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兩名凱迪勇士護衛下,韓風二人再次來到,漠西城的南門。遠遠便看見那個內官,在城門口等待著他們。 “大人!下官已經通知過牲畜場,銅城所需馬匹,正在盡快籌備,你們辦過手續後,便可去東門外交接,必定不會誤了大事!”內官例行公事般,做著交代。一旦手續到手後,他再不會守在這裡,去招惹一些麻煩。 “老夫見過公子,既然城主有了宣示,我們自當籌集,五百匹良駒,稍後奉上便是。”老者一臉客氣的,在與韓風打著招呼。隨著漠西城生意紅火,漠西城的地位,自然是水漲船高,往日難得一見的貴戚,現在看到自己眼中,也就那麼回事。應答之間,自己也變得,沒那麼拘謹了。 “方大人去選馬匹!”韓風臉上露出不耐,從懷中取出印信,開口吩咐同伴之時,便要與內官,繼續辦理交接手續。 大方聞言低頭應是,轉身便沖著老人,淡淡的說道:“大人請把!”說罷便抬腳往圈欄處走去。 老人見狀並沒有回話,隻是緊走幾步,趕到對方身前,想要去指點一下方向。 “大人請看!漠西城的馬匹……”既然接手此事,老人隻能親自出頭,準備介紹這裡的情況。 “大人且慢!不知是否還記得本官?”,眼見遠離內官,對方放緩腳步,沉聲問道。 老人聞言有些疑惑,隨即轉身看向對方,可隻是看了一眼,便口中驚呼:“大膽賤女!竟然還敢返回漠西城,而今你已成逐民,就算投靠新主,也依舊是賤籍,豈能以大人自居!”老人仿佛是在,遭受侮辱一般,就差跳腳嗬斥,這個卑賤的女子。 大方見對方發怒,臉上依舊保持肅穆,隻是低聲自語道:“記得你那公子,被抱進府衙時,還是繈褓中的嬰兒,如今已然身死,還真是可惜了。至今想來,手裡餘溫尚在啊!”。 “什麼!你就是那,那個…….”老人說不下去了,當時為了結交大公子,他不惜獻上幼子。隻可惜城主異位,連帶自己的孩子,也白白搭了進去,好在這件事,並未被泄露。哪成想此女,便是那日,取走嬰兒的人。 “哼!隻憑你信口雌黃,便可治你誣陷之罪!”老人強壓恐懼,威脅般說道。 “這重要嗎,現今的城主大人,應該盼著長老會之人,犯下殺頭大錯吧!”大方好整以暇般,依舊自言自語。 老人死死盯住對方,雙眼之中,仿佛在冒著火光。 “不要這樣看本官,我現在的主人,可是城主嫡公子,對我嗬斥都屬違製,還是免了吧!”大方一臉不屑,目光同樣看向老人。 “恐嚇本官,你究竟意欲何為!”。 “置換成母馬,做為我進階之資。家主此行是為述職,能用母馬做為車騎,顏麵上應該更光彩。至於暴露此事,想來路途遙遠,待返回江邊之際,這些馬匹,想必也該,所剩無幾了吧。”大方說的很認真,並無一絲感情波動。 老人真想當場拒絕,可理智告訴他,一旦這件事宣揚出去,他的下場,正如對方所說,等待自己的隻有死亡。內心煎熬之下,他始終閉口不發一言。 “算了!既然是交易,本官也不會讓你,變得空手而歸。在城外交易完成後,再送上一件秘歆,助你更上一層階位吧!”大方似做出讓步,有些意興闌珊。 “方大人!盡快挑選完畢,也好快些離開,這骯臟之地!”遠處的韓風,有些不耐煩的催促起來。 拿到交接文書之後,韓風二人騎上坐騎,在兩個凱迪人護衛下,徑直往東門趕去。從大方的臉上,他看到了結果。似乎一切,都在按計劃進行著。 落日已躲到遠山之後,讓廣茂的草原,披上一層灰幕。