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是說,那也先很可能就會成為蒙古最有權力的一人?那他現在在哪裡,還在宣大一線嗎?” “也先已經把主力東遷到開原西麵五百裡左右,若我們同意,他便東征脫脫不花,借道我們關東之地,如洪水流過,不傷我們一處城池。” “癡心妄想,”孫太後頓了一下,“難道要坐視這禍患做大?往日你說關外大亂,四麵夾擊自然能把朱祁鎮拖在奴兒乾都司,永無翻身之時。” 高穀沒想到這話聊著聊著,居然就翻起了舊賬,立刻爭辯道:“四大勢力,正是往日那遼東各處禍亂根源,南麵女真,北麵瓦剌,中間靖難舊臣的匪患,北麵那野人禍亂,隻要這些勢力輪番發難,那誰又能抵擋下來?” “那你是說這人算不如天算了?這次也先東征又該如何?” 女人啊,這話題怎麼聊得這麼跳脫,高穀稍稍停了一下,裝作咽了一下口水,才繼續道:“也先東征,可以順帶把遼陽給收拾一下,若他真的去和脫脫不花打一架,決個生死,我覺得也不是一件壞事。” “為何?” “兩虎相爭,必有一傷,待他在草原上休養生息之後,也不知多少年過去,難道我們就不會做好各種防備嗎?” “例如?”孫太後略作沉吟:“例如我們把宣大一線重新收復?還有那開原遼陽,寧錦一線?” “正是如此,不過這形式被動,頂多算是中策?” “何為上策?” “聯合脫脫不花,背刺也先。或者在也先大軍到了遼陽附近之後,我們出兵宣大,讓他無法回軍,隻能把怒氣發泄在遼陽城。” “借刀殺人?然後呢,放他去科爾沁草原上與脫脫不花大戰?而我們離著數千裡,又該如何?” “借刀殺人後,我們再借刀殺人。海西女真已經被收復,駐地就在科爾沁南麵幾百裡處,以建州女真領兵背刺也先,而後也先贏,會報復女真,也先輸,則會被女真群起而攻之。無論哪一種情況,也先也不過是我們手上一把刀,而女真人則是另一隻手上拿的刀,到時候看的事那一邊刀快。” “似乎有一些道理,無論誰贏了,都是傷筋動骨,我們坐收漁利正好。” “太後英明,正是如此。”高穀好不得意,作為內閣首輔,他總是熱衷於參與軍事,所以才一直把於謙當作是仇人一樣,直到他來到內閣,成為自己手下一顆閑子。 “那說說你的安排。” “讓朱勇屯軍在紫荊關後,隨時出擊宣大一線,最好讓定國公徐天寧一同出兵,兵部侍郎王偉隨行。” “高閣老,你的意思也太明顯了吧?” “與其欲蓋擬彰,不如乾脆利落,做的光明正大。否則京城內總是被這些勛貴調動百官,對皇上理政,沒有任何好處。” “唉——”孫太後長嘆一口氣,“罷了,高閣老說的也有道理,我一深宮婦人,也不好對朝政指三道四,這事就由閣老親自安排吧,我就等著隆福寺的好消息便是。” 京城三大營當日被朱祁鎮禦駕親征時,領走了一半精銳,後來回了七萬人,雖是人數不少,可一共少了十三萬人馬的三大營,也已經是傷筋動骨,就連後來被調入伍軍營的石亨,也覺得這時候的三大營,和一年前的大名邊軍相比,都已經是差不了多少的水平。 這次出兵紫荊關,由朱勇為主,徐天寧為副帥,這一次世襲爵位的武勛,出征人數居然不比正統皇帝親征時候的勛貴人數,相差沒多少人,朱勇有點摸不著頭腦,而精於算計的徐家,便早就猜度出朝廷的用心——借刀殺人。 “成國公,國公爺,你老人家是我長輩,而且你我同殿為臣,現在一起討伐也先,力求宣大光復,隻要國公爺吩咐,我徐某無有推辭之說。” “唉,賢侄此言差矣,朝廷要討伐也先,理應北出,截住對方東去的道路,現在我們要趁對方遠去,偷那宣大一線重地,可不是什麼容易的骨頭。” “身為軍人,當年我們大明一路北伐,也吃過敗仗,可從我家先祖大戰王保保,到後來丘福身死辱國,再後來永樂親征,起起伏伏,不是沒輸過,可也贏了不少,就算去年土木堡大戰失利,起碼我徐某認為,不是正統皇帝的錯。” 朱勇聽聞此言,差點就要翻身下馬給徐天寧一個熊抱。 “賢侄此言正合我朱某所意,這一次前往土木堡,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舊地重遊,我朱某定然要為那日戰死的數萬兄弟報仇,為那英國公報仇。” 徐天寧一時也是熱血上湧,一手抓住朱勇的手腕,高聲道:“若要小侄為先鋒前哨,定必先擒下也先老賊萬剮千刀。” 京城小校場內,還算是盛年的朱勇,看似還像初生牛犢的徐天寧,慷慨激昂,將這五萬士卒的士氣,提振了不少。 京城保衛戰之後的三大營,從山河四省各處鎮軍和備倭軍中,抽調了不少精銳填充,這時候的京軍,雖戰力比不上土木堡之變前的三大營,可起碼在人數上,恢復了當初的水平。可用五萬士卒西出紫荊關,卻總有一種飛蛾撲火的壯烈。 兩個國公,四個侯爵,六個伯爵,這五萬人的大軍,出動十二個大明勛貴,這架勢比當日朱祁鎮親征時候還要大,就是兵力給的少了,可任務卻不少。於謙在送行的眾官之中,看得直搖頭。 “兩位公爺,光復大同宣府,揚名青史的大功,我高某,本想隨行,奈何皇上不許,這杯酒,先飲為敬,待各位大勝歸來!” 朱勇不善言辭,隻是黑著臉把酒杯一飲而盡,倒是徐天寧皮笑肉不笑地回道:“首輔大人的心意,我們領了,不過在下還有一事相求。” “國公爺請說,高某能為公爺效勞,不勝榮幸!” “城西劉家胡同那,有三家茶葉坊,在胡同口一個銀號裡,賒了一些帳,而且啊,說是要用銅錢還帳,這帳也拖了好幾個月,人家銀號老板找著關係來問我,首輔大人你也知道,我一個武夫,哪裡懂什麼帳目的事情,那個——”
148、再出戰(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