牽馬走在漠西城內,韓風對城池,這才有了直觀感受。與運城大街之 上,行人往來不斷,人群熙熙攘攘不同,漠西城的環境,倒顯得安靜整 潔。 房屋由青石砌就,成排緊挨著,仿佛夢中那種,歐洲中世紀小鎮。似 乎已經被規劃好一般,這些房屋雖然大小不一,可占地麵積卻一致。隻 是樣式有些單一,更看出多少美感。 “這裡遠離城主府,居住的都是些役人,貴族們的宅邸,並不在此。” 或許是看出韓風疑惑,一旁的大方低聲解釋。 “奴人住在哪裡?”。 “當然是在做事的地方啊,難道他們,還能有自己宅邸!”或許又想起 自己經歷,大方語氣中,有帶著怨憤。 “知道嗎,土人隻能流落荒野,幸好你沒有,成為她們的一員!”想 想自己聚集地生活,韓風感慨著。 “能比那些寡女還不如?”大方有些氣憤的問道。 韓風停下腳步,望了對方一眼,搖頭嘆息道:“土人女子,即便是把 血流乾,也換不來半塊麵餅,更不要奢求逃離!那裡的人,就是野獸, 隻能茍延殘喘,等待死亡降臨。”。 大方沉默了,雖然沒有去過那裡,可韓風的話,還是讓她確信,事 實便是那樣。內心恐懼的同時,也在為自己的選擇,暗呼僥幸。 果然如對方所說,街道的變化漸漸顯露,一座座各式府宅,相繼呈現 眼前。它們無論從外觀,還是占地麵積,都在漸次提升。而周圍的建築 ,也在逐漸加高。原本整齊的規劃,也被各式府宅所打破,犬牙交錯著 ,變得十分隨意。 “你的府宅在哪裡?”為了緩和氣氛,韓風不由打趣道。 大方聞言,隻是隨口說道:“身為內官,尤其是女子,隻能住在府衙 內。”她還沉浸在臆想中,回話也變得平淡。 各式高大門樓,配以五顏六色招牌,加上驟然暴增的人流,讓韓風一 看便知,這裡應該就是,所謂的商業街吧。 “等下變賣寶物時,最多拿出兩件,不然會引人注意,徒生事端!”用 手指著一座小樓,大方叮囑同伴。 “怎麼!還有人搶奪不成?”韓風有些好奇。 “即便你是世家公子,在銀兩短缺時,出售一兩件寶物,已是招人閑 話,如果再多,豈不令人生疑!”大方見狀,隻能耐心解釋。 韓風聽完之後,真想給自己一個嘴巴,還自憑是老江湖,低調謹慎, 這麼淺顯的道理,還要別人提示。感到自責的同時,隻能心裡暗罵自己 ,‘整天就知道裝X,啥也不是!’。 直到走進珠寶樓,韓風才真正明白,寶物和珠寶首飾,居然存在這 麼大區別。貨架上打開的木匣內,一條條細繩上,孤零零掛著一顆珠子 ,又或者其它配件。而一些大大小小的原石,就那樣堂而皇之,擺放在 木匣內,任圍攏的貴族們,嘖嘖贊嘆不已。 ‘你敢說這些垃圾,就是珠寶!你當人都是傻子!’韓風隻能在心裡發 狂,可是再看那些顧客,他不得不承認。‘好吧,算你們狠!還真都是傻 子!’。看看這些人一付,沒有見過世麵的樣子,韓風不由在想,要是自 己手裡,有個玻璃球,裡麵帶花瓣的那種,是不是就能,買下這座漠西 城。 “大人可有心儀之物?還請樓上把賞!”店主自然懂得察言觀色,眼見 對方滿臉鄙夷之態,連忙上前招呼。 韓風也反應過來,按照常識來看,好東西應該在上麵,隻是眼前這 些東西,如果算珠寶的話,那麼樓上的高檔貨,想必也好不到哪去。 一切正如韓風預知一般,當一件件與精致無關,隻是掛件翻倍的珠寶 ,就當是珠寶吧,擺到案幾上時,韓風再也安奈不住,乾脆收回目光, 鬱悶的閉上眼睛。 “大人如果不滿意,本店還有一些私藏,要不......”。 “收起這些俗物!我家公子遊歷至此,身上銀兩不足,這兩件寶物, 還請收回吧!”