韓風幾人在這裡,已經等待許久,為了得到馬匹,隻能堅守在,那座空空如也的圍欄旁。時間已經臨近傍晚,往來交易的客戶,早已結束工作。或者帶著牲畜離去,或者選擇進城休息。除了韓風幾人留在這裡,周圍已然再無它人,甚至連遠處的東城門,也即將關閉。 “公子!他們來了!”大方眺望著遠處,忽然開口喊道。然後又對那兩個凱迪人吩咐:“守護公子離遠一些,等下本官去清點數量,你們不可靠近。”大方說完躍身上馬,直奔圍欄入口。 老人騎馬走在前麵,奴人驅趕著馬群,不疾不徐的,趕到了交易場。他自然清楚,越是緊張,自己越不能慌亂。至於五百匹馬中,母馬隻是占了多數,這也是他留的底線。 雙方的交易,幾乎在沉默中進行。心中有數的大方,甚至連清點,都隻是做做樣子。手續已經蓋好印信,被她直接遞給老人。 “收工吧,你們都回牲畜場!”老人帶著隱隱的怒氣,直接對奴人吩咐。 大方見老人獨自留下,便走上近前,低聲說道:“既然大人守信,本官便實情相告,前城主在位之時,大長老……如何把握,還需大人自處!”。 老人離去的時候,沒有留下任何話語,隻是跳上馬背,催馬趕向東城門。可在他麵部表情上,大方已然看出端倪。望著遠去的身影,她不由內心一陣冷笑。 “你真的有秘密給他?”眼見老頭跑遠,韓風連忙催馬過來,好奇的問起大方。 “秘密的真假不重要,不過隻是,下一場內亂,爆發的借口而已!”大方在說話時,目光中帶著森冷。 ‘靠!這裡的娘們,都不是好人!’這就是此刻,韓風的內心感受。隻是他還算理智,沒有讓這句話,脫口而出罷了。 “你們速去通知族人,這些馬匹,務必盡快轉移!”韓風不再多想,連忙轉身喊道。 隨著大批凱迪人趕來,激動莫名的他們,幾乎渾身顫抖著,緊緊拉住韁繩,腳下亦步亦趨,直接往北行進。為了不鬧出太大響動,返回族地的行動,直接在夜間展開。 幽暗空曠的草原上,大群的人馬,幾乎並排著,快速往前移動。颯颯的腳步,伴著輕悶的蹄聲,居然蓋不住凱迪人,那興奮粗重的喘息聲。 返回凱迪族地的路程,已經走了近半,從出發到現在,沒有任何人休息過。甚至連吃食,都顧不上,隻是在行進間,偶爾喝一口水。 “你二人回到族地後,就不要再去漠西城了。”與其他人不同,韓風二人,依舊騎馬前行。這也是他們的特權,同時也在防備,萬一出現的變故。 二個凱迪人,雙手各自緊握馬韁,走在韓風他們身後,聞言立刻點頭不已。 趕來接應的族人,終於出現了。大群族人之中,居然有大族長,這讓韓風驚訝不已。 在看到馬群那一刻,凱迪人顧不得,與韓風他們寒暄,內心的狂喜,終於徹底爆發出來。也擔心響動太大,人們無論尊卑,都相互緊緊擁抱著,不停的在用雙手,擊打對方後背。雜亂的捶打聲,仿佛敲響的得勝鼓,陣陣在草地中飄蕩。 韓風二人,此時卻變成看客,下馬走出人群之麵,就勢躺倒在草地上。即使他們騎馬隨行,在日夜不停的趕路下,也變得有些心力交瘁。 “我也有禮物送你,要嗎?”大方轉過頭,沖韓風笑道。 “嗬嗬!好啊,啥禮物?”。 大方隨即起身,從自己的坐騎上,取下一個包裹,遞給韓風:“那些吃食,被我帶回來了,留在路上吃,這算不算禮物!”。 韓風聽後便是一愣,隨即連忙解開包裹,當食樓中的菜肴,顯露出來時,他一把抓起肉食,快速塞進嘴裡。賣力的咀嚼中,似乎有種酸意,正直沖他的眼眶。 “嗯!真香!”嘴裡嗚咽著,韓風含混的吐出一句。 