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官們滿腹心事,一路不斷催動坐騎,好在第一時間,得到準確信息 ,以便及時通知主家。至於自己失察之責,也隻能寄希望於,事後將功 補過了。 “各位將軍大人!下方現場崎嶇難行,還請下馬驗看繳獲!”山路上奔 行的馬隊,被一名兵卒攔下,恭敬的解釋道。 “哼!本官倒要看看,此事究竟是何人所為!”老者不顧體邁,當先被 扶下坐騎,意有所指的說道。 墨子始終一言不發,隻是邁開大步,身子靈巧的走進深溝。 “這鬼地方!竟然藏的如此隱秘!”或許是興致所致,雖然路況極差, 隻是走在現場的路上,大家都沒有太計較,。 江灣內停靠的鹽船,以及臨江那片砂礫地上,橫七豎八幾十具屍體, 已然將這裡發生的一切,完全呈現在眾人眼前。 “有活口嗎?可知何人所為?”老者呼呼喘吸著,沖墨子問道。 “活口!哼哼!當本官發現之際,那些逆賊,竟然從水路撐船逃走。 大人告訴在下,究竟是何人,能調動船隊橫行江上,在這鹽城隻手遮天 !”墨子的回答,顯然帶著嘲諷。 老者聞言就是一驚,隨即怒吼起來:“大膽賤奴!竟敢血口噴人,居 然誣陷大……”老者自覺失言,連忙收住話頭,麵色漲紅著,怒指對方。 其實大家十分清楚,自從上次碼頭失火後,鹽城的船隻,已完全交 給大長老看管,任何人想動用,都需要他的文信。至於鹽貨的出售,對 於大長老來說,那運城鹽場主事,就是他的家人,根本不在話下。就憑 著這些,仿佛事件的全貌,已然清晰呈現出來。 “本官掌管西城府衙兵馬,看守鹽城鹽業,便是職責所在!一旦失職 ,城主府不容,幾十萬鹽城族人不容!”墨子冷冷注視對方。 “區區賤奴而已,竟敢攀誣主上,真把自己當貴族了。就憑惹怒貴族 一條,便可讓你人頭落地!”將官之中不乏有,大長老親信之人,立刻站 出來,開口訓斥墨子。 “言之有理!什麼狗屁將軍,不過隻是賤奴而已,竟敢對貴族,指手 畫腳!”又有將官站了出來。 “都住口!”墨子爆喝聲中,一把拔出短劍,指向老者吼道:“你們口 口聲聲,稱我們為賤奴,想必在貴族眼中,就算身為將官,隻怕與牲畜 無異!可是不要忘了,正是這些役奴,才把你們養成,一群狼心狗肺的 蠢貨!想再欺壓我們,不但我墨子不答應,問問這些役人,答不答應!” 。 墨子的煽動,雖然並沒有人回應,可是將官之中,畢竟還是役人居 多。有人聽後緊皺眉頭,有人下意識後退一步,更有人緊張之下,握住 腰間劍柄。 “大膽狗奴!想要造反不成!”老者真的發怒了,身體不由跨前一步, 怒火中燒之下,他乾脆直接翻臉。 “來人!緝拿嫌犯,押往城主府,以待城主審問,反抗不從者,殺無 赫!”隨著墨子的呼喊,一群兵卒沖出洞窟,呼啦啦包圍過來。 眾將官見狀大驚,原來這就是一個陷阱,人家早就準備好了,等他 們踏進來。 “哈哈!狗奴還真是膽大,你可知擅殺貴族,不論何故,皆是死罪! 老夫不信,我們就此離開,你們這些賤奴,還敢造次不成!”老者仿佛在 看笑話,哈哈大笑著,轉身便要離去。 “族老說的正是,等回到鹽城,看我們怎麼處置他們!哈哈!”三個將 官大笑著,來到老者身前,便要攙扶對方離開。 墨子動了,她搶前一步,一把抓住老者衣領,拖著他往後退去。口 中同時大聲喝道:“役人不可受辱!在場貴族之人,殺無赫!”。 “狗奴!”掙紮中的老者,僅僅吼了一聲,一陣窒息感襲來,喊聲便戛 然而止。 一切發生的突然,來不及反應的眾人,隻是望著那四名貴族,被刀 劍砍殺著,倒在血泊之中。