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方轉身望向官道,百米外的小空地上,幾個人聚攏在一起,同樣往這裡看著。 “草原上的老鼠,隻有一個下場,成為野獸的獵物,它們的反抗,也隻是呲呲牙罷了。”大方收回目光,卻轉頭對枝兒問道:“你的風郎,像不像一隻狼王?”. “都說狼王很厲害的,誰都打不過它。”枝兒看了一眼韓風,她早已熟知對方戰力,忍不住脫口而出。 “嗬嗬,狼王的本事,可不僅僅是暴虐,而是它能帶領狼群,去找到獵物。”大方難得露出笑容,潔白而整齊的牙齒,為她增添些許韻味。 女子的跳躍性思維,讓韓風有些不適應,如果不是他,有了夢境經歷,對方所說這些話裡,其中包含的意思,他根本不會理解。與對方心機深沉,做事狠辣果斷相比,自己的能力,還是有些不足。尤其此女對世事了解,更是他最大的短板。冒然讓這種人,跟在自己身邊,無異與虎謀皮。 雖然大方的答復,並沒有讓韓風安心,可他的憋悶之心,也舒緩了不少。即使是這樣,他依舊不甘心,再次開口試探。 “就算我是狼王,那你是什麼野獸?”。 大方似乎早有準備,把鬢角發絲塞入頭盔,抬頭望著遠處:“在我們草原,狼群中隻有一頭雄性,我也是鬣狼,因為我是雌性的,所以你不用擔心,它永遠不能取代狼王。” 韓風再次返回到了官道旁,與他一同回來的,還有他的勇氣。與大方的對話,讓他意識到,這個世界沒有凈土,無論他躲避到哪裡,身邊都是各種野獸,其中最危險的,恰恰就是人類。與其整天東躲西藏,獨自茍活,眼前這些困難,又算得了什麼。 狼群這個比喻,韓風非常認同,這也是他選擇返回,再次帶上他們的原因。‘是該打造自己的狼群了!’,韓風在心裡,暗暗下著決心。 剛剛發生的事情,讓雙方在一起,顯得尤為尷尬。韓風沒有去問對方,查看地勢的結果。他隨手解開,自己坐騎的韁繩,並把二女叫到身邊。 “就在這裡練習!告訴我騎馬的要領。”。 畢竟他有過,一次騎行經歷,韓風對騎馬,倒還算不陌生。不大的空地上,二女在教授騎術,一個牽著韁繩慢走,一個在旁邊講解示範。 足足過去一個時辰,韓風才有膽量,自己手持馬韁,獨自駕馭坐騎。才隻是過去這點時間,就讓他渾身難受,尤其是大腿內側,更是酸麻脹痛,各種說不出的滋味。 “開始都是緊張,控製好節奏,盡量讓身體放鬆,慢慢就好了。”看見韓風下馬休息時,那副難受的模樣,大方忍不住安慰了一下。 “大人有馬隊過來了!”始終站在一處,尷尬望著三人的老把子,握住腰刀,連忙開口示警。 “緊張什麼!你們做好警戒!”大方見對方慌慌張張,頓時嗬斥了一句。 韓風自然懶得回話,站起身子往遠處看去。一個高大的帳子,首先映入眼簾,讓前麵的馬隊,顯得很是渺小。整個隊伍的人數並不多,隻是那沉悶的蹄聲,仿佛帶著壓迫感,漸漸的臨近。 “想來他們是銅城車駕,大人準備好應對便是!”大方在輕聲低語。 別說是什麼城主,就算更大的官,在韓風看來,也就是個人而已。這還真拜夢境所賜,啥樣的元首高官,還不是就那樣。對你手下再牛X,與我有毛線關係。至於等級階層觀念,他更不會去在乎。 “嗬嗬!