓盤,想請你去坐鎮。妹妹可否賞臉?” 黑龍一手摸牌,一手拍她,兩眼四瞧,小動作到位一個沒跑。 “黑龍啊!我去行不行?在家老打麻將手氣又背,每次回家必挨老伴兒的麵授耳捶。” 花甲之年的孃孃,還有幾分模樣,人群之中也算老來俏。可惜,她不懂黑龍的話意。 黑龍的妄念,隨錢包鼓喧。如果有腰鼓隊,他想上街宣傳宣傳。 隻要美的,還要更美的。 他知道,天府之地,盛產美女。 順便拉出一個姑娘,絕對不是東施效顰。而是西施又多了一個同母異父的妹妹。 就如章美久和章小倩一樣。看安琪這架勢,她要為章小倩再找一個同母異父的,更有錢的妹妹。 安琪的識人技術真不是蓋的。她發現黑龍閃光的金鏈子,比她家的那根定海神針都大。 她的定海神針章海波,穿洋過海的技術那是沒得說。 掙了不少錢,就是難見人影。 一年見一次,那是榮幸。 有時一年一次不見,讓安琪懷疑人生這小船,顛簸得也太厲害,老是望不見章海波靠岸。 名相黑龍到底是誰她才不管。她想貼身上去秀秀身材,賣賣洋畫。 丈夫章海波為她淘的各國名牌,臉上字畫,讓她雞立鳥群,搔首顧盼。 黑龍會意這雞鳴得有點抖,他趕快拿出看家本事裝溫柔。 牌麵上放水,眼神裡勾兌。 牌桌有神技,桌下腳相踢。 一來二又去,眉來無眼低。 三尺金鏈子,手中有票子。 房地產中大哥大,手握牌技不自誇。 安琪愛這些硬件,無奈身在圍城中,不敢過於喜樂頻見。 她隻好羞澀地碰碰手,一雙眼睛不斷地放秋波加溫柔。 黑龍女子見得多,多得讓你打囉嗦。 三五一群排成隊,七八九十自有陣。 今兒有念紅樓主,多一個也正是他所圖。 他電眼對秋波,話不需太多。他說。 我有大哥大,和誰通電話,自不在話下。 大哥大太貴,不是誰都有膽量配。 我也有BB機,你們誰也想有,用我的名號,保給你批發底價,想不想瞧? 安琪會意。 這個建議好,通消息巧妙。可惜我家那個跑海的,收不到信號。 黑龍神臉上靠。 朋友之間,比如打打麻將,用上BB機,呼叫呼叫,豈不又快又好? 免得老是三缺一,麻將等得都太著急。 花甲孃孃站在一旁接著說。 算了,小門小戶的,沒那閑錢去發燒。 還是徒步接孫,穩當原始不被壞人拐跑。 有個老頭也會意,他的雙眼漸入迷。 我也想要,約會約會,免得對象等不及。 先申明,我單身,怎麼個活法隻需和自己爭。 最後一個年輕人,俊眼冷目,摸著麻將不出神。 他在等放炮,想掏各位腰身包。 他也是明白人,看破不說破,那才是精明。 三人都在胡思亂想,唯他一人精神未偏上的正檔。 時機一到,他說。 “糊了!” 眾人一看,乖乖拿錢。花上杠,大四喜,每個人都不願見到起。 人生海海,有人把錢不當數,定有人用錢當命數。 林海楣這個傻丫頭,又在為爸爸節的毛毛錢上了愁。 這早中晚都得花自己的錢,即便有座金山也會花完。 她在想陳叔的大排擋,何時才會開工上湯? 陳叔說暑假裝修,讓她開學之後,再見工看沒有位置留? 也許這是推口話。林海楣決定去會一會,說不定有人嫌累不想跑腿。 飯館的生意,本來就是腳不沾地。 送走了上家,迎接下家。顧客離店到店全憑一個姿勢一張嘴巴。 “你好!請慢走!” 臉上的笑容不必太亮,但語氣一定要有舍不得,還要有感謝,感激之情。 “你好!歡迎光臨!” 臉上的笑容一定要靚,聲音一定要欣喜中再帶上驚喜。能光臨我家是我的榮幸。 這是林海楣之前的打工經驗。 她現在能夠站如鬆,也是因為在陳叔那兒打了份好工。 “存福聚德”大排檔。 這個名頭很響亮,有緣之人才會上。 陳叔的好意,是想讓有福德這個老字號,別在這輩斷了底。 他見慣了大街小巷的花裡胡哨,懷念建國後的清正。 那時的人們,洋溢的是笑臉,奉獻的是心聲。 他也知道,改革的陣痛免不了。但現在的年輕人,脾氣實在很火爆。 一言不合,大打出手,啤酒瓶破碎,讓人心驚膽戰,還得自掃戰場。 這不,他看著爛攤子,心中的氣裝了一肚子。 “陳叔!恭喜發財!” 林海楣說完這話才看到,地上一派狼藉,窮困潦倒。 陳叔回頭,見是林海楣。他的關切之心又上臉。 “怎麼?學習混得不好,又要打工瞧瞧?” 林海楣怎好意思說,囊中羞澀。 “想看看陳叔的風水寶地,沾沾喜氣。” 陳叔明了她意,心中過意不去。 他和她聊起,開飯店的勞苦記。 如果不是利潤高,誰願意起早摸黑把命不要? 林海楣看著一片狼藉,打消了打工的心意。 “再不努力,一年後的她,也許還不如陳叔的風聲水起。” 