有人腳下後退著,想要逃離此地,也有人在 四下張望,尋找逃跑路徑。 當身後以及巖石上,紛紛冒出兵卒身影時,將官們變得絕望。看看 剩下的十幾個同伴,大家清楚,顯然他們的性命,已經完全脫離了掌控 。 墨子的手中,依舊提著老者。她的目光落在對麵,那聚攏在一起, 驚慌失措中的將官們身上。 “我們都是役人,本官給你們一個選擇,這些賊逆,私販鹽貨,如今 人贓並獲,哪位想要在,請功文信上,留下自己名字的,便補上一刀。 不想留名之人,便不配與我為伍!”墨子講的很慢,仿佛在陳述事實。 隻是墨子說完之後,將官們並沒有人行動。他們心裡十分清楚,自 己動手後,雖然現在可以保命,可回到鹽城之後,自己根本無法對主家 交代。讓本家無緣無故,卷入這種是非之中,想必換來的,必定是嚴懲 。 墨子見狀並不意外,隻是淡淡一笑,把老者的屍體,直接扔到了腳 下。沒有再看眾人,口中似在自言自語:“竟敢做下如此惡行,必定是他 們受背後主家指使,也不知真兇家裡,積攢下多少臟銀。回去查抄之時 ,想必收獲定然不少吧!”。 將官們行動了,準確的說,此刻的他們,已經沒有了後顧之憂。任何 抱怨在利益麵前,都將是不值一提。他們如今在考慮的,隻是回去之後 ,要上繳多少財貨,才能讓家主滿意。 一份共同簽署的戰報,被墨子揣入懷中。至於這些將官,信誓旦旦發 誓之類,她隻是付之一笑。墨子是絕對不會相信,在這種利益捆綁下, 臨時組建的同盟。 “報!啟稟城主大人!墨子將軍帶領西城兵馬,包圍了大長老府邸,正 在大肆殺戮!”城主府衙大殿內,內侍正在焦急匯報。 青年依舊坐在案幾旁,臉色陰沉著,沒有一聲應答。自從那個女子, 走出城主府,他便有了準備。對發生於這件事,他沒有感到意外。既然 能調動大批兵馬,想來西城軍隊,已經被她掌控。有了這股力量,在自 己不阻止之下,結局可想而知。 “監視大人何在?”城裡發生這麼大事情,始終未見族叔出現,一種不 安之意,頓時湧上青年心頭。 “大人!小的不知!”內侍回答的有些緊張。 “速去打探,包括城衛營的動向!”這才是他,眼下更關心的事情。 內衙大堂恢復寂靜,青年的心有些焦躁,眼見遲遲沒有回話,他立 馬變得緊張起來。 “來人!護衛本王,立刻前往內侍營!”青年知道,隻有那裡的軍馬, 才是他真正的嫡係,有了前車之鑒,讓他不得不防。 “報!監視大人已下令封城,此刻正與將官,在校場巡視!”趕回來 的內侍,大聲稟告。 青年剛剛走出府衙,聞言便是一愣,口中不由念叨:“封城?看校場 巡視?”。如此怪異的舉動,已經讓他警醒。如今的城衛營,可是鹽城最 大勢力,一旦他們借機出手,後果不堪設想。 “傳令內侍營,立刻隨本王,趕往大長老府邸!”青年一聲令下,帶領 內侍打馬便走。 墨子坐在馬上,周圍站立著自己的部下,她閉眼睛傾聽著,府宅裡 麵傳出的慘叫呼喝。近乎全部西城軍馬,都參與了這次抓捕,現在除了 這些手下,沒有進去參與,就連那些將官,也湧入了府邸。麵對如此饕 餮盛宴,人人都在奮勇爭先,唯恐落於人後。 “你們是否有些不甘?”這句問話,突然由墨子口中冒出。 “屬下謹遵大人宣示!”跟班連忙高聲呼喝。 “謹遵大人宣示!”一眾手下,也同聲呼應。 墨子聽罷睜開雙目,用手中短劍,指點著府邸說道:“跟著本官,你 們以後,都會擁有府邸!”。 “願為大人效死!”。 轟隆隆的蹄聲響起,立刻引起眾人注意,立刻緊張的看向街口。 僅有十幾米寬的青石路上,此時正湧入大群騎兵,直奔大長老府邸。 