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有事,順便捋一捋後邊的劇情線,所以隻一更,且是個夾帶了點私貨的過渡章。) 從薛府出來,王烈的馬車後邊又綴上了好幾輛來自薛家的馬車。 居中的一架華貴馬車中坐著的正是薛寶釵。薛正文讓她跟著王烈到杭州,實地負責工廠從生產到銷售的一應流程,也算是深度培養了。 路上走了約莫三個多時辰,王烈叫停了車隊,特意走到薛寶釵的馬車旁向裡麵說道 “寶釵,下來休息會吧。一路顛簸,出來轉一轉再繼續上路。” 馬車這東西,一直都是這樣,無論內裡裝飾再怎麼豪華,仍然不能避免顛簸感。 王烈自己一個糙漢子還好,受點顛簸不算什麼,可薛寶釵畢竟隻是個十五六的少女,在不急的情況下沒必要非讓她受這罪。 “好。”應了聲,鶯兒從內掀起馬車車簾,薛寶釵捧著一本書小心的走了下來。 “此書寶釵正讀到興頭上,實在不忍放下,還請表兄不要介意。” 捧著書下車走了幾步,薛寶釵似是覺得自己光埋頭讀書有些不合禮儀,於是抬起頭帶著歉意的說道。 “不打緊,烈本來也隻是怕馬車顛簸時間久了你有些受不了,下車放鬆一下而已。又不是刻意的遊山玩水,自然是寶釵你怎麼舒服怎麼來。” 說罷,王烈也是好奇究竟是什麼書能讓薛寶釵如此入迷,於是多嘴問了一句。 “寶釵最近在通讀趙宋史書。” “史書?”王烈將目光移到書上,見確是正史,心裡也不免有些佩服薛寶釵。 眾所周知,除去《史記》這種經過了不少司馬公私貨夾雜後寫的較為通俗易懂的例子之外,正史這東西有一本算一本,向來是讀起來令人腦殼疼的。 “表兄平日應當也讀過不少史冊吧?” 薛寶釵期待的看著王烈,一雙如水眼眸閃爍著光芒。 從小,她便對詩詞、歷史以及各類雜學極為感興趣。不過她一個女兒家,平日裡接觸到的人除了自己家長輩也就隻有薛蟠和身邊侍候的鶯兒。 長輩們平日忙碌,沒什麼時間陪她聊這些東西,薛蟠又是個不學無術的,什麼都不懂,至於鶯兒,雖說為了討自家小姐歡心也有意想要學,可資質擺在這裡,並不能跟上薛寶釵的節奏。 是以此前和王烈的那一番論詩,是薛寶釵十幾年來頭一次能夠在自己感興趣的領域上與旁人相談甚歡。 本來薛寶釵也不似林黛玉那般性子清冷,有一便想著有二,希望能再找到那般感覺。 “倒是讀過一些。除去晉、元兩朝隻是略有知曉之外,其餘朝代烈自以為還是能看的透徹。” “哦?那不知表兄所言的‘了解’、‘透徹’都是什麼標準?” 麵對薛寶釵的問題,王烈略一沉吟,組織了一番語言後給了薛寶釵答案。 “烈茲以為,若一人能夠背過該朝代何年何月發生了何事,知道該朝代的一些大事,那便能說是‘了解’。” “了解之後,再從旁人那裡聽聞旁人的一些看法,若是對此深信不疑當成自己的東西,那便是不倫不類,學了個死板,隻是別人的應聲蟲。” “若是能從旁人那裡觸類旁通,吸納旁人的見解,結合自己所知曉的史料,或是未受旁人啟發,自己根據史料分析、推理形成一套邏輯自洽,屬於自己的東西,才是真正的‘透徹’。” “那表兄的‘透徹’屬於哪一種呢?可否給寶釵深入講一下?” 王烈這說法對薛寶釵而言自然是新鮮的,於是她放下了手中的書本,很認真的繼續追問 “烈在京城也未有誌同道合之人互相啟迪,隻能是自己瞎想了。與寶釵你一講也不是不可。” “但烈還是想提前與你說個明白,此類從歷史中個人感悟出的東西,隻要符合已知的最為權威的史料,且能夠邏輯自洽,符合當時環境,那便無可指摘。” “一千個會主動思考的人眼中,歷史很容易出現一千種不同的模樣,是以烈希望寶釵可求同存異,萬萬不可因烈一家之言而導致寶釵你這樣聰慧的人兒目光變窄。” “真若如此,那烈罪過可就大了。” “嗯嗯。”薛寶釵輕點螓首,看樣子是有把王烈的話好好聽了進去。 王烈此刻也是來了談興,幾乎是想到什麼就在說什麼。 “若一名君王,任用人才時不管其出身如何、長相如何,隻看能力,若能力足夠,奴隸也可一步登天,若能力不夠,縱是貴族也枉然。且其治下就連女人都能身居廟堂高處,寶釵覺得如何?” 沒有猶豫的,薛寶釵幾乎是脫口而出“除去女子為官外,端的是無可挑剔,明君之相。” “可若烈說,這位君王便是商紂呢?” 見自己似乎又將少女的三觀震碎了一次,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王烈輕聲解釋道 “先秦所著《尚書》中曾收錄過一篇名為《牧誓》的檄文,正是武王伐紂時所著。文中,例數紂王的罪行,便是烈以上所言種種,也僅有這些。” “在如今看來,紂王無疑是一代明君,反而是奴隸不得晉升一輩子也隻能夠當奴隸,階級固化,且令女人隻能在家相夫教子的周朝,才更像是應當被討伐的對象。” “可那是我們站在後人的立場上所看到的。我們不能以今人的思維去要求古人。在那個上古年代,貴族階級統治一切。對於他們來講,做出這種事情的紂王,怎麼不殘暴呢?” “這便是所站角度不同,看到的歷史也不同了。再比如寶釵你最近在看趙宋的歷史。嶽王爺的事情,便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觀之嶽王爺的種種,有人說是君王懦弱,有人說是君王多疑,有人說是奸臣操控了君王,還有人說是嶽王爺鋒芒過露,‘嶽家軍’此名過於逾矩。這便是所站角度不同,看到的問題真相不同。” “那不知表兄所站何處?看到的又是什麼呢?” 聽聞薛寶釵此言,王烈目光微微低垂,輕嘆一口氣,語氣中充滿了惋惜和無奈。 “烈看到的......不過是一場出色的大宋帝王和一心為國的漢家男兒之間,不可避免的沖突罷了。兩者哪有什麼對錯之分呢?” ...... 疊個甲:最後一段要是有人想杠想噴的話麻煩先別急,打個1,人多的話我在作者的話裡或者在答疑帖裡詳細說說,說完了再想噴也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