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家本身就有著陛下作為靠山。可以說,隻要還能夠為內帑賺到錢財,並懂得收斂不去在賬目上弄些手腳,那隻要我大梁皇室不倒,便無人能動得了薛家。” “若依王公子所說,那寶釵入宮不應當也是一件好事?不更能加強我們和陛下的聯係?” 薛瑞可能是覺得自己一眾老人看事還沒有王烈這麼個孩子透徹臉上有些掛不住,出來杠了一嘴。 卻不料,王烈一嘆氣,無奈的看著他說道 “薛老,那我們假設寶釵入宮,你覺得她可能會去給郡主公主做伴讀嗎?” 很顯然不可能。薛家是皇帝錢袋子,他怎麼也不可能讓薛寶釵和別的皇室成員有聯係。 “而若真想著讓寶釵入宮後僥幸得了陛下恩寵......薛老,不可失了本分啊。” 其實在紅樓原著裡,薛寶釵沒有入宮更多的還是曹雪芹打算留著她到賈家好與賈寶玉產生關係,進而方便寫些園子戲。 但此方世界如今已經沒了賈寶玉,想來也沒有曹雪芹在高維乾涉,那薛寶釵仍然沒有入宮,隻可能是皇帝不滿薛家亂了規矩。 要知道薛寶釵雖然年紀不大,可文學素養卻是極好的。昨日與王烈討論詩詞文學時要不是王烈真為了避免撞車事故狠下心來補習了一番外加穿越前獲取到的那些見聞,還真跟不上薛寶釵的節奏。 如此文采,即便因為某些可能出現的缺陷過不了皇宮嚴苛的秀女審查製度,但怎麼說當個伴讀一點問題沒有。更別說當今陛下還是個喜好詩詞的。 薛寶釵的落選,從根本上來講,其實就是皇帝隻將薛家當成了為內帑賺錢的工具。工具就要有個工具的本分,真要和主人對話算是怎麼回事? “先不說這些了。隨意揣摩聖意可不是為人臣子該乾的事情。諸位叔伯,讓我們來聊點大家都感興趣的。” 王烈嗬嗬一笑,將話題掐斷。 他要的隻是拋出對薛家處境的分析,從而讓薛家能聽得進去自己說話。剩下的不必多說,這些老東西自己就能咂摸出來味。 事實也正向著王烈希望的方向發展。之前王烈的一番分析,已經向薛家證明了他的能力。在場六個年紀至少是王烈兩倍多的中老年男人就和一群小學生一樣乖乖的坐著準備聽王烈繼續講下去。 “先前烈也已經分析了,薛家存在的根本,就是能夠為內帑提供更多資金。在這個前提下,其實薛家無論怎麼擴張,隻要有那個本事,想來陛下都不會不允。” “所以烈有些想法,可以讓薛家每年所獲收益至少翻番。如此一來,薛家在陛下麵前的地位自會更加穩固。” 坦白的說,如果之前王烈沒有深入淺出的分析一通薛家的處境,而是一開始就放出這番話,薛正文他們是肯定會將王烈當成個信口開河的騙子。 但此刻的他們卻是對王烈接下來的話充滿了期待。 隻見王烈從袖兜裡掏出一本裝訂起來的冊子,送到了薛正文手中。 “姑父,烈從小到大就愛琢磨,這不,琢磨出來了些成果,還請姑父看後再繼續細聊。” 薛正文接過冊子,看了不過寥寥幾頁,猛地一抬頭,難以置信的望著王烈。 “揚......揚武......這......這真是你寫的?” “普天之下,與烈想法仿佛者,姑父可能再找到任何一人?” “不是......揚武......姑父不是不信你,實在是......”薛正文一邊磕磕絆絆的回著王烈,一邊又如饑似渴的盯著手中冊子,看其架勢,似乎上麵寫的任何一個字都值得細細揣摩。 就在薛正文身邊的薛寶釵見自己父親如此失態,也是好奇的望向王烈,在王烈輕輕點頭後,這才將注意力轉移到冊子中。 “爹,您能翻到第一頁讓女兒重新看嗎?” “爹,慢些,女兒還沒看完......” 父女兩人的模樣讓薛瑞等人意識到這冊子裡確實是什麼了不得的東西。礙於薛正文家主威嚴,他們自然不好和薛寶釵一樣湊上去,於是統一的盯著王烈瞧。 “額......諸位叔伯,烈這裡還有本冊子......”被一群如饑似渴的老男人盯著,王烈下意識的便感覺某處有些涼颼颼的,連忙伸出手從另一隻袖子的袖兜裡掏出了一模一樣的冊子送到眾人麵前。 相比另一邊和諧的父女兩人,這群從小光屁股一起長到大的老頭可就沒那麼平和。沒過多久他們爭來搶去的模樣讓王烈直呼辣眼。 一群老不修的失態成這樣,其實也不能怪他們。要怪也就隻能怪王烈掏出來的東西震撼性太強。 冊子裡記載的,全都是王烈記憶中穿越前那些商家們的營銷手段。 