如果那城主,是個女子的話,我可以考慮一下,能不能把她收進狼群!”韓風用玩笑打趣道。 大方聞言一愣,驚訝的看向對方,雙目之中,隱隱發著亮光。 房屋大小的行帳,已然近在眼前。和預判的一樣,當先的那個領隊,開始撥馬回轉,整個行進的隊伍,速度也稍稍放緩。領隊來到帳前,似乎在對裡麵稟告。隻是片刻之後,他便打馬趕了過來。 “給公子見禮了,傳城主口諭。本王急於趕路,前往郡守府述職,故此不敢耽擱,如公子遊歷銅城時,定當熱情相待。”領隊坐在馬上,微微抱拳大聲喊道。 “代本公子,謝過城主!”韓風回答的語氣,十分平淡,沒有添雜任何情緒。 領隊也不應答,隻是撥轉馬頭,竟自躍上官道,催馬往前的同時,大聲吆喝起來:“全隊加速,不要耽誤行程!”。 在車帳路過眼前時,韓風一眼便發現,窗簾閃動了一下,賬內似乎有雙目光,冷冷一掃而過。 “嗬嗬,肯定是個男子!”為了掩飾尷尬,韓風隻能開起玩笑。 “此人絕非善類,還是避開為好!”大方心裡並不輕鬆,直接開口提醒。 目送馬隊離去,直至他們的背影,消失在視線內,韓風才深呼一口氣。 “我們上路!”說完拉過坐騎,笨拙的爬了上去,催動馬匹慢慢走向官道。 三匹坐騎緩緩而行,韓風被夾在中間,後麵便是幾個男子,牽馬緊緊跟隨。 “遇見奔跑的馬隊時,一定要停下,免得驚馬後,你駕馭不了。”緩緩行進之中,大方還在提醒對方。 “草原上的女子,都會騎馬吧?”清楚對方是個行家,韓風不由隨口問道。 “不是的。族裡圈養的馬匹,不允許女人觸碰。在凱迪人族地時,無論是誰,能夠馴服一匹野馬,就能賞賜麵餅,母親便教會我訓馬。” “你那時應該還小,不害怕嗎?”看對方沉浸回憶中,枝兒不由嘆道。 “我們更害怕餓肚子,隻是那樣的機會不多。記得第一次訓馬,我跌下馬背後,整整昏迷了三天,母親都以為,我活不過來了。從那以後,我再也沒有失手過。”大方的話充滿自豪。 一種難言的悸動,在韓風心中湧動,讓他禁不住,想要大聲呼喊。想想自己熟悉的人,哪一個不是在,困境中掙紮求活,人在生存麵前,任何天真善良,都顯得有些虛偽。 韓風勒住韁繩,轉身看向身後,指著地麵說道:“這官道就是練馬場,晚上無人趕路,你們盡快練馬吧。”既然不再奢求他們,韓風乾脆直接下令。 官道上來往的隊伍,在經過幾個岔路後,漸漸變得稀少,周圍的地勢也趨於平緩。連接山地的戈壁,已是近在眼前。 “過了眼前的戈壁,就是大草原,要想再往前走,需到漠北城報備。”用手指著前方,大方高聲說道。 “我們繞開可以嗎?”。 “不可以,這是郡製。沒有在那裡報備的人,就是流民,沒有任何城池,會接納他們。”。 “郡製!”一提起這個,韓風就覺心裡憋悶,這咋和夢境中,出國旅行一樣,還需要辦簽證。可不辦理的人,被發現最多是遣返,哪有現實這般,還要麵臨殺身之禍。 “可以通融嗎?”韓風猶不死心,在尋找其中的漏洞。 從二女不停搖頭,韓風已經得到了答案。兩日來的練習,讓大家的騎術,熟練了不少。催馬行進間,速度也漸漸加快。 漠北城緊鄰戈壁,臨近之際,城池的輪廓,已經遠遠在望。 “大人快看!情形似乎不對!”大方打馬趕到前麵,猛的代住韁繩,指著前方說道。 