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徐州(1 / 1)

南明見聞輯 默不求聞 3832 字 2024-03-17

我們到徐州後的第一件事,連找地方紮營都不是,更不可能是營裡一些人心心念念準備出征什麼的了。   甚至也不是修築攻城器械,而是就地沿著河岸開始修建起了工事。   環著徐州府外黃河邊,幾百步就要修一個寨子,兩裡就要修個堡壘,就環著黃河邊上開始修了起來。   更誇張的是城裡城外的民夫都被征發了起來,沿著河防就開始築起了墻,傻子都知道,要打大仗了。   雖然沒有讓大夥都滿意,但是好歹是要打仗了。所以營裡的弟兄們也沒有多話,很快就出動去砍起了木頭。畢竟論修工事,沒有人比我們大明官兵更擅長。而朱賢政也以身作則,帶頭去林子裡砍起了木頭活。   很快在這麼一個下午,我們的寨子快要修好的時候,營門口就闖入了三五個文人裝扮的人,他們哭著喊著就要見我們營的主將,我還打趣朱賢政說這是有文人要來投軍給你當幕僚了。   他收到這樣的消息嘴上雖然沒說,但是臉上揚起的笑容是藏不住的,隻是很快我們就見到了這三五個書生。   仔細看去,身上的衣裳都是泡濕的,臉上和衣裳上都是臟汙,如果不是生員的裝扮比較好認識。我很難擔保來大營傳報的會說成是文人還是乞丐。   我們到他們麵前的時候他們還在哭哭啼啼,等到營門的小哥告訴他們這就是我們的主將的時候,有一個哭的嗓子都啞了的生員沖到朱賢政麵前,直接質問道:“你們為什麼不渡河?”   我和朱賢政倒被問懵了,一時都想問為什麼要渡河。這個生員直接又接著問道:“你們為什麼不渡河?我是沛縣的生員,我不明白。我們沛縣不是大明的疆土嗎?為什麼你們隻敢在這邊修著寨子,不敢去渡河駐防?韃子都已經派人到我們沛縣去了,你們為什麼不渡河?”   我這時候才明白,原來黃河以北的徐州地界壓根沒有官兵駐防,或者說就算有,都已經作了鳥獸散。所以才導致這幾個書生奮不顧身得過來要求我們去收復縣城。   我看著朱賢政,朱賢政的表情早就變得鐵青。他居然支支吾吾得說道:“我們才剛剛移駐到這,北邊沒有官兵嗎?”   說到此處生員們哭的反而更大聲了,前麵帶頭質問朱賢政的也不願意再多說一句廢話,回頭招呼道:“他們不管我們的死活,走!我們去徐州府!我們去找官幫我們主持公道!”   就這樣這一行人也沒有闖我們的寨子就這麼往南繼續走去。   我寬慰著朱賢政:“我說你不知道壓根沒官兵派去徐州北部嗎?”   朱賢政被刺激得快話都說不出來了:“我怎麼知道官兵壓根沒去徐州以北駐防?我這幾天收到軍令以後每天不都是在修寨子嗎?”   隨後我寬慰著他回到大營,他攤開了徐州的地圖給我看,看完我的臉色也不由的鐵青了起來。因為徐州府所轄有一半都在黃河以北。也就是說大片的土地都直接無了主,而我們不去進駐縣城,反而在這裡修著寨子。   很快營門又有人傳報說有人要來闖營,我抱著頭直接問道:“不見!你去問是做什麼事的,如果還有類似的事情,你就去問是什麼事發生。”   朱賢政站了起來:“我去找徐州的總兵官李成棟,他鎮守徐州,大半的疆域就不要了嗎?”   他臉色難看得走了出去,牽了一匹馬,甚至其他人都沒喊就往徐州奔了去。   這時又有看守大門的兵丁跑了過來:“畏行哥,營門外有幾個老漢,說願意為我們帶路請朱老爺去收復沛縣。”   我如同吃了蒼蠅般難受:“朱老爺不在,就說知道了讓他們先回去。”   。。。   