墨子見狀心中一緊,當即撥轉馬頭,麵對街口方向,口中低喝道:“休要 慌張,列陣!”。 僅有的不足百人隊伍,在短暫慌亂之後,一座曾經演練多次,相對緊 湊的陣型,再次排列出來。眾人拔出兵器,彎腰緊盯前方,隻是身體忍 不住在顫動。 疾馳的兵馬,在距離墨子他們,幾十米外停了下來。一身明亮鎧甲的 城主,催馬走出隊伍,沖著前方喊道:“請墨子將軍,上前答話!”。 墨子隻是看了一眼,卻是心下稍緩,便催馬走出隊伍,來到對方近前 。她坐在馬上深施一禮,然後開口大聲說道:“屬下恭迎城主大人!”。 青年望著眼前女子,一時看不清態度,心中有些顧慮重重。想到即 將出現的危機,他口中不由問道:“將軍如此大動乾戈,就不擔心事後, 有人治你重罪嗎?難道是有所依仗,將至本王與不顧?”。 當墨子見到城主,親自帶兵趕來,心裡便有些疑惑。按說這種場合, 對方不應該現身才是。隻是在聽到他的問話後,讓她當即醒悟過來,看 來自己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既然危機已經出現,那些預想考慮的後手,她隻能提前發動了。 墨子不再猶豫,連忙翻身下馬,躬身施禮道:“啟稟城主大人!大長 老涉嫌私販鹽貨,船貨及其黨羽已被拿下,並附有西城軍將戰報於此。 經屬下與部屬商議,唯恐首犯生亂,事急從權,故而先行抵達此地,以 便擒獲首惡,交於城主大人處置!”。從懷中掏出戰報,墨子雙手奉上。 從內侍手中接過戰報,青年隻是掃了一眼,心中稍稍鬆了一口氣。有 了此物在手,西城這些兵馬,已然對他構不成威脅。隨即他語氣一緩, 繼續說道:“既然證據確鑿,也算對族老們,有了交代。隻是將軍可知, 有些事情,並非隻靠證據說話,你這次動手,隻怕是為虎作倀,最終適 得其反!如今城衛營已封城,大軍集結之下,此事絕非善了啊!”話語中 的憂懼,不言而喻。 “城主大人!屬下曾經說過,鹽城隻有一個聲音,墨子唯五公子馬首 是瞻!”到了這個時候,墨子已看清現狀,必須表明態度。 於此同時,墨子也生出感慨,看來在自身利益麵前,沒有人會放過機 會。而自己原本想穩紮穩打,慢慢積蓄力量,現在顯然是行不通了。與 其把命運交給,那個強勢的老家夥,任其隨意擺布,到不如乾脆與城主 聯手。別看眼下仍然處於弱勢,可她也不是沒有準備。 “將軍的忠心,本王記下了,隻是眼下的局勢,恐怕難控啊!”青年終 於說出了憂慮。 “城主大人!屬下有個提議,既然整個事情,已經查的水落石出。更 因為此事,事關鹽城趙氏全族,城主大人,不如即刻召集族老們,於城 主府集會,公布於眾。而城主當場,秉公而斷如何?”。 “這!隻怕於事無補吧?”青年隻擔心困境,對事件的後續,已經來不 及操心了。 “城主勿憂!此時的族老們,隻怕人心惶惶,必然守在府邸,等待城主 大人宣示。這傳信之事,便讓屬下帶軍前往,想必有了族老支持,城主 的宣示,定會得到他們支持!”韓風上前一步,低聲說道。 青年待墨子說完,詫異的看向對方,一時還沒有反應過來,不禁疑惑 的問道:“如何會甘心支持本王?”。 “如果族老都死了,無論誰做族長,如何還有顏麵,坐上城主之位!” 墨子緩緩說道。 青年的眼睛猛然睜大,目光熾熱的望向對方,隨即咬牙喝道:“墨子 將軍聽令,立刻集合人馬,趕赴族老府邸,帶他們來城主府聽宣,不得 遺落一人!”。 “屬下謹遵城主之令!”墨子躬身領命,轉身上馬離開。 望著墨子的背影,已然興奮的青年,不由高聲喊道:“族叔那裡,本王 親自去請!”