大方隨手從懷中,取出備好的首飾,輕輕放到案幾上。 “這是!不錯,是我霖家之物。”店主仔細看著首飾,連連點頭回道。 這種事雖然不常見,可作為北郡,唯一珠寶世家,早已變得見怪不怪。 至於售賣與回收,更是有其固定章程,根本沒有商討過程。 十幾張銀票,就這樣交到大方手中,也代表這次交易的結束。韓風全 程未發一言,這並不是他故意裝x,實在是因為,他已無言以對。 “看來剩下幾件,也要盡快脫手,留著無用,不如換成銀票。”韓風嘴 上這樣說,其實心裡在想,‘就這樣的垃圾貨,指不定哪天就淘汰,趁現 在值些銀子,趕緊去變現。’。 之所以有這樣的想法,卻是因為,剛剛韓風無意中,發現了一件物事 。那是一個,做工精致的算盤,其樣式與做工,放到夢境中,也是他平 生僅見。 這個世界真的落後嗎,還是有許多東西,他並沒有發現,這讓韓風產 生了疑慮。 走走逛逛之下,在一處食樓前,二人停了下來。帶著好奇之心,在韓 風提議下,他們拴好馬匹之後,便徑直走了進去。 漠西城地處草原,食樓隔間內的擺設,也盡顯寬大與粗獷。沒有想象 中的點餐環節,真是應了那句話,主人上啥你吃啥。一句小酌還是用膳 ,食物與酒水,便流水般端上,其用餐標準,則完全是根據,店主的觀 察與安排。 ‘早知道這樣,不如穿破衣服進來了!’這是韓風,心疼之下的抱怨。 眼前的案幾上,食物已經換過三遍,各式肉食,也幾乎被傳遍。可他真 的有種,欲哭無淚感覺。 ‘還沒吃完!你別拿走啊,讓咱打包成不!’。 韓風匆匆走出食樓,他不敢去看,同伴臉色如何,單聽身後那,沉重的 腳步聲,如鼓槌般擊打,在他的心上,那模樣不看也罷。 ‘這X有點裝大了!’當先走在街道上,韓風心裡,在不住哀嘆。 鬱悶的心情,還在延續,在傍晚時分,二人不得不,找家客棧休息, 而韓風的身份,再次發揮優勢,上好的兩間客房,絕對是標準配置。盡 管心在滴血,可韓風隻能硬著頭皮,把裝X事業,咬牙進行到底。 “去牲畜場,買完就走!”清晨走出客棧,韓風直接對同伴吩咐,如果 不是擔心引人關注,他都有心去到,凱迪人府宅借宿。 騎馬走在路上,大方忍不住嘟囔:“凱迪人僅靠步行,最快也需明日 抵達,不如我們先出城,哪怕睡草地,想來也好過些,何必白白糟蹋銀 子!”。 “TM的!”韓風聞言,口頭語習慣性爆出。 漠西城牲畜場,做為該城的主業,被設置在南城外。走出城門之後, 放眼望去,一座座木棚整齊排列,中間用堅固的柵欄,格擋出規格不一 的,一個個圈舍,規模甚是龐大。 前來購買牲畜的人,並不是很多,甚至沒有人,進入圈舍。 “每天在這裡,都會選走不少牲畜,在買主交付銀兩後,隻需在東門 外,交易場交接即可。”做為專業人士,大方在一旁解釋道。 “怎麼!不允許買家挑選嗎?”。 “沒有哪個家族,會做有損信譽之事!更何況,你看那些馬匹,能夠 繁衍後代的,根本不會交易,這是各家族,控製家業的手段,草原中其 它城池,也是如此。”早已熟知一切,大方更是娓娓道來。 韓風聞言有些詫異,夢境中最讓人頭痛,需要刻意維護的信譽,在這 裡倒是變成規製,已然墨守成規。想想也是,與那裡的處罰相比,這裡 的家族,一旦失信的話,後果可是滅族。壟斷行業的同時,競爭似乎也 不存在了,所謂的信譽,自然有了保障。 “出售的所有牲畜,都不允許,外族飼養嗎?”韓風還是有些疑惑。 “除非得到郡守府認可,否則便是違製,即使是凱迪人,也不過是放 牧而已。