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牧笛座上賓(1 / 1)

序熵佐佑 吾一人AloPa 6493 字 2024-03-17

他正喝著酒,至少在剛從擬場庫裡走出的各位眼中,是故作憂鬱的做作場麵。   顏雨曦:“你是怎麼活下來的?”   諸往塵又仰頭灌了口帶有絲絲香氣的液體,才算開口。   “被提溜過來的。”   赤羽清光懶得看這些場景,甩腿往城鎮高處走去。玝芄秋瞥了眼她的背影,扭頭提問:“你不是擬場。”   “我本身也沒想摻和你們的事。”   諸往塵起身,方圓躺在他頭上晃了兩下。錘子什麼的都已經不見了,此刻他隻是遙遙地望向牧笛城的遠方。   顏雨曦將一個屏幕關掉,調和起氣氛來:“沒事的,諸往塵先生,您沒有與我們並肩作戰的義務,我們會在任務期間保護好你。玝芄秋、葉輝霖、赤羽清光,我已經就這次任務的完成期望向上級發出撤退請求,請在結束之前保護好自己。”   赤羽清光:“收回消息。”   顏雨曦眉頭一緊,打開牧笛城縱覽圖的手指一停——本想到而該來的麻煩:“什麼?”   赤羽清光:“我說,別算上我。”   顏雨曦:“明白了,我會補充。接下來我會將牧笛城的城市結構發給你們,請尋找安全的地方躲避。”   這牧笛城,本該是草奏風笛之地。   找個準確的定位嗎,其實也沒有,倒不如說,這座城朝向了它的希望。   牧笛城建在一個緩坡上,背靠著山,麵朝著一望無際的草原。永遠就隻有微風拂過,不見水岸但清涼潤喉,滿目闊藍卻不覺孤寂獨寞。若換成平常日子,不管何時都會有或牛羊或釋獸在原麵上奔跑,是個異種能力者很喜歡的居住城。   再近一點,就是腳下的花原了。它們總是開放著啊,即使是空無一人的時刻,不為任何人開,專注於自身綻放與凋零、再綻放與再凋零。這究竟是它平靜的夙願還是人為自我陶醉的汙濁定義,倒也無處追尋了。就算不看常有在花叢中嬉戲的孩童與生靈,還有搬把凳子花中一坐,拿著老物件蒲扇一邊扇一邊看著孩子們笑的大叔和老頭。可愛嗎?說不上來,隻覺得光照得很暖和,風吹得很舒服,就在這裡睡上一覺吧。   嗚呃,原來該到牧笛城本身了嗎。   牧笛啊,所有建築都是潔白色的,上麵開著窗戶顯著黑,有圓的也有方的,就和建築體態一樣調皮。就在緩坡上,人們聊起時總會用“上下”而不是“前後”描述,“上麵的塔樓”啊、“下麵的菜市場”啊什麼的。背後是還高出一截的山頂,整座牧笛城就像躺在山身上一樣,要說起來了,牧笛就像個整個身子埋進軟綿綿沙發的人一樣,沙發是山岸,牧笛靜靜地望著它的草原與天空,慵懶地睡一覺。   山頂上啊,是平的,沒什麼東西。硬要說的話,站在上麵看這整個世界是一絕。還能從山頂上“嗖”地一下滑下來,似乎是叫“滑草”來著。能滑到城裡,看完整個世界後,用兩分鐘滑下來,走個十來分鐘回家舒舒服服地洗個熱水澡,上床睡覺,再好不過了。   畢竟這片天空、這片土地,和被夾在中間的這些空氣,都作為摯友與我們分享他們自己呢。   “你們別進後麵的瞭望塔,去躲起來就好,別出來。”   諸往塵仰頭又灌了自己一口,說了句自以為能很好表達自己意思的話。   “你現在是我們的保護目標,請跟我們一起走。”   葉輝霖的聲音從身後響起,頭上的方圓擺穩了自己。   諸往塵轉過身,皺紋自他眼角延出,濃黑的下眼瞼掩蓋了皺紋,但比皺紋更顯疲憊。