鹽城城主府衙門前,墨子把手中韁繩,交給門前的守衛。抬腳大步往裡麵走去。 在五公子上位過程中,她的功勞顯然不小,就此接替了虎將軍,終於當上了,西城兵馬總管之職。這個將軍身份,在趙氏家族中,地位也算不小。可明眼人都知道,墨子將軍,已然被城主排斥,遊離於親信之外。 西城兵馬人數不少,除了掌管,家族貿易護衛之責外,礦山守衛,邊地巡邏,以及進山狩獵等等。事務繁雜且責任不小,而之前的西城治安,以及看護馬場的工作,被交給了城衛營。 所謂掌管貿易護衛,說穿了就是,變成長老會的下屬。而墨子手下的兵馬,多以各族老的私軍組成,其成分之復雜,相互盤根錯節。盡管她是長官,可根本不聽她的調動。令她做起事來,不免掣肘不斷,困難重重。墨子自己也清楚,她現在是被城主利用,把自己當做惡人,派給了長老會。尷尬的境遇,如同架在火上,燒烤一般。 她心裡想著,接下來的應對,墨子的腳步,卻沒有半分緩和。既然事已至此,她也不再糾結。到處挖瘡的事情,她不會去做,與其慢慢收攏,墨子更喜歡斬草除根。 “墨子將軍,今日入府何事?”抬頭看了一眼女子,青年並沒有起身,而是隨意的開口問道。 “啟稟城主大人,屬下派往運城的兵卒,現已傳回消息。運城鹽場守衛,已經被斬殺一空。據其多方打探,兇手應該出自鹽城,疑似嫡親子嗣所為,具體是何人,還不得而知。另據傳聞,似乎鹽場主事七長老,已攜帶家眷,逃離運城,不知所蹤。”墨子有一點,心裡清楚,那就是從傳信之中,她一眼便看出,此事就是枝兒,她們一行所為。隻是這種事,她是不會說的,這不但無功,必定會牽連自己。 “哼!殺的好,這些老匹夫都該死!”年輕人聞言,不由恨聲說道。 “城主大人息怒,那些族老所為,的確令人厭惡,隻是而今鹽城初定,不易再生事端。依老夫看來,以追查真兇,鏟除遺禍當為要務。”做為城主府主事,又手握城衛營,老人更是當下鹽城,真正實際管理者。 “唉!就按族叔之意,墨子將軍,尊令行事吧。”青年聞言依舊憤懣,隻是煩躁的揮揮手,準備打發對方去做事。 墨子聽到吩咐後,沒有立即應答,而是轉身對著老人,深施一禮,然後開口說道:“啟稟監視大人,運城鹽場之禍,現以查明,實乃長老會內部,有人與那主事沆瀣一氣,長期貪墨家族財物,如今七長老,已畏罪潛逃,並卷走運城鹽場,所有財貨,還望老大人,宣示深究此案!”。 “大膽!簡直一派胡言,難道你想造反不成!”老人她這樣說,頓時勃然大怒,他可不是五公子,那般心思單純,隻是一眼,便能看清對方意圖。 房間內的劍拔弩張,令青年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隻是驚訝的看著二人,目光之中帶著疑惑。 “老大人息怒!且容屬下把話說完,長老會的跋扈,想必由來已久,城主府的宣示,每每被其掣肘。它的存在,方為鹽城大禍!依老大人在家族威望,何不取而代之,今後讓這鹽城,隻發出一個聲音,那就是城主府!屬下不才,得城主與老大人提攜,亦發誓效忠新主,如今這追查兇手,找出幕後真兇之責,便由墨子一力承擔,如何!”。 房間內再無聲音,老人的臉上,微微顫動著,目光死死盯住墨子。似乎要從她臉上,來尋找最後的答案。 其實此刻在他內心,已然有了決斷,想到另一種可能,讓老人變得緊張不已。他不敢去看五公子。隻怕露出半點喜意,一旦被對方發現,必定會引來猜忌。 “追捕兇手,可是要講證據的,墨子你可有把握?”眼見事情似乎,要走上另一個極端,五公子的內心,卻變得忐忑起來。自己剛剛坐穩位子,他可不想,再回到從前,至少他還沒有勇氣,去麵對那些老家夥,無休無止的謾罵。 墨子聞言,站直了身子,目光似無意間,看向對麵老人。就在二人,四目相對之際,老人的眼珠動了,一下一上之間,做出了表態。 “回城主大人!運城鹽場之亂,就是最好的證據,長老會抵賴不掉!”墨子的回答十分乾脆。 “叔公!這事真的可行嗎?”青年依舊有些不安,連忙轉頭向老人請示。 老人聞聽之後,故作沉思般,輕撫額頭,隨即肅然開口:“既然墨子將軍,已誇下海口,便用心做事吧。隻是事關重大,城主府不便參與,出現任何紕漏,罪責唯有你,一人承擔!如若得償所願,老夫便代城主大人,答應於你,絕對不吝重賞!”。威嚴的話語,在房間內低聲回蕩。 青年望向眼前的女子,心情卻十分復雜,卻沒有繼續開口。他隻點了一下頭,算是做出了回應。 墨子走出房間之後,回身輕輕關好房門。離去的腳步,變得不疾不徐。仿佛來到這裡,隻是例行公事一般。然而她的內心,此刻已然,變得興奮不已。這才是她想要的結果,更加符合她的節奏。 自打女人離開後,房間內變得鴉雀無聲。青年依舊沉浸在憂慮中,而老人則是不然,他雖然在閉目沉思,可頭腦中,卻在暗自盤算,開始布局起來。 “叔公!這個女人,究竟意欲何為?”青年終於打破寂靜,忍不住開口詢問。 老人倒是沒有猶豫,立馬開口回道:“身為役人女子,竟能掌控家族內侍,想來其才智,絕不輸勇武半分。寒家乃是世家大族,做為內侍首領的人,能力可見一斑。據老夫觀察,此女行事狠辣異常,不甘久居人下,城主大人用起來,倒也是柄,不錯的利刃。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至於野心嗎,倒是無妨。哼哼!身居高位又如何,到底是個下人,至死也變不成貴族!”。 “哦!依照叔公的意思,此女可用?”青年依然有些疑慮。 “城主大人可還記得,那個虎將軍夠勇武吧,可一旦失去庇佑,還不是乖乖就範,換來身死家滅!嘿嘿!”老人口中發出怪笑。 “哈哈!叔公所言甚是!侄兒受教了!”青年聞言開口大笑,仿佛除卻心裡陰霾般,當即附和起來。隻是他的笑眼,在看向老人時,漸漸瞇起,一絲陰冷之意,暗自隱藏其中。 “你們三人,立刻趕往運城,看好那裡的主事,一旦得到本官宣示,即刻殺人奪財,占據鹽場,等待本官到來!事關生死,不得泄露一絲,你們需謹記!”西城府衙內堂裡,墨子招來手下,在準備她的退路。雖然自信能掌控局麵,可凡是都有意外,這樣的準備,不可或缺。 “大人可是又要行動!”能夠當上偏將,全賴自己一路跟隨,盡力維護墨子。在他看來,自己這個主人,幾乎無往不利,這樣的安排之下,必然要有大事發生。 墨子打量著這個部下,雖然對方待自己,始終忠心耿耿,可這種人,其實她根本看不上。想想將要做的大事,墨子內心很是無奈,眼下這些白癡手下,除了認準好處之外,在其它方麵,根本幫不上自己。如果族裡的女子,多幾個枝兒一般人物,哪怕隻有她在也好。 努力驅散心中的無奈感,墨子抬頭看向屋外,沉聲吩咐道:“去召集他們,暗中做好準備,這次本官,隻怕要大開殺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