朱賢政趕回來已經是夜晚了,快到營門的時候就看到營門外有一些火光。騎馬到營門前才發現是三個穿著破爛的老漢聚在一起烤著篝火取暖。   三個老漢也注意到了他,圍著他說:“這位兵爺,我想問這將軍老爺什麼時候回營,我們幾個老漢願意給我大明天兵帶路收復我們的沛縣...”   朱賢政跳下馬大聲喊道:“三位長者,我就是這營的主將朱賢政!我是蕭縣人!諸位還請忍耐,等我們軍需籌備得當,便立馬收復沛縣,請長者們先回鄉梓去,我們沛縣再見!”   三位老漢連忙給朱賢政磕起了頭,朱賢政趕快一一扶了起來,隨後馳馬入營。望著朱賢政的身影,老漢們又跪了下來止不住的磕頭。   下午發生的這些事怎麼可能瞞得住,很快就在軍營裡起了軒然大波。好不容易安撫了官兵後,我們幾個要緊的小軍官都在營帳門口等著朱賢政的消息。   朱賢政甫一進帳,張老六就端著茶水湊過去說:“徐州那貨怎麼說?”   朱賢政接過茶水,也沒坐他的主位,就找了個座位坐了下來,把茶水一飲而盡說道:“這李成棟居然和我說北使尚在議和不可妄開邊釁!他娘的,徐州府外豐縣沛縣自古就是徐州的領地,我們這些人不能進駐縣城,反而全擠在徐州府外修寨子堡壘當駐地!他居然說什麼妄開邊釁!我實在氣不過,又去找了標營的總兵官賀大成...”   “賀大成怎麼說?老賀他怎麼說?”袁誠聽到前麵已經氣個半死在破口大罵李成棟了,聽到這裡連忙插話說道。   朱賢政臉色又難看了下來:“賀大成說沒有大帥的命令不可輕動,讓我們安心修著寨子、修好以後就去修河防築墻修堡壘去。”   聽到這了大家都臉色一片死灰。袁誠強撐著說道:“大帥到了肯定不會不管的。”   隻是有誰不知道是怎麼個情況呢,我也默默嘆息。事實已經如此,說再多漂亮話又有什麼用?我們隻能哄散開去歇息去了。   一夜不眠。   從這天開始,隔三差五的就能從黃河對岸看到逃回來的人。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成群結伴的大多都是從豐縣和沛縣逃回來的、形單影隻的有可能從更遠的地方逃回來。   傳來的消息都是各處的縣城無主,韃子已經在縣城招討隻是還沒多少兵馬進駐、請求官兵趕緊收復家園諸如此類的。   朱賢政聽到後每次都是臉色鐵青,也有闖到我們寨子裡的,有跑到我們負責的河防墻邊的。而朱賢政隻能握著所謂的二千五百精兵修著河墻堡壘,心中的鬱結都寫在了臉上。   時間就在無休無止的修寨子和堡壘中度過,很快徐州府的民夫也經受不住開啟了逃亡。   然而逃亡的結果大多是逃跑不成反被抓到軍營裡當了兵丁,順帶沒收走了家當。   沒有了家,這些本來是徐州府的人從此就和異鄉的壯丁別無他樣。   而順帶著我好不容易堅持的北伐心思也慢慢淡去,沒有人願意當第一線的替死鬼,特別是死過的人更不願意當。   天氣也一天一天變涼,沉悶蕭索的季節配著怨聲載道的環境,很難讓人不心生失落。   在這個節點,高傑也終於帶著二萬人馬也到了蕭縣。   “待在這十幾天時間就屁事沒做,天天修著寨子?”高傑指著賀大成罵道:“你這個瓜慫要是在十天之內不能把徐州全境收復了,你這個總兵官也不要當了!老子安排你當梯頭!”   ---   本月貳拾日戍時高兵匝地南來,於三更在沛城之外紮營。於四更時,卑職巡視,有馬千騎,步兵無數,見今在於沛城之下及四門困圍,水泄不通,係至急至危。——沛縣知縣胡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