遠處的官道上,此刻正聚集著大隊人馬,四下散落一片,場麵亂哄哄的,安營紮寨般,形成一個個部群。 “我們留在這裡,老把子去查看一下。”看出情況異常,韓風直接吩咐一句。 老把子返回的很快,前麵的情況,自然也帶了回來。 “回稟大人,據說漠北城裡,出了什麼瘟疫,現在已經封城,大家都在等著開關。”老把子淡淡的回道。 “什麼!瘟疫!漠北城,完了!”大方驚叫起來,嘴裡喃喃念叨著。 “瘟疫無藥可治嗎?”雖然也曾聽說過,韓風有些擔心起來。 “即使紫家施救,隻怕也是杯水車薪,能獲救的人,無外是些貴族罷了。如今已經封城,便是任其自生自滅,隻怕絕難幸免。”大方的臉色變得蒼白,顯然她是知道,其中的利害。 “快準備麵巾,蒙住口鼻。不要靠近人群,更不能隨意撿拾食物,尤其飲水,不可在城池附近取水。”想著預防傳染病常識,韓風不停的吩咐著。 再想想他們,采購的那些藥物,無非是一些金瘡藥,以及風寒之需,具體藥效還不好說,可滅菌殺毒類的,根本沒有啊。情急之下的韓風,兀自不放心的吩咐:“枝兒!找些衣物出來,縫製手套,我告訴你什麼樣式。” 眼見韓風一連串下令,眾人驚訝的看著對方,一時竟忘了行動。尤其是大方,望向他的眼神,帶著錯愕與震驚,她嘴唇顫動著,一付欲言又止模樣。 老把子帶著同伴,已經返回山地內取水,韓風則是帶著二女,留在原地做手套。韓風根本不追求美觀,抱著實用的態度,做出來的手套,樣式非常醜陋。 “大人出身紫家?”一邊縫製手套,枝兒首先忍不住,低聲詢問起來。 “狗屁紫家,就這點簡單辦法,和治病無關!”韓風心裡清楚,這些簡單辦法,完全出至夢境裡,那些基本常識,至於效果如何,他一點都不確定。就自己這點道行,還是別拿出來顯擺,別到時候丟人現眼。 “行醫之術,唯有紫家秘傳,外人根本不會這些手段。”大方也嘟囔出聲,顯然還是認為,自己的判斷正確。 “打住!再說一遍,我與紫家,沒有一絲聯係,根本不會醫術。”韓風聞言,趕緊撇清自己,假冒身份可以,假扮專家,招搖撞騙的事,他可不想去做。 “紫家可是世家貴族,家族裡的人,不論走到哪個城池,都是城主府貴客。”大方兀自不死心,期待對方坐實身份。 韓風隻覺一陣頭疼,無奈的開口解釋:“我說你倆,別再亂猜了,如果真有紫家身份,我還能冒充別的家族,偷偷摸摸行走嗎。此事休要再提了,好嗎!”。 戴好麵巾套上手套,韓風招呼大方上馬,沖枝兒吩咐道:“留在這裡做手套,我們到前麵,去看看情況。”。 韓風二人催馬繞了一大圈,趕到了部群前方。在靠前居中的位置,那頂大帳,顯得尤為醒目。遠遠看過去,那不凡的氣勢,處處顯露出,主人身為一城之主,那高高在上的顯赫。 “啥時候都擺威風,也不怕傳上瘟疫!”作為合格憤青,大方當即嘟囔出聲。 幾百米外的高大城墻,已然盡收眼底。緊閉的城門上,隻有幾個兵卒,似乎在和城下人對話。巨大的城池,靜寂聳立在那裡,仿佛沒有一絲生機。此刻城門上的人,用繩索放下包裹,下麵的人在一件件接著。 “還真有膽大的,難道不怕傳上瘟疫。”大方見狀,驚訝的說道。 韓風沒有回話,隻是盯住城下幾人,當對方上馬回轉時,他的判斷才得以認定。 那些騎馬的人,也僅僅用一個加速,便返回車隊近前。