當然,都是光明正大的東西。比如說盲盒、限定款、IP打造等這些現如今商界從未有過的概念。 毫不誇張的說,這兩本冊子在薛正文這些混跡商界的商賈來說,其地位絲毫不亞於一本絕頂的武林秘籍於江湖人士那般超然。 “如此重要的東西,揚武你就這麼放心交出來?”合上冊子,薛正文一臉復雜的問道。 “姑父,說句難聽的,若烈沒有足以製衡的手段,又豈會給的這麼痛快?”麵對薛正文的疑問,王烈臉色不變的應道。 “好!好!好!那姑父便放心了。”薛正文聽到王烈還留了一手,沒有任何怨言,反而高興得很。 再怎麼說,這畢竟是自己家子侄。換做別人,薛正文巴不得他最好就是個傻乎乎把所有東西交出來的傻白甜。 “現在來談談,薛家到底能給你什麼吧?”薛正文當然不認為王烈這些付出都是不求回報的。 “姑父敞亮!”豎起了大拇指,王烈順勢坐下。 “也不瞞著姑父您,烈現在也是為那位辦事,今後這輩子應該也沒什麼機會更弦易轍。是以烈自然願意看到那位的話語權越來越重。此為公。” “至於私嘛......在杭州,烈進來雇了些民眾準備建造幾家工廠,到時候我就以工廠、工人還有這些冊子上所寫的技術參股,好歹也不能成天伸手問家裡要錢不是?” 此刻王烈能找薛家合作,除了想著不用費事就能賺些小錢錢之外,主要還是為了不讓自己表現的那麼完美。 一個國力蒸蒸日上,君王抱負遠大的國家,完美的聖人可以存在於私塾中、山水間、市井內......唯獨不可能待在官場。 杭州府第一次開荒時,當武大郎幾人朝著王烈下跪的那一刻,他心裡沒由來的有些惶恐。 當時他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表現,似乎過於完美了些。聽話、懂分寸、知進退、有手段、出身高,這些種種,唯獨少了最關鍵的——欲望。 不管是女人、錢財、權力、名聲,王烈的表現都沒有那麼的渴望。誠然,他如今才十六,完全可以說是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需要再等上幾年。 可是啊,看看他在杭州府都乾了些什麼?開荒、分地。隻此一件事,王烈便足以預料到,這些受了恩惠的一千餘名佃戶,一千餘個家庭,至少大半的人心都得死死地被綁在王烈身上。 這還隻是他進入官場不過一年,今後呢?他又會得到多少民心? 王烈不想等到以後他不得不向皇帝證明自己不是個完美的。 簡單來說,對欲望的無休止索求,是可以裝的。比如正常你情我願的不停納妾,這叫好色。強搶民女,這叫好色無度。 在好色自然存在的情況下裝作無度,這叫給皇帝納投名狀,把把柄送到皇帝手中。 可若是單純裝作好色,落在君王眼裡,這就是一個完美的聖人對自己的自汙。 這時皇帝就要想了,你特意自汙,究竟是因為什麼?不想讓朕猜忌?那又為什麼不想讓朕猜忌?是不是你有什麼不可告人的謀劃? 尤其王烈的身份還是四大家之一,那就更敏感了。 在對皇帝具體性格沒有過多了解的情況下,他不可能將所有希望都寄托於“賭皇帝不是個多疑性子”這種事上。 所以此時拉著薛家賺錢,就是很必要了。 一個十六歲的孩子,乾出來了一番成績,掌握了部分地方權柄以後第一件事竟然是拉著一堆由佃戶轉為的民眾給自己蓋工廠賺錢,剛才還在薛家表達出了“從小就在想著賺錢方法”這麼個事。 如此,至少在王烈的角度上來看,這就是個打破自己完美金身的絕佳機會。 “揚武?”見王烈一時有些走神,薛正文拍了拍他的肩膀,待到前者回神,他這才繼續說道 “剛才我與你幾位叔伯簡單商議了一下,打算讓你占凈收益的三成,可否?” 說實在的,三成收益薛正文也覺得有些過分。光是王烈這本冊子,哪怕要整個薛家四成財產薛正文也能毫不猶豫的拿給王烈。 但沒辦法,他是一家之主,需要考慮的不光私人感情。薛家自己經營也不是沒有成本,拋開成本的凈收益能給王烈三成,站在薛家的角度上,已經幾乎是踩著紅線了。 “三成足矣,畢竟後續一應事宜還要靠姑父您多多操心,烈不過就是個躺著伸手拿錢的角色罷了,三成若是再不知足,那未免吃相有些太過難看。” “好,如此,我這就叫人去準備,爭取今年之內,咱們正式開始!” “別呀,姑父,烈還有更大的買賣要談呢。