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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對孤雛 小林無人 7082 字 2024-03-17

戀子離婚前幾天還在和主動把三人家庭摧毀的禍首睡覺:反正已經共同走過十年如履薄冰的婚姻之路,也說不上還有多少責任和愛情留存,最後盡一盡夫妻之間的義務也未嘗不可——這麼說來,戀子不免想到他的情人大概會誤以為這是她的還擊,便止不住地覺得好笑。還有什麼可挽留的呢?戀子一邊詫異著一遍刮去蛋糕邊緣的奶油:她已經戒口許久,堅決拒絕一切發胖的邀請。出人意料的是,那個男人在那幾天裡爆發出了遠比二人剛開始時還要猛烈的魅力,幾乎把她又迷得神魂顛倒——當離婚協議擺在戀子麵前時,她猛然又清醒過來:嗬,早有征兆?戀子無奈地搖頭苦笑著,攪了攪不加白糖的咖啡——這家夥明明老實了快半輩子,怎麼這種時候就變得不冷靜了呢;他甚至堅決要求凈身出戶,把所有連我都覺得麻煩的東西留給了我…到底是人讓婚姻變質,還是婚姻讓人失智呢?戀子笑笑,從未體驗過微笑那樣生硬地勾起嘴角:反正我是一點都想不清楚——你又怎麼看?   戀子離婚後翻了翻枕頭底下的賬簿,細數著一串串如今讓她煩躁難耐的數字,死僵的數字:每天、每月、每年的水電費和夥食費;愛子的奶粉錢、新衣服錢再到興趣班學費;各種零零碎碎的小開支拚湊成每一天的日常——計這些數時我從不用計算機,自己琢磨著一堆意義重大的數字,總比無意識著重復多餘家務來得有趣;直到這個時候我才發現自己有多精於算數,還打過考個會計證的念頭…那人不許,依然讓戀子繼續做他的家庭主婦。戀子把那本厚厚的膠皮套筆記本攤開,呈給桌對麵饒有興致的男人過目——結了婚以後我就很少買新衣服,生了愛子以後就更少;給愛子買衣服是倒是不眨眼,五六百地一件一件挑,挑到她的衣櫃比我們兩個人衣服都多;給她上各種課程也一點不心痛。戀子用勺子切開鬆軟的蛋糕,看見各種餡料密密擠作一棟參天的商品房;她避開餡料,隻挖了一勺燦黃的雲團:那個人倒很自覺地把工資和獎金按時上交,我也沒太計較他藏的那點私房錢——他充實這點小金庫,好給我和愛子準備一點小驚喜:這麼看來,他也在學著維護婚姻生活僅有的樂趣不是嗎?戀子體驗不到咀嚼的實感,細細回味著絲絲縷縷的融化快感:我卻把這點私房錢也記下來,不是因為小肚雞腸地想拿它充公,就像夢醒以後還要拚命回憶做夢的內容…真可笑,明明生了愛子以後我一個子兒也沒掙著,卻把握了整個家的經濟去向?   戀子離婚前還開著她的紅色豐田帶愛子四處兜風:我在熟悉家到學校以外的路況,今後那些洶湧的車流和不講道理的司機需要我自己應對——挨罵也不要緊,升起窗,比他更不講道理地無視過去就行;這可能就是所謂的為母則剛?戀子不大喜歡吃蛋糕,這次也難以下咽地擺出一副津津有味的享受模樣;對桌的男人有所察覺,推來那碟先晾在一旁的曲奇,讓她默默將爛尾樓撤到一邊。戀子擦著嘴笑了笑:謝謝。男人也微微笑著:沒什麼;這個不合胃口?他匿去眉眼中的禮節性,因而長長的睫毛聚得密了一些——這個不為難吧?戀子望著精美的現做餅乾,欣然伸出手,嘗過一口:好多了。她未加修飾的細眉路終於拐離為難的羊腸小道。   