至於馬匹,根本不會交易給他們。”。 “難怪要馴服野馬,為何不多抓一些,當做種馬繁殖,不就可以了嗎 ?。”。 大方聞言轉頭,麵帶嘲諷般,看向狐疑的韓風:“你以為草原上,那 些狂暴的野馬,似那枯枝一般,隨手可拾!”。 處處壟斷,層層設限,在各個家族,世代經營之下,所謂的商業貿易 ,不過是另一種,以物換物,家族間交易而已。 難怪世人都懂得,一旦失去家族身份,將再無容身之地。即便讓他用 貴族身份,到處遊蕩下去,就韓風這點家底,也根本承受不起,那種敗 家般折騰。一種深深的危機感,頓時在他內心,不斷翻騰起來。 “再往南行,恐怕我們的處境,會變得更難!”韓風輕輕的自語起來 。 “狼群想要生存,隻能不斷狩獵!”大方卻是有些不在意。 “單靠這些人,不可能每次都能,誤打誤撞成功的。”這樣的想法, 韓風已經考慮很久,逃離聚集地至今,他十分清楚,一切都是巧合罷了 。 大方的見識也算不少,對眼前處境,其實她也是無奈。她心裡想的 卻是,既然走上這條路,隻能繼續走下去。 心不在焉的二人,牽馬混在行人中,任腳步在牲畜場內移動。 “你們看仔細些,斷不可疏忽大意!”一個威嚴的聲音,由前方傳來。 和韓風毫不在意的不同,大方聞聲立刻抬頭,尋聲看向前方。隻是當 她看清,對方的臉龐時,連忙低下頭,一把拉住同伴,低聲急促說道:“ 快回去,馬上離開這裡!”。 韓風沒有任何遲疑,當即就牽馬轉身,快步往回走去。這裡是大方的 事發地,想必她是撞見了熟人。韓風在這之前,雖然也問過對方,也得 到過安全的答復。可世事無常的道理,韓風還是知道的。 直到進入城門,大方才轉身,望了後麵一眼,似乎在確定安全後,才 露出微笑,麵帶詭異的問同伴:“我的小狼王,想不想發筆橫財啊?”。 大方的問話,讓韓風有些懵圈,剛剛他們兩人,還在提心吊膽,咋這 會兒又提到發財了。 “說說,到底是何事?”韓風可不敢大意,更不想隨便冒險。 “遇見個熟人,哼哼!如果我所料不差,有二百匹母馬,能糊弄到手 ,咋樣,敢做嗎?”大方收起笑容,認真的問道。 “哦!說具體些!”韓風清楚,那代表什麼,如此天大的事情,他必須 要問個仔細。 “剛剛說話之人,是蒼家馬場管事,也是長老會一員。他有把柄在我 手中,容不得他不就範!”大方說的十分肯定。 “我的身份,能買那麼多馬嗎?”韓風很是不解。 “別忘了,我們手裡,可是有城主印信!”。 牽馬疾行之際,二人依舊在低聲交談,一問一答之間,商議起整個 細節。而他們現在,想要去的地方,就是凱迪人,在漠西城的府宅,也 是凱迪族人,在各城設置的,聯絡之地。 府邸占地很小,雖然由各城主府提供,可從它簡陋程度上,不難看 出,凱迪人的社會地位,由此可見一斑。 在二人踏入府門之際,幾名凱迪人,便匆匆迎了上來,其中一名老 者,恭敬的說道:“凱迪漠西城主事,恭迎公子,駕臨漠西城!大族長已 有傳信過來,凡購置幼畜之事,皆尊公子宣示!”。老者的態度,始終畢 恭畢敬,這也是傳信中,家族一再交代的,他可不敢有違。 “你們即刻派人,攔住那些,前來漠西城的族人!改道東城外官道, 三裡處等候!”想著二人的計劃,韓風有些興奮,緊接著繼續說道:“立刻 給大族長傳信,讓他務必加派人手,動身趕往漠西城,等待接手本公子 ,另一份大禮!”。 “這!敢問要多少族人?所為何事?”老者帶著疑惑,畢竟族裡傳信中 ,沒有這樣的交代。 “會騎馬之人便可,男女不論,照此傳信吧,多問無益!”