。 墨子催動坐騎,本想開口下令,隻是聽到身後喊聲,不禁生生把話咽 下。果然這些貴族,做事更是心狠手辣,害人之心,仿佛與生俱來一般 。 “傳城主大人口諭!為防止內賊遺禍,特護送族老,於城主府議事!” 這是墨子所下的命令,隻是私下對部下將領,給出的解釋則是,‘有人想 借機除掉長老會,城主大人反對,隻因對方勢大,我們隻能抱團對抗!’ 。 墨子這般解釋,起到的效果十分明顯。原本已經做好,強行帶離的計 劃,當場便被撤銷。手下這些家族代表,再也無心貪財,帶領著各自手 下,一窩蜂跑出大長老府邸,拚命往自家趕去。沒有人會懷疑,這件事 的真假,眼下的局勢擺在這裡,那幕後黑手是誰,大家心知肚明。 墨子匆匆趕到城主府,立刻守在大門處,準備保護趕來的族老。那些 人可是她的籌碼,交於何人之手,都不會讓她安心。 隻是在焦急等候的關口,府衙之內,隱隱傳來哭嚎之聲,頓時讓她警 覺起來。 “速去查看!”墨子急忙吩咐兵卒。 手下的人返回很快,隻是他的臉上帶著驚詫,報信的兵卒,身子盡量 靠近主人,壓低聲音說道:“大人!好像是,城主在緝拿自家之人!”。 墨子聞言,不由冷冷一笑。這種權利之間爭奪,歷來就是你死我活, 別說是些親眷,就算父母弟兄,也莫不如此。隻有一切掌握在,自己的 手中,才能有獲利的籌碼。 鹽城校場緊鄰東城,寬大的場地之中,正聚集著近萬兵馬。高高的校 閱臺上,隻有老者正襟危坐。 望著下方整齊軍隊,老人心情格外興奮。雖然他在家族內部,也算有 些威望,隨著五公子掌權,地位更是水漲船高。隻是身處長老會,與城 主雙方壓製,他心下始終不甘。如今突然冒出的蠻女,居然膽大包天, 公然對長老會下手。一旦除去這個麻煩,掌握最大勢力的他,將力壓鹽 城各家。至於那個城主,不過是自己扶植的傀儡,慢慢取而代就是了。 “報!城主帶領內侍營,已到大長老府邸!”。 “再探!”老者隻是擠出兩字。 “畢竟是個劣童!耀武揚威嗎?嗬嗬!”老人依舊閉目,話中帶著嘲諷 。 “報!城主帶領兵馬,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已返回城主府,西城兵馬,也倉促撤離大長老 府邸!”。 老人聞言睜開眼睛,蹙眉問道:“西城兵馬去往何處?”。 “大人!那些人走的很急,並未成建製,如同解散一般。”兵卒思考著 回道。 “再探!”老人不耐煩的吩咐。 “一群貪財的蠢貨!”得知這一情況,老人有些幸災樂禍。想來大長老 這對頭,應該是翻不了身了。自己要不要現在下場,去處理爛攤子,還 是等那個瘋女人,來自己這裡邀功。 在老人猶豫之間,時間也緩緩流逝,夏風吹拂下,令空氣中帶著燥 熱。 “報!有族老帶家兵,正趕往城主府,城主並未下令攔截!”聽到耳邊 熟悉的匯報聲,老人的心裡,有種盡在掌握之感。隻是想到傳信內容, 眉頭漸漸皺起。 “興師問罪嗎!”口中自語著,就待繼續詢問對方。 “報!”一聲急促的呼喊聲,在校場響起,令人聞之,頓時一震。 “鹽城各族老,攜帶家兵,已進入城主府,現城主府衙,大門緊閉, 外人不得而入!”。 老人聞言再也坐不住了,無論是城主府,裡麵發生何事,讓他都有 一種不安。是雙方兩敗俱傷,還是攜手針對自己。那樣的結果,顯然都 不是他想要的。 “將軍!帶上人馬,隨我老夫去城主府,這些無知的蠢貨們,也該聽 聽老夫,如何處置他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