帶著得意的心情,領隊故意大聲喊道:“啟稟城主大人,漠北城主,為給大人接風洗塵,特奉送好酒美食,隻待開關之時,便會出城相迎!”。 “好一個井底之蛙,簡直是在找死!”大方明顯是在幸災樂禍。 “嗬嗬,無知者無畏吧!”韓風倒是不置可否。 時間在等待中流逝,陸陸續續到來的隊伍,匯集的越來越多。韓風他們困在這裡,已經兩天了,不時前去查探後,帶回來的消息,依然是城門緊閉。 “今晚還要睡這裡,也不知道還要等多久,把吃食看緊了,隨時保持警戒。”韓風可是清楚,人一旦餓急了,誰還管什麼規製。 “大人放心,小的們輪流值夜,斷不會讓人靠近!”老把子搶先保證。 這一點韓風倒是放心,一旦有風吹草動,想必這幾人,一準能提前發現。 午夜中的喧嘩聲,幽幽傳了過來,根本不需要招呼,人們立刻翻身坐起,直奔自己的坐騎。 “大人!前麵的隊伍,好像出了亂子!”縱身躍上馬背的大方,望著篝火閃動下,正漸漸變得混亂營地,大聲喊道。 隻是還不等韓風回話,一聲聲慘叫,伴隨著戰馬的嘶鳴,隨即傳來,緊接著就是,一哄而散的人群,四下奔逃的身影。 “快!離開這裡!”來不及打探原因,韓風催馬便跑,隻是由於天黑,加上騎術又差,他身體一個踉蹌,便被掀下馬背,身子重重摔到地麵。 “風郎!”枝兒見狀,連忙勒住韁繩,身子隨即跳下馬背。 “都回來!不要亂跑!保護大人!”剛剛催馬竄出的大方,猛的勒緊韁繩,身體隨馬頭揚起,大聲呼喝起來。 韓風此刻已經爬了起來,顧不得渾身疼痛,勉強活動了一下身體。這才呲牙咧嘴,無奈的開口吼道:“騎馬跑不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見機行事吧!”說完,他拔出短劍,轉身看向後方,兀自活動著腰身。 “等下上我的馬,我會帶你離開!”騎馬來到韓風身前,大方一邊觀察,一邊說道。 “我護著你們!”枝兒跑向坐騎,大聲喊著。 “那裡在屠殺!殺人者人數似乎不多。”在馬上站直身體,大方在傳遞信息。 “我們先守在這裡,大不了一起跑!”騎著坐騎,枝兒一手握劍,一手牽著,韓風坐騎的韁繩。 “老把子,帶人攔住一個,查明情況,不說殺了他!”韓風直接下令。 六人已然舍棄馬匹,慌張的聚攏一起,聞言沒有回應,看準一名落單之人,一窩蜂跑了過去。 前麵的情況,大致清楚了,據那人說,銅城城主隊伍中,有人得了瘟病,發現附近的隊伍,也有人發病,便暴起發難,驅離所有人馬上離開。有些還要分辨的人,便被當場斬殺。 “畜生!”大方得知實情,當即喝罵出口。 韓風望向遠處亂象,眼睛慢慢瞇了起來,一股莫名之火,已然在內心燃燒。他並沒有同情受害者,而是在憎恨強權,到底是誰,給了他們殺人越貨的權利,是狗屁的貴族身份嗎。 “老把子,你們來自銅城,可認識這個城主?” “回大人,小的們隻是船上護衛,很少見到族內大人,據說奪位者,是辛家長老會之人,具體小的並不清楚。”。 “城主嗎,命不比別人高貴,月黑風高殺人夜!就拿他練手好了。”韓風念叨著,目光死死盯住那處,混亂漸漸平息的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