戀子離婚前便為離婚後的日子憂心過:我倒是小事,可愛子怎麼辦,親戚那邊又怎麼解釋——還有最緊要的:錢能從哪裡來?戀子啜了一口苦抵心頭的咖啡,斂斂唇:一想到這些我就睡不著,一睡不著又難免會想到那些亂七八糟;可沒人知道,知道了也未必關心我的處境,關心我會不會隻因為缺錢拖著個女兒再去嫁人——不過,剛離婚時經濟狀況還很不錯,我也就慢慢淡忘掉了。這家咖啡廳的招牌一是那棟金色的摩天樓,二便是手中這塊酥脆扁平的餅乾:愛子想吃,我就常帶她來這裡,自己吃得不多。戀子向窗外瞥一眼:車就停在那棵樹對麵的白線裡,我們兩個坐在這裡,像你看我一樣看著這隻小饞貓啃個不停——男人收收目光,過後又落在戀子身上:她沒化妝,但已經足夠惹人眼球…你覺得上過形後也未必會有這一刻美:一種母性的光輝,凝固成天使腦後的光環——他苦心追尋的稀缺品,現在正安停在這樣一位即將四十的單親媽媽頭上;她卻似乎全沒自覺。戀子咧咧嘴:你也為人父母,肯定會有這種共鳴——聽到世上隻有媽媽好的時候,不知不覺就流淚下來:我真有這麼偉大?男人遲滯地點點頭,褐色眼睛裡映照出女人陶醉在合理自戀裡的模樣:看著自己辛苦巴交生下又養大,又聰明又漂亮的孩子——自己眼中的自己孩子肯定世界最棒的嘛——還會給自己唱聽媽媽的話,真的會感動到睡不著;心裡會想,我也是個好爸媽了,對吧?男人點點頭,她接著自問自答:又會想,原來我真有這麼偉大?第二天又早早爬起來給她做早餐。戀子呼出一口氣:看著她埋頭吃飯時,成就感就又滿滿噴出來…她的光芒方興未艾,卻已經不能直視。   戀子:可是一想到,這孩子是我和別的男人生下來,和那男人長得很像,還是用他辛苦賺來的錢養大的——戀子開始破碎,從額頭頂——我又覺得自己隻是一個保姆,一個被花了大價錢買來,還要接受各種附屬的煩心事的保姆;也許像管家,可管家是用不著喂奶和侍寢的:戀子死掉了,無所適從地鉗著曲奇——這種心情你大概就體會不到了吧?男人順應地搖頭,戀子也稍俯下臉尷尬地笑著:特別是一想到就算變成了一個人帶孩子,用的竟然還是那男人好心的贊助,我就又對自己的身份特別陌生…不免又吵著悲觀的方向想:難道我這輩子就隻能靠男人不成?戀子舉起叉子,又放下,叉彎的凹麵四十五度搭上樓頂。戀子蹙起眉頭:又看看愛子,我又覺得其實不是那樣——畢竟家裡的事都是我在操持,才給了她這麼好的成長空間;都是我在不停壓下各種各樣的雞毛蒜皮,卻不發泄出來,才造就了她這麼樂觀的性格…這些畢竟都隻是短視頻裡的話術;戀子唉一口氣:在這種鼓勵下,尋找自己作為母親,甚至女人的意義也被拔到很高——我不喜歡評論區裡的交流,營銷課程裡的雞湯也已經喝夠:畢竟我的孩子不和她們的一樣,這就是我的自信。   戀子揚起嘴角,日常性的紅唇拱起一道曲線:既然又回到孩子身上,也就會回到一開始那個問題的身上——她不單單隻是我的孩子;而我似乎是出力更少的那方。自嘲的戀子:不管怎麼吹捧,我的確還是沒發揮能力賺錢,到現在也喪失了賺錢的能力。戀子:一個很現實的問題——家務和工作真的能相提並論嗎?…所以,我乾脆覺得,可能也就那樣了,說婦女能頂半邊天的:我想不了那麼深。戀子拿起餅乾,又放下——隻好又聽信別人說要愛自己,可我到頭來也沒理解對自己要是個怎麼愛法:可能因為一直都把愛自己當作愛孩子的順手了吧,我能想象的出的隻有去吃好吃的…戀子:就這樣你還看得上我?   “”   厄人靠咖啡和濃茶對抗昏沉漫長的午後,疲乏反而在單調統一的字裡行間被消除殆盡——其實根本沒把連綴成篇的字詞放進腦海裡,對悲慘世界裡的悲慘世界也隻當走馬觀花——厄人在回憶愛子高揚著獎牌向他撲來的興高采烈,以及兌現獎勵時的難以置信:啊,原來你當真啦?他的健康少女跳起來環住他的脖子,走動了五六步也不願解開冒汗的鎖頭:這不是怕你又耍賴嘛。他的可愛少女直至登上機艙也還在不停扯弄他的衣袖:喂喂喂,我們當真要去雲南?…千真萬確,所以請你老實一點,愛子。腕表的嘀嘀響動把厄人從雪山下的纜車拉回手掌上的精裝書:四點,該去叫愛子起床。他們今早才從機場的冷風中清醒過來;愛子一路上都不大樂意說話,一味望著雲原遼闊或是車水馬龍的窗外,陰陰地不時嗬一口氣,或是沉沉地瞧他一眼——啊,真好啊,像夢一樣:他的失魂少女踏進家門時才終於感慨一氣,然後踮起腳跟,在他唇上吻一吻,在腳步虛浮地摸進房間。   厄人輕手叩叩門,輕聲開門:醒了?她的慵懶少女腿上的褲襪正套了一半,身子卻塌下去:沒有。厄人:抓緊看看還有什麼要收拾的,已經四點了。愛子卷了卷被子,不做聲。厄人:睡得進去嗎?愛子拖長音哼一聲——在人造的昏暗中搖搖頭。厄人坐到床邊,把她肩上滑落的吊帶扶好:冷嗎?愛子搖頭:出了點汗,還。少女的脊背在厚窗簾漏出的一縫光照中顯得滑嫩如玉,他於是伸指去戳戳她的後頸:還困嗎?愛子點點頭,把臉側過來,一隻眼睛露出來:困死了。厄人:那明天再回學校?他的表情看不真切;愛子猜那池多愁善感的眼波應當正掩映在逸密的睫毛叢中流轉不息——真的!?他笑了笑:這下不困了?愛子加倍把臉埋進被子裡,蠕動著把自己同另兩張被子繞成一條脹胖的黃粉相間的繭蛹:其實還是很困的啦…衣服穿好來再繼續睡;晚飯想吃點啥,要不要我給你做一餐?他的貪吃少女雙眼發亮:真的?他眼睛的漩渦裡落了片葉子;他柔柔地將其吞下去,接著點點頭——他的腳步聲連他自己大概都聽不見;他拉緊窗簾,在一團深黑中伏到他的淘氣少女額頭上,柔柔地貼一貼,然後誰也聽不見地走到門外,把門合上。   厄人在空氣炸鍋嗡嗡翕響時著手準備給愛子切一盆沙拉,從冰箱裡挑了幾個個頭最大的聖女果,又把冷藏的沙拉醬取出來;合上冰箱門時,正發現他的少女雙眼惺忪地倚在廚房的拖門邊框上——她抱著手臂打了個哈欠,估計感覺不到自己這副模樣的寡廉鮮恥——厄人把洗凈的紅色果實塞進她的小嘴裡:又不困了?愛子緊了緊上身僅有的一件淺褐色長大衣,小腿一前一後排著,遲緩地點點頭;她的兩腮小幅度的一鼓一鼓,抻腰的同時又長著脖子去看廚桌上的食材:在做什麼吃的呀。稱職的業餘廚師早已把誘人的花花綠綠規整地排序開來:這是沙拉,這是火腿煎蛋肉鬆餡的手抓餅,這是拿去泡茶的金桔還有檸檬;那邊在炸牛肉片,最後再煮一碗黑椒醬——不行不行,先洗澡去了:愛子急忙擺著手,口水咽得咚咚響;卻走近來,往嘴裡塞過一顆沾著水珠的聖女果,才飄飄然踱出廚房…你的少女馬上要取下那條有蝴蝶結的純色三角褲,然後在仙霧繚繞的玻璃隔間裡進行長時間的淋浴——期間還要在柔軟的身子上來回搓弄粉色的浴球,塑料質地的腳板下踩踏著香氣綽幽的泡沫——最後,會同炸鍋中牛肉片正好開始卷曲一般的恰到好處,我戀戀不舍的少女她那滑溜的肌膚將會隱隱透出一股心滿意足的紅粉色,正好像預備翻麵的火腿片那樣——敬業的廚師掐掉可能影響正常工作的無謂妄想,全神貫注在為他的饑餓少女準備的豐盛晚餐上:她剛剛從浴室新鮮出爐,一聞到香味就急不顧衣地跑來——毫無羞恥之心又半裸著的十七歲少女啊;他那即將褪色,魔力愈加深不見底的十七歲少女。   “”   戀子再婚後也沒學會怎麼愛自己:吃隻是一時口腹之快,到處旅遊隻是一時耳目之快;既欣賞不來歌劇芭蕾,也不大能跟管弦樂團相同頻——附庸風雅也是有限度的,而她說到底也想不出更多想乾的事情來。她嘗試過閱讀,可那些大同小異的印刷字單獨或成對時還可以理解,排列成一大句、一大段以後竟無法探究;她嘗試過遊泳,泡在水裡時卻總會莫名地燥熱,感受到的高溫不出於水池,而來自異性蠢蠢欲動的異樣目光聚集在身上——我明明穿的隻是普通的運動泳衣。戀子的男友中少有能為她答疑解惑的,更多時候隻是以為她在暗示她的欲求不滿…戀子也懶得澄清,還是鼓足乾勁應付年輕男友的取悅:這也隻是一時歡愉之快。   戀子同一位小六歲的健身教練聊起保持身材,才發現自己的增重同其他同齡婦女相比已經是小巫見大巫:可能由於我流產過一次,從那時候才開始止住脂肪在皮膚下麵堆積——所以健身起來還算容易見效;可能也沒什麼關係。戀子同這位單身教練待過一晚以後便照舊以正常關係相處,但他倒很樂意聽她時不時的絮絮叨,耐心聽她講起那點她自以為無人關心又已成歷史的夫妻生活:按說我們的私生活已經沒多少激情,按部就班地照他的心情來,也照他的心情結束,說不上到底有沒有感覺;可我卻一點也不覺得空虛…他到底給我取悅到了,這就夠了。戀子在健身房裡提幾句,在車上天南海北地聊起閑事,一起吃飯時也開些大尺度的玩笑,心情漸漸明朗了不少;她終於向這位肯聽她發牢騷的年輕人道謝,又同他待一晚,在他試圖留住她時挎上包包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戀子賣掉了那輛紅色豐田,取而以銀色大眾代之,車技和車速時常讓鄰座上的男友汗顏。她又學會了吸煙,車裡擺了煙灰缸,心情不好或者心情太好時就悶在後座裡點上半包——如此也能在優雅而理直氣壯的索吻中,對那個不比自己多多少見識的小白臉予以回絕。   戀子回家總是趁在愛子和厄人出外的假期裡,洗個澡,在鏡子前反復注視著自己幾乎改頭換麵的肉體:她新近燙了卷發,因瘦身成功而顯得高挑嫵媚,因哺乳而隆起的胸脯收縮得緊致豐滿——總之,如今的她,無需化學妝造也能煥發出一派青春華彩,又浸潤了成熟女性道不出的風度韻味:也許從灰姑娘變作後媽了也說不定。愛子自然對媽媽的美麗滿心雀躍,可又不能不困惑:媽媽似乎忘掉了自己,即使記起也隻是美麗卻沒滋沒味地對她笑笑——媽媽不在家裡做家務,不關心她的學習和興趣班,甚至似乎刻意避開了她好一個人慢慢欣賞自己。愛子已經十四歲,嫩竹抽節一般發育得讓人頻頻刮目,心思依舊懵懂著遊逛在媽媽為她精心營罩的水晶球王國裡,隻隱約覺得自己正要被拋上同雲朵齊平的空中,那時朝下一望,會發現到的不是張開溫暖懷抱的媽媽,而是舉著又更大一個精美水晶球的高大爸爸:厄人。   戀子的改變讓厄人在她又即將踩著細高跟出門時將她叫住:感覺還好吧?戀子點點頭,泄氣一般微笑起來:其實不怎麼樣。厄人掛上緘默的笑,隻用那對攝人心魄的眼睛讓她知道,他的關注從未缺席;戀子提一提手中的紙袋:知道我現在要去哪嗎?那紙袋脹鼓著:出席什麼舞會?