姑父您且安坐。” 見薛正文說完就一副急匆匆的樣子準備離去,王烈連忙拽著他的衣袖,沒管薛正文的疑惑,起身撐著桌子對著眾人問道 “諸位,永樂年間三寶太監七下西洋,想必都知道吧?” “額......” 王烈這話說完,薛正文、薛瑞等人麵麵相覷。倒不是他們不知道這件事,而是他們知道的所有也就僅限於有這麼個印象。至於具體的他們平時也不甚了解,此刻當然不會說出來露怯。 “表兄,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 薛寶釵的回答讓薛正文他們是又欣慰又害臊。欣慰自是因為見到自己家後輩博學多識,害臊則是這麼一群大老爺們,論起來見識還不如這麼一個女娃娃...... “嗬嗬,各位叔伯想來也都是知曉此事,烈就不過多贅述。昔年三寶太監七下西洋,已經證明了這座天下的廣袤。縱使大半地區愚昧無知尚未開化,但其擁有的資源,卻是我大梁稀缺的東西。” “在這裡烈拿一些人盡皆知的事來說:一些香料,放在我大梁則是實打實的奢侈品,甚至都要與等重的金銀同價。可就在安南再往南一些的島嶼上,這些香料卻如野草一般恣意生長。” “再比如,前段時間烈奉命前往山東調查京營軍備倒賣一案,抓過幾個倭寇,從他們口中得知了那些倭寇購買軍備的銀兩,諸位可知有多少?” 迎著眾人疑惑的目光,王烈伸出一隻手翻覆。 “五百兩銀子,一套。那倭寇先期便一口氣要了整整一千套。後續若不是烈查辦了此案,數額隻會更加巨大。” “烈知曉,五十萬兩,一百萬兩銀子對薛家來說不是什麼很大的數目。此前的冊子裡,有無數種方法可以掙到這五十萬兩,甚至五百萬兩、五千萬兩。” “但是,倭國那所謂的大名,治下不過千戶,土地不過一州。就是如此狹小的土地,稀缺的人口,便能湊出百萬兩以上的白銀......” 王烈說到這,嘴上掛著微笑,循循善誘的說道 “烈從好幾名倭寇嘴裡聽聞,在那倭國啊,銀礦根本不是什麼稀缺的東西。甚至很多銀礦就那麼裸露在地表之外,隻需要拿著鎬頭過去挖幾下,就能挖到大塊大塊的銀礦石。” “正常途徑掙錢,那是個日久天長的買賣,即便烈對自己掙錢的本事有信心,也不敢說幾年內就能掙到千萬兩的銀子。” “可若是開采銀礦,尤其是質量極佳的露天銀礦,可比冊子上任何一種方法來錢都要快的多得多啊!” “此事當然不可能是烈哄騙諸位。想來以薛家的實力,找些倭人驗證並不困難吧?” “烈今日也不與諸位提什麼出海貿易,單單隻說這倭島上數以千萬甚至數以億計的銀礦......” 話說到這裡,即便是薛寶釵,也早就放棄了什麼女兒家的儀態,微張著小嘴,一副三觀被震碎的模樣。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在明朝時期,很多商人們其實都知道倭島的倭人人傻錢多手裡有不少銀子,但知曉此事與倭人貿易的商人們都是明朝貴族在背後掌控。 梁代明後,與倭人交易的路徑就被這些遺留下來的中小貴族捏在手裡,這也就導致很多人包括薛家對倭人的財產認知不全。知曉倭人有不少錢,但具體多少,還真沒個數。 “呼,呼,呼。”薛正文瞪著通紅的眼珠子喘著粗氣,過於激動的心情甚至讓他一時間說不出來什麼話。 如此龐大數額的白銀,哪怕隻有十分之一,都是薛家不知道多久才能掙來的天文數字! “表......表兄......這銀礦畢竟在倭國......” 薛寶釵好不容易定了定神,問出了一個很現實的問題。任憑王烈現在說的再怎麼天花亂墜,可銀礦是在倭國,屬於大梁藩屬國,他們怎能前去開采? “表妹難道忘了,烈來江浙本身就是負責清繳倭寇的啊。” 王烈嘴角勾起,微笑著吐露出的字詞猶如惡魔的低語一般回蕩在眾人耳邊 “倭寇見勢不妙,逃回倭國,烈自當除惡務盡,帶人追去,自是應當的吧?” “倭國身為藩屬國,今天朝上邦心懷大義,不願看倭國人民生活在水火之中,替他們剿滅了匪患,他們非要替上邦報銷軍費,烈總不能阻止他們的謝意吧?” “與這些大名交往途中,他們被烈的人格所折服,是以送出了一些小禮物......也......很合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