。具體情況 ,韓風根本不會說。 凱迪人的運輸隊,終於如期而至,得到消息的二人,收拾一番後,離 開居住的客棧,打馬直奔城主府。 “大人!這是文信和寶物,煩請呈交城主大人!”大方輕車熟路,來到 知客房,直接對內官,說明來意後,恭敬的送上物品。 看了一眼托盤裡之物,內官不敢怠慢,連忙點頭應下。她雙手抱緊托 盤,匆匆忙忙往內衙趕去。 自從他一年前,奪得城主之位,蒼都一直很幸運。趁兩方鷸蚌相爭之 機,他卻變成最終受益者。尤其傳來漠北城,因發生疫情,被徹底滅絕 的消息,這讓原本偏居一隅,牲畜經營慘淡的漠西城,得到了巨大的實 惠,想來就算漠北城恢復,想要再發展養殖,恐怕也要許多年時間。這 已經足夠,漠西城自己,得以收獲滿滿。 內官送來的東西,讓蒼都感到愜意,見到城主文信,這種少見的信函 ,更讓他有種成就感。 “郡守府述職嗎?”看來對方也是新城主,想到自己繼任,還要等一年 多,才能滿足守城三年,就會前往郡守府,得到郡府最後認可,蒼都嘴 角不由微微翹起。 至於文信上麵所說,什麼馬匹水土不服,被困草原,來此求購健馬, 這種蹩腳的理由,蒼都則一帶而過。他掃了一眼托盤,隨手拿起一件玉 佩,感受著玉質的潤滑。 “是城主大人親至嗎?”淡淡的問詢,從蒼都口中發出。 “啟稟城主大人,是一名華服公子,和侍衛領隊,在知客房等候,城 主大人召見。”內官如實回稟。 “哦!既然如此,倒也省心,免得本王前去應酬。”蒼都微微一笑。再 撇了一眼托盤內,另一件寶物,不由嗤笑一聲道:“都說江北城池富足, 看來此事不假啊,僅僅是去往郡府述職,便帶幾百護衛招搖。這是赤裸 裸的炫耀,來此借用馬匹,竟然用寶物抵押,既然如此,本王自會笑納 了,嗬嗬!”。 內官聞言,並不敢回應,隻是恭敬的站在那裡,在等待回復。 蒼都打住話頭,隨手又拿起,托盤內另一件首飾,仔細打量著說道: “兩百匹馬,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太小家子氣,就借他們五百匹好了,有這文信在,不要說這 兩件東西,漠西城少不得,到時候還要去那,江北銅城走一遭,再收一 些銀子回來,哈哈!去安排吧,就說本城主,這些天身體抱恙好了!”蒼 都大笑著,就勢靠在軟塌之上,信手把玩起寶物。 “五!五百匹!”得到對方答復之後,韓風二人不免同時驚呼。 “我家城主大人,感念大人們,路途遙遠,此行不易。特宣示加派馬 匹,以供大人們驅使!所需調用文信,下官這就簽署,請公子稍待片刻 。”急於打發二人,內官不待答復,立刻開始準備文書。 “我靠!我咋覺得,有些不靠譜吶!”走出城主府衙的韓風,不由轉頭 望向大方,口中呢喃自語。 “哼!還不都是一幫,貪得無厭家夥,別說有寶物在,即使憑借那文 信,他們也不會,讓咱們空手而回!”自己也是內官,平日這些齷齪之事 ,大方早已見怪不怪。 “這文書既然到手,接下來,就讓你見識一下,本官的手段!”大方 手握信函,說罷轉身看向身後,那裡有一名內官,正躬身等著,帶他二 人前往牲畜場。 “事情緊急,忽然增加的坐騎,需安排護衛人手。你先趕去牲畜場, 我們稍後,過去交接便是!”大方的吩咐,帶著不容置疑。 “煮熟的鴨子,可不能讓它們跑了!嗬嗬!”望著匆匆跑遠的內官, 韓風不由打趣的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