戀子搖搖頭,鼓氣一般微笑起來:是去做真正屬於我自己的公主。   “”   厄人端來一盆綠油油的菜葉子——至少在愛子眼中如此——終於拚上這麵餐桌上的最後一塊拚圖:不,不,還有這個。厄人把金桔檸檬和蜂蜜的混合汁倒進一大壺冰茶裡:大功告成。愛子呈上玻璃杯——讓仿佛鉆出靈魂的血汁流入杯盞:好,開吃吧?厄人進廚房去解開圍裙,擠些洗手液洗半分鐘手,把沒及收拾乾凈的佐料還歸原位,粗略掃過一眼,確認無虞,方才回到餐桌前;愛子還在興奮地盯著杯中盈盈的茶水:總算來啦?厄人落座,愛子舉起玻璃杯,要同他碰:咣——愛子又開始專注祈禱那般閉上眼,合掌並在胸前:這叫心懷感激地吃下每一頓飯——好,早就等不及了…厄人微瞇著眼笑笑,眼角鋪開不深不淺的紋路;他喝一口茶水,叉子插起聖女果。   厄人聽著他的無厘頭少女興致很高地東拉西扯,吃得不多,把切去一半的手抓餅也讓給了她:喂喂喂,隻吃這麼一點,莫不是又想晚上偷偷溜去一個人吃宵夜?厄人轉移著視線,淡淡笑著,並不作聲。愛子:這可太不夠義氣了哈?厄人聳聳肩,喝一口茶水,醞釀少頃;他盯著愛子,似乎陷入深思——我在想,你一直請假,心態怎麼樣。愛子抬眼看他:很好啊。厄人點點頭,轉著叉子揀出一塊番石榴——現在滿打滿算離高考就剩了三個月零幾天——送到愛子嘴邊:到了暑假,我們就該吃吃,該喝喝,開開心心把剩下兩個月過了去,還挺完美的。愛子咬下叉尖的水果,視線並不集中;她點點頭,又聳聳肩。   厄人洗碗出來,愛子還躺在沙發上看手機——在看什麼?愛子瞟他一眼,並不說話。在想什麼?厄人高高地看著自己的少女悵悵息了聲,又關掉手機,直起身,乖巧地把它放在茶幾上,乖巧地把臉仰起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又搖搖頭:什麼也沒在想。她的眼睛誠實地到處轉,最後有些疑慮地定定凝視著他:其實,明天,也不怎麼想回學校。厄人點點頭;他的少女自然看得出那其中沒有流露出譴責的意味;她屏了屏息——那後天呢?他的聲音仍很溫和;她聽不出那其中有沒有流露出不快。厄人:還有什麼想去的地方嗎?愛子斂著唇不置可否,腰身挺更直些;她跪坐著,雙手在小腹前揪著:也沒什麼想去的地方,隻是還不想回學校。她又咬咬牙。厄人愛惜地把手掌覆在他的少女頭上:隻是這樣嗎?愛子點點頭;他的掌心溫溫熱熱,很難同秀氣的五指相關聯——他的口氣也很和緩:那你要拿什麼來換呢,這額外的假期…我還得給你班主任扯點沒用過的謊…那種屁話對你來說又有什麼難的?愛子和他的厄人相視著笑了笑——他的少女把他的手拉到臉上,一隻手覆在他的手背上:哎呀,別這麼勢利嘛,談錢傷感情哦?他的貧窮少女微笑著劫持住他的手,在她那對同樣多情的眼睛周邊撫摩著——她的冷靜情人長睫毛忽閃,幽深的眼珠底擦出一絲火苗;他這次掐不去這樣那樣的妄想——愛子含住他的指尖,旋轉著舌尖去戲弄他修剪平整的指甲,發出些吸吮的聲響。末了,愛子張張嘴,露出殷紅色的口腔:喏,這就是我要當掉的——多少值幾個大洋的吧?厄人倒開始不置可否…其實我想要的一點都不多的嘛:愛子笑著拍拍臉頰…但他的少女動用她那可怕的魔力,再次念出那句立時把他卸個精光的咒語,而後向他拋一個眼色——嘿嘿——愛子的咒語:我要你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