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怎麼和你說你才能明白？！我們是大帥的標營！鎮守徐州的事情歸李成棟管！豐沛兩縣已經收復了，你們隻要等李成棟派人來接管就行了！為何還要在此徘徊？是起了占山為王的心思嗎！” 　　一早上賀總兵的親兵就到了縣衙和朱賢政鬥起了嘴。而這場爭執也勾引來了沛縣的鄉親們，紛紛擁擠在縣衙前後門試圖往裡窺探。 　　朱賢政麵對親兵的誅心之言，毫不退讓回答道：“那為什麼要我們現在就準備撤離？賀總兵是裝模作樣進個兵，然後隔幾天就草草收場？這出戲演給誰看？！” 　　那個親兵繼續說著“沒讓你們現在就撤離！賀總兵也說了給你們兩三天時間休整...” 　　朱賢政直接打斷說道“休整又不需要他姓賀的掏一分錢！苦的莫不是我們沛縣的父老鄉親？” 　　話說到了這裡，一時間連這名親兵都有點軟了下來，居然就從袖子裡掏出一份皺皺巴巴的信，遞給朱賢政說道“你自己看吧” 　　朱賢政接過信後拆開來看了起來。信上內容不多，所以朱賢政很快就看完了，然後沉默不言了起來，我又沒站在他身側，也不知道信上麵說了什麼，但眼見他這般模樣總也能感受到他內心的波動。 　　親兵看著朱賢政沉默不言也說道：“這封信是出使使團的人拚了命寄出來的！你有沒有想過，要是韃子二十萬大軍南下，會襲取何處？倘若隻是停留在濟寧州都尚好，如若渡河，你們能撐多久？白耗人力！就算你們僥幸守住了縣城，若是你們被圍住了需要求援，不還是要讓大帥北上救你們？” 　　朱賢政抬頭嘲弄地看著親兵回答道“所以朝廷根本就沒想收復豐沛兩縣，所謂的李成棟派兵駐守也是空談？” 　　親兵眼裡此刻隻剩下了不耐煩“朝廷已經派了監軍，就是要大帥西討的。咱們整個標營全耗在這，壞了朝廷的方略，你一個小小遊擊擔待的起？” 　　談到了這個份上，袁誠站出來想當個和事老：“大帥知道我們這邊的情況嗎？我可以為朱將軍作保！再說收復徐州本身就是賀總兵官..” 　　“你老袁品階都掉到什麼份上了還想作保？朱遊擊，三天之後我再來傳令，屆時你若還是這幅樣子。惹的亂子，你自己扛！” 　　隨著這個親兵雷厲風行得邁出縣衙大門騎馬而去後，站在縣衙外的沛縣父老都也開始被我們趕散了。 　　我寬慰著朱賢政，他也懊惱著坐在椅子上。 　　半晌過後他還是說道：“為國守土為家衛梓，我們若退，沛縣父老鄉親會怎麼看我？還是先征發民夫鞏固城防為上！對了，記得要給銀子。” 　　---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還未完全驅散夜的寒意，淮安府的劉澤清就被手下鬧醒，拆開高傑加急傳送來的一封信，信上歪歪扭扭的寫著字，所謂： 　　虜發一王子，領兵號二十萬，實七八千，齊駐濟寧。近日河南撫鎮接踵告警，一夕數至。開封上下北岸俱是虜兵，問渡甚急。恐一越渡，則天塹失恃，長江南北盡為戰場。時事至此。令人應接不暇，惟有殫心竭力，直前無二，於萬難之中求其可濟，以報國恩而已。 　　劉澤清草草看完後居然就丟給了身側的一名秀才打扮的幕僚，嘲弄得說道：“看看。” 　　幕僚接過信紙，迅速瀏覽了一遍內容，馬上回應道：“那大帥，我們要出兵嗎？” 　　劉澤清居然直接隨手玩弄起了一個酒杯，說道：“他高傑想當為國盡忠的活嶽飛，我劉某又不是張俊，就不摻和這個閑事了。更何況，他說隻有八九千清兵，你就信了？萬一清兵大舉南下呢？聽他一言就渡河去布防？那吃虧隻會是我們自己。” 　　幕僚就站在劉澤清身側，聽著他繼續說道：“當今世道，保存實力為上！即便淮安一地真被韃子攻占了，我再去江南隨意尋得一郡又有何不可？” 　　幕僚確信了劉澤清應該是把話說完了，於是問道：“那大帥需要小生怎麼回信？” 　　劉澤清嘲弄般看了一眼幕僚說道：“回信？有什麼好回的？你說這大清早的，這高傑把這麼晦氣的事情發過來做什麼？搞的我連興致都沒有了。” 　　幕僚誠惶誠恐：“那大帥還去玩猴戲嗎？” 　　劉澤清居然嘆了一口氣：“好興致全給高傑敗了，算了，難得做件正事，傳我的令去把獄中那個邱磊弄死好了。也能讓我心情舒暢少許。” 　　--- 　　隻是苦等再等，高傑也遲遲等不回劉澤清的回信。 　　而就在這段時日裡，劉肇基也奉了史督師的命，在宿遷和韃子對峙。因而賀大成也不得不為了大局考慮，和在沛縣的我們聯成了掎角之勢，總算是在十月末的時候讓盤踞在宿遷的夏承德部也退了回去。 　　而我們興平標營也隻是一點一點人馬往江對岸回去收縮，因而到了十一月初的時候，我們沛縣周邊，居然還剩了七八千人馬。 　　也就在這時，前腳先有勸降信送到了高傑的大帳後，找書苑 ｗｗw.zhａｏshuyｕan.coｍ高傑展示給了眾人看後，居然心平氣和得讓人謄抄了一份先送報給了朝廷，以示他公忠。 　　而後腳就迎來了出使北歸的副使陳洪範。 　　一個頭發花白的老者，也就是都督陳洪範了，一臉慌張得闖進了高傑的大營，先是大喊著議和失敗了，隨後口中含糊念念有詞，倒是惹得高傑營中一陣慌亂。 　　在周遭的人安撫下這位老者慢慢緩和過來。眾人瞧去，原來陳洪範麵色和善，倒有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隻是他接下來說的話就全然和仙人沾不上關係了，他居然說道：“高帥，我們和北兵議和失敗了。劉澤清和劉良佐都已經和北朝暗通款曲，高帥不可不防啊！” 　　時下又是一陣騷亂，尤其是幾個有權處置高傑文書的親信幕僚確實知道，劉澤清已經多日沒回信了。如若身側身後都已經降了賊，那高傑和史可法的處境不可謂不危險。 　　饒是如此，高傑也未顯得多大慌亂，他居然睥睨道：“韃子也想要河南嗎？既然想要，那請他們拿北京來和我換！” 　　時下一陣噤聲，稍微過了一小會，有人已經要為高傑叫好了的時候，卻不料這位麵色和善的陳都督居然坐著口吐白沫暈倒了過去，在十一月這個略顯蕭瑟的季節中了風。 　　--- 　　鎮臣高傑先言朱一馮侵占沙田，積贓數至多。至是又以挾資渡江言。命江南北撫臣嚴追，子若孫不免拷禁矣。凡沒銀七萬、沙田九千。未幾，一馮憤悒死。 　　興平伯高傑請籍原任大學士周延儒，鳳督朱大典，翰林吳孔嘉家充餉，不允。——《南渡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