陳叔這個“存福聚德”的招牌,看來還未能深得人心。 和陳叔道別後,林海楣一路回逛。 在川東歌舞團的大門前,她看到一個似曾熟悉的人影。 說有多熟也談不上,但在記憶中這人也有一定的位置。 當那個女人轉過正臉後,她立馬看清是姑姑林美。 爸爸說過,別去她的歌舞團。言下之意,姑姑不是好人。 姑姑的打扮確實時尚,肯定歌舞團進了不少錢帳。 她的腋下卻夾了一摞書。 她正朝自己這邊踩車過來。 林海楣沒乾壞事,卻有了慌張。她馬上轉身一百八十度,裝作路人趕緊跑路。 誰知還是沒能逃過獵鷹眼。 自行車的速度肯定高過跑步。 “海楣,要不我捎你一段,一同去學校?” 姑姑林美停下了踩自行車。 林海楣不得不轉過頭。 她又低著頭,不想看姑姑那張化妝過分的臉。 “你去哪個學校?” “渝北夜大呀!以後我倆就是同學了。” 林海楣的心中,卻嘀咕上了。 上過兩年小學的人,也來讀夜大。以為是吃鹹水湯圓嗎? 林美才不管侄女的眼神,再說,我也不是真心想捎你去學校。你的穿著太不入流,拉你在身後有失自己的身份。 幾番思想鬥爭之後,林美扔下一句,“我走了。” 她很快消失在前方。 林海楣不禁自語,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不過,對“太陽從西邊出來了”這句話,她又覺得有些還是變成了現實。 除舊迎新。 縣城西邊的房地產分農村單戶,在如火如荼的進行。 今天你拆了,明天我推了。 大家爭先恐後的,爭比誰家修的最高。 有的高達十層以上,是有錢人修的。 錢少的,拉款借債,怎麼也得建個三四層。 一片片紅磚,如深紅的彩旗,在綠影空白處飄揚。 林海楣的眼神,又回到了城中。 這裡倒是變化不大,一片片空地空闊著,還未入開發者的法眼? 老房子愈發的陳舊,如灰蒙蒙的天上,灑下了無數的沙子。 正在她遐想之即,江凱馱著章美久,騎著自行車迎麵過來。 同樣,他倆打了林海楣一個措手不及。 “同學,你的坐騎呢?” 章美久環抱著江凱的腰身,兩人的神態極其親熱。 臨過時,她似乎宣布主權似的,把自己的臉緊貼在江凱的後背上。 她的幸福不同於以前。以前有裝的成份,現在是實打實的,肉眼可見的幸福。 她目送著江凱和章美久的離去。心中,也沒有羨慕。 這叫,道不同不相為謀。 一陣轟隆隆的聲音,從林海楣的左耳傳到右耳。 聲音越來越大,震得她不得不轉過頭。 一輛嶄新的拖拉機上,坐著一位光頭圓臉大哥大,他戴著金鏈子,腰捌磚頭。 他開著拖拉機,一臉神氣。 他身邊坐著一個小美女。雖是小家碧玉,但身上的價值為她長了臉,這打扮,在縣城罕見。 林海楣正要細瞧,一包眼福物質的妖嬈。拖拉機轟隆隆而過,丟下一句話讓人不得不回忿。 隻聽轟隆隆的聲音中,那個美女在風中扔下了一句話,“我看你得瑟。嫁個窮鬼,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吃的喝的清湯寡水。” 林海楣馬上忿,“窮怎麼了?人家窮得硬氣,哪像你,傍人家金鏈子,沒臉沒皮。” 幸好,拖拉機走得快,轟隆隆的聲音把罵聲埋。 否則,抹海楣一定會後悔,她捅了馬蜂窩,這個蜂王就是黑白通吃的大混混,黑龍,又稱名相。 這裡說罵得不該,那裡卻鼓掌“罵得好!” 林海楣尋聲找人,熟識的隻有這老人。 “爺爺,您也在這兒,閑逛?” 木有才看見林海楣,心中著實驚喜。 他甚至望了望天邊,今天的太陽是不是從西邊起? “我在屋裡悶得慌,就想出來透氣瞎逛。沒想到,遇見林同學,你說驚喜不驚喜?” “爺爺,讓開!您身後來的那個金鏈子,好兇哦!” 林海楣拉開木有才。想讓自己和他側身讓開。 木有才轉錯了方向,他偏要瞧是誰這麼大膽,這麼兇來。 怒氣沖沖的金鏈子,說了一句,“老子弄死你!” 走了幾步,他見是木老爺子,馬上點頭哈腰,一隻手變戲法般摸出香煙,臉上笑容堆成山。 “老爺子,在這裡耍哈!來來,抽支新到的紅塔山!” 木有才知道,又遇上攀門慕戶的。但自己又不認識他,不想與他作過多的交談。 “這位大哥認錯人了。我不是什麼老爺子,就是一位閑逛的老頭。和這位忘年交,談論時政。” “既然認錯人,我就好好教育教育這小姑娘。” 金鏈子說著,就要去拉林海楣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