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小弟弟,怕不怕?(1 / 1)

“這事不能就這麼算了。”邱橓站了出來,隻見他抬手指向張重輝,冷冷說道:   “把這小子拉下去審,有沒有撒謊,用過刑後就知道了。”   邱橓的冷話著實驚到了眾人,於慎行更是不可置信地問他道:“邱茂實你瘋了嗎?他才六歲,你要對一個六歲孩子用刑?”   邱橓麵無表情道:“張家祠堂莫名著火著實蹊蹺,此事牽連又廣,與其在這互相猜忌彼此,還不如直接將把孩子交給錦衣衛審訊,這是最快、也是最有效的辦法。”   邱橓早就看出了大家夥都在互相懷疑,別說張誠懷疑他了,就連他自己也在懷疑別人,而他最懷疑的人,就是於慎行!   從一開始,邱橓就已經在懷疑於慎行和其背後的申時行買通了某些人,故意製造出這一起縱火案,為的就是把事情攪渾,再讓查抄張家一事停止。   事實證明,查抄一事的確被迫停止了,而這場莫名其妙的火燒祠堂,恰好又是關鍵所在。   邱橓懷疑於慎行,於慎行又何嘗沒有在懷疑邱橓,但於慎行並不想糾結此事,他真的不想再有無辜之人被牽扯進來了。   張居正生前待他不薄,張敬修更是曾與他在翰林院一同共事多年,眼下年僅六歲的張重輝就這麼被牽扯進來,他實在不忍心看到這麼小的孩子受刑罰。   “他一個六歲孩子能知道什麼?又能審出什麼?”於慎行質問邱橓。   “你怎麼知道審不出?”邱橓沒有看於慎行,而是看著張家眾人,目光寒冷無比:   “要是真審不出什麼,那就把這些人也拉去,一個一個的審!當時祠堂內有那麼多人,總有一兩個知道真相!”   話音剛落,蜷縮在一旁的張家婦孺老小皆是瑟瑟發抖起來。   尤其是六歲的張靜修,他渾身抖得猶如篩子一般,要不是因為年紀小個子也小,他將會是十分顯眼的存在。   邱橓的無情讓於慎行忍不住冷笑出聲,他笑自己曾經看錯了人,他笑自己曾經居然眼盲到把邱橓視為一名‘好官’!   看來當年張居正對邱橓的那句嘲諷之語說得並沒有錯:“此君怪行,非經德也。”   意思邱橓隻是個行徑怪異的奇葩,並非人品德行好。   於慎行直到此刻才真正認清邱橓的為人,虧得他當年還因為替邱橓辯駁,而與張居正發生過爭吵。   最終,他還把張居正給氣到指著他的鼻子罵:“於可遠,我看你也是個呆子。”   就在於慎行擼起袖管,說什麼都準備‘強保’張家老小的安危時,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事情,再次發生了。   隻見久未出聲的張重輝突然主動站了出來,用稚嫩的童音大聲說道:“我願意受審!”   這一刻,所有人都將目光匯聚到了張重輝身上。   他們沒聽錯吧?一個六歲的小娃娃,居然敢主動站出來,自願接受刑審?   高氏急忙想要拉下兒子,然而卻是被張重輝提前瞪了一眼!   那眼神是往日裡不曾有過的鎮定與警告,似乎是在警告她不要出來添亂,高氏當即便被瞪得愣住了神。   趁著這檔子功夫,張重輝又對眾人大聲道:   “我父親是嫡長子,如今他不在了,幾位年長的叔叔又被你們關押著。如此下來,現在我便是張家的主人,所以你們要審的話,審我一個人就好了。”   話音剛落,邱橓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看向駱思恭:“駱大人,麻煩你趕緊派人將這孩子拉去審訊,一定要快!”   駱思恭卻是轉頭看向張誠,等其發話。   張誠猶豫了片刻後,還是點頭:“拉去審吧,記住千萬不能再鬧出人命來了!要是再出什麼意外,皇上那邊不論是誰都交代不了!”   “放心吧,我親自審他。”駱思恭回答頗為認真。   他知道張誠已經在懷疑他了,更知道張誠話裡的那個“誰”指的是張鯨,畢竟張敬修死的實在太過蹊蹺。   駱思恭隻能是無奈感嘆,兩邊都不想得罪,實在是難啊。   張重輝被駱思恭親自帶往了中院,高氏等人哭得撕心裂肺,也無濟於事。   “於大人,您幫幫我們吧,您是我父親的門生,也是我夫君的同僚,您救救我兒吧,他才六歲啊。”   高氏哭著求於慎行,於慎行卻隻是一言不發站在原地,沉思著什麼。   於慎行在想,邱橓、張誠等人對年僅六歲的孩子動用刑罰,這件事情或許將會成為整個抄家案的突破口!   也就是說,他不阻攔,或許就是最好的阻攔!   就是要可憐那六歲的孩子,代替全家受苦了……   於慎行隻是皺著眉頭一言不發,全然沒有回應高氏的苦苦哀求。   一旁的任養心見此畫麵氣得直磨牙,他恨高氏求的為什麼不是自己。   耐不住之下,任養心強行插嘴道:“夫人,隻是施以小刑罷了,本官可以擔保,令郎不會有生命危險的。”   誰知高氏居然一改先前的嬌弱模樣,反對任養心狠狠地“呸”了一聲:“受刑的又不是你兒子,站著說話不腰疼,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我呸。”   任養心一愣,脫口而出:“嘿你個娘們兒……”   ……   另一邊,張重輝已經被駱思恭帶到了中院刑房處。   映入眼簾的中院已然不復往日的清雅整潔,而是成了布滿血汙腥臭的刑罰之地。   駱思恭許是故意的,他並沒有急著審訊張重輝,而是帶著張重輝逛遍了關押在此的所有張家人。   在這裡,張重輝見到了蒼老年邁的曾祖母,也見到了奄奄一息的老管家遊七,還有許許多多被關押在此,滿身汙血的張家人。   “小弟弟,怕不怕?”駱思恭走在張重輝前頭,低頭看著這個小娃娃,笑容滿是戲謔。   張重輝隻是淡淡看了駱思恭一眼,沒有任何回答。   若是別人做出這般反應,駱思恭早就一鞭子抽下去,讓對方見識見識酷吏的殘忍厲害之處了。   然而此刻,駱思恭卻是沒有一點氣惱的樣子,反倒是笑哈哈地指著張重輝笑道:   “哈哈哈,你小子有點意思,看來你膽子還挺大,既然如此,那便去見見你的叔叔們吧。”   說話間,張重輝被帶到了關押張居正兒子們的那間刑房。   在昏暗的房間內,張重輝見到了被折磨得不成人樣的三個叔叔,以及一具被隨意丟在角落邊上的乾硬屍體。   屍體時不時散發出陣陣難言惡臭,蒼蠅來回爬走在上麵,外頭的雨還沒有停,落簷雨聲卻是沒能遮過蒼蠅的嗡嗡振翅聲。   “看見沒,那是伱爹。”駱思恭指著那具冰冷的屍體,附在張重輝耳邊幽幽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