就算他此刻認真地說自己已經打起了超乎平常三倍的三分精力,估計也隻會讓人認為他快要猝死了。   “……請跟我們走,不然我們隻能與你製造一些不太愉快的回憶了。”葉輝霖堅守自己的立場,雙手濕漉漉的,液體中逐漸幻生出藤蔓來。   顏雨曦:“不要靠近後麵的瞭望塔,現在找地方隱藏自己吧。不用管諸往塵先生了。”   “啊?可……”   “這是命令。”顏雨曦盯著方才彈出的回復消息,緊鎖眉頭地打斷了葉輝霖的懷疑。   葉輝霖停下雙手的微微抬起,嘆氣的同時頗有“最後一眼”韻味地看了看諸往塵,隨後扭身向一旁的建築走去:“是。”   玝芄秋一聲不吭,對這個宏偉的背影輕輕頷首後離開了這個街道。   風真的挺舒服。   “哈~”   諸往塵一股腦地喝完了瓶裡裝的甜絲絲的冰紅茶飲料,發出了經典得能被汽水公司直接用在廣告裡的爽口聲。   怎麼吹得我頭發都亂了。   諸往塵抬起右手一撩不長又不短的發,頭頂的方圓晃動著,風好像在某一刻停了下來,在邋遢的發絲不再遮住瞳孔的那一刻,偏頭低眉的他似乎與左龍樂的容貌氣質有幾分相似。   還是不了,諸往塵的氣質左龍樂可學不來。   嗯……有可能吧。   諸往塵手上的酒瓶化作藍光消散在空中,順著風的方向,微風吹得些許急了,不穩固的草飛往彼方。   來了。   陰雲自那邊聚集推進,地平線上灰黑的雷霆偶有閃爍。   諸往塵的雙眼凝聚起來。   最先露麵的,還是你啊。   也荀淺小,額著黑玫瑰冠,左手撫上哥哥雙手交叉在自己胸前的左手腕,右手牽著稍稍回過神來的葉天清。   他們腳下的,是陰雲下整齊邁步的人群。   他們不成列但自成列,他們不成伍但自成伍,他們不成心但自成心。   他們的前進步伐即為轟轟雷鳴。   狂風大作。   【在你麵前的是真正的道路】   “在我們麵前的是真正的道路。”   也荀的聲音清晰地鉆入每個人的腦海,包括遠方的諸往塵。   “同誌們。”   四散的草根。草原不斷地被風壓過頭頂。   “前進。”   大雨傾盆而下。腳步如雨點般無言落下。   “哎。”   微風被打亂節奏,左右搖晃成小小颶風。諸往塵雙手插進兜裡。   “吹吧。好好吹。”   方圓難得地許久不開口,諸往塵的沉默由無語轉為怠惰。   “前、進。”   遙遠的遙遠驟奏炸鳴,也荀輕輕開口,身後平地突兀空間崩潰,腥味竄逃,廈棟高般海嘯卷地碾天而來,人群卷入漩渦宛如霧靄膠狀融入海嘯體內,陰沉天動,驟風颶雷壓縮粘稠空間入境。牧笛麵前的,是眼眨天災,眉挑浩劫。   “唔喲。”   諸往塵甩了甩發尖上的水滴,低眉往眼下花原看去。   “要濕了。”   方圓隻是哼哼兩聲,沒有回應。   “走吧?”   葉天清的耳邊響起如是話語,他隻得無奈點頭。   二人身形在被巨潮吞沒前一刻消失不見,消失在看不清天地的旋轉方位。   “你需要回答我幾個問題。”   怎麼說呢,要是換正常情況的話,也許我不會這麼討厭從他嘴裡發出的聲響?   諸往塵沒有抬頭,雙手仍插著兜,海嘯以瞳孔收縮的誇張速度向牧笛城靠近,對漂浮在空中的也荀置若罔聞。   “說。”   葉天清用飽含疑惑的眼神注視著這位背上接了根液壓柱的厭世男人,上下嘴唇又稍稍分離開了。離近了才知道不是黑潮,隻是藍色海嘯裡裹挾了無數人類,聚集成黑色霧靄,像內核似的。   “你是如何逃走的。”   語氣還挺硬的,還隻是小屁孩兒而已吧。還挺高的,這浪花兒。   “回答我。”   噢,越來越近了,這玩意兒能把我砸個粉碎吧,真高啊。真煩啊。   “不如找個方便的地兒說話。”   “轟!!!”   海嘯就這樣停在了諸往塵麵前,也荀身後。那整齊的停滯麵猶如把空間切了一刀,豎直得不可想象。走兩步似乎就能觸摸這好像不屬於這世界的海洋縱析麵。那水中的無數人類就貼在那壁膜上麵,足有幾百米高吧,但人停不了多久,就被旋轉的暗流拉走,換來新一批人,再貼在這豎直的切麵上,一時間竟不知這邊是魚缸,還是那邊是魚缸。   “請。”   也荀抬手向諸往塵背後闊大的標誌建築,牧笛瞭望塔。   諸往塵一聲不吭地轉身邁步,從未正眼抬頭看過也荀一眼。   那海立麵就跟著也荀的漂浮緩慢推進,一旦觸碰到牧笛城的任何物件就將其碾入口中撕碎扯爛。   這一路上,諸往塵安靜得就像死人,反而是也荀,一路上似乎在哼著什麼歌。   到了。瞭望塔寬大,高聳,有個十來層樓高吧。門口掛著宗教自由的牌子表明這裡還能當教堂使用。   “這麼礙事啊。”   也荀笑著揮一揮左手。   瞭望塔自一米高處斷截,龐大的建築體向左甩去,堅固但不可能那麼堅固的房體崩潰碎成碎片向遙遠飛去。長椅講臺也被掀飛,不知何蹤。   諸往塵緘默地敲了敲裸露的墻體,在本應是門的地方跨了進去。   教堂周圍忽然卷起巨風,抬眼方才察覺,以瞭望塔為圓心卷起了龍卷風,碧綠的龍卷風。儼然看不清外部了,唯身後海立麵紋絲不動。但諸往塵沒有抬眼,直直向前邁步。   從天空上墜下雕碎瓦礫,重重砸在教堂中央,左右布置,成一長桌。再落巨石,裂紋中開,左右各一,成雙位席。   諸往塵向右走去,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也荀則牽著葉天清的手飄往左側。   入座。   龍卷風,繚亂視野。也荀身邊站著好像比諸往塵還厭世的葉天清,諸往塵頭上頂著似乎關了機的方圓。   轉瞬,也荀坐在巨石中,右手撐起半側臉頰挑眉嬉笑。身後多了數個人影——玝芄秋、葉輝霖、赤羽清光。他們似乎都被束縛,被綁在看不見的桿子上。   諸往塵這邊沒什麼變化,隻是背後倚靠的巨石上多了隻純黑色的渡鴉。   再回眸,也荀的旁側站著的除了葉天清,兀地現出一黑影。   渾身上下裝束無不滴出濃稠的暗黑,硬要細看、似乎雙肩上憂鬱的兩簇肩羽中摻雜了幾根純白羽毛。那如暗夜具象代表的男子靠在也荀所坐的巨石旁,嘴中抿著一根黑色羽毛。   “怎麼做到的。”也荀開口。   “我什麼也沒做。”諸往塵的雙腿架在長桌上,雙手叉在胸前昏昏欲睡。   “我將在你們之中走通我的道路。加入我吧。成為我的同誌。”   諸往塵上下打量了也荀全身,爾後閉上雙眼。   “聒噪的東西。”   風沒透過原本教堂該擁有的墻壁,但似乎所有影子都晃動半分。   這片寬闊而敞亮的空間內,隻剩下也荀與葉天清兩人。   也荀眨了眨眼,低頭看見長桌的組分中,一顆不知原本該在何處擺放的神像頭顱被塞進狹窄的細縫中,拚成了長桌。   “可憐。”   也荀起身,冷眼俯視那顆頭顱碎成粉末。   葉天清錯愕地盯著手上的黑羽,詫異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