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啊?” 時笙欣賞完枯濁的動作後,提出這樣的疑問。 說是十天內抵達目的地,但是怎麼說呢……六人到目前為止都沒有脫離時域行動,也就是說,十天的期限連一秒都還沒被消耗。 每個人的體感時間有差距自然正常,閑得無聊的諸葛絕肅提出以下建議: “啊好無聊啊還有多遠?要不打牌吧!欸你們誰帶了?呃……都沒帶?” “好長的路啊——有樂子沒啊——時笙你跟我聊聊你教書有沒有啥新鮮事兒啊——” “啊——啥時候是個頭啊——欸你們上學是不是挺煩人的?就聽那玩意吧啦吧啦講?那也太折磨了吧?要不你跟校長商量下,換我去?” “你倆耳墜挺好看啊,有別的款式沒?呃呃……你真去打耳洞了?不至於吧……咱就是說簡簡單單用虛擬幻影就行了,為啥去遭那罪啊?” “小六——嗚嗚——小六抱抱——你別踢我啊嗚嗚——小六,小六你別凍住我怎麼走啊——嗚嗚好冷啊小六快給我解凍嗚嗚嗚——” 時笙嘆氣,外骨骼胸口的紫焰搖曳不停。 “邊走邊訓練一下吧。” “嗚呼!!!”諸葛絕肅把自己托上天空,做出各種詭異的熱身動作,如一字馬等……“怎麼練?跟誰練?練大練小?” 其餘四人很明顯都多少能無視這個吵鬧的玩意了,目光齊齊指向時笙。 他拍拍手,開口說道:“既然不是在學院裡,那麼我們就來點針對性的訓練吧。 “蕭鳴之前實戰的表現很亮眼,不過我還需要檢驗一下你對釋能的操控究竟過不過關。即使你已經能打鳥了,不過那還不夠格。 “枯濁身上最顯眼的就是釋能的靈活,說你是在場人裡運用能力最透徹的也好,最靈活的也罷,但你不可能隻擁有這一個長板就參加戰鬥。很明顯你並不是安於現狀的人。 “朽春……沒什麼我能指導的,我做不到在戰鬥過程中穿插舞蹈動作,興許你能和某人——也就是你們小隊的弈絕聊上兩句吧。 “問題總結就是這樣,那麼蕭鳴跟諸葛絕肅,枯濁跟我,朽春跟吳餘封,練習三小時後蕭鳴和枯濁打一次訓練。” 六人首次踏出時域,距上一時刻他們所在的位置跨越了八十公裡。為了更好地調動環境中的釋能,十天的時間也算寬裕,時笙便將幾人放了出來。 “啊——清風——”即使隔著麵罩,諸葛絕肅也要說這麼一句。在靜止不動的時間裡,停滯的風終究不能讓他舒心。 “可是……在學院裡不是已經學到了最新研究成果嗎?還有什麼要訓練的?”蕭鳴發問,倒也不是瞧不起誰,隻是他自己私下早就把時笙教的運用釋能的方法熟悉很多遍了。 “他摸都沒摸過釋能,能教出什麼好鳥?”諸葛絕肅結束熱身,淩空站立笑道,“你呀,早應該跟我學嘛。” 風拂過蕭鳴的麵罩,覺得莫名舒心。 反觀時笙這邊,他要教給枯濁的並不是怎麼用釋能,有關怎麼調用釋能的問題,大概麵前這位“學生”給自己講三天三夜自己都有可能學不會。所以著眼於一些能教的部分……比如體術。 “你的能力很特殊。直接調用釋能對現實介質發起動作,而不是轉化成各類表現,我應該說對了吧?”時笙邊走邊問,而一旁的蕭鳴絕肅組已經開始劈裡啪啦放電吹風了。 “差不多吧,所以呢?”枯濁用釋能將自己抬離地麵,類似磁懸浮般駕著身體前進,“你不會要告訴我,我這特例你教不了吧?” “不。”時笙沒有開玩笑,有些反常地說道,“正相反。” 說起區別的話,像蕭鳴那樣的表現型能力可以擁有異於他人的特質,水火都沒辦法麻痹身體,但雷可以——或許能做得更越界一些。 但是枯濁簡單粗暴的直用型,加上其主人爐火純青的運用技巧,可以上升為另一個層麵。 “力”。 在自我釋能延申範圍內,可以朝任何方向,任何一點施加隨心所欲的力量. 這項能力對任何領域都擁有極大的利用價值。 而現在,時笙要教給枯濁的也不多。隻不過是在要摔倒時不摔倒、在要受擊時不受擊、在要攻擊時狠狠打對麵的臉。 吳餘封和枯濁二人站在兩方中間,一會兒左邊狂風大作電閃雷鳴,一會兒右邊爆破釋能吵鬧不停,簡單來說,就是不得安寧。 不過這對於朽春來說反而能找到點樂趣,實際上對於二人的勝負她並不關心,能欣賞到一場精妙的對決實是不易,這三個小時對於兩位老師來說,也更像一場試煉。 嘛,當然不公平了,哪有試煉是公平的。 “我能問個問題嗎?”朽春盯了半天枯濁的訓練後問道,吳餘封沒有回答,不過並不影響她繼續問。 “有必要走這麼遠的路嗎?” 吳餘封沉默地前行,不過步態似乎有些變化。 “很快就有必要了。”他說。 “馬上要發生什麼了嗎。”她答。 反觀蕭鳴這邊,諸葛絕肅能教給他的,和時笙能教給枯濁的沒什麼兩樣。 說到蕭鳴至今為止的表現,若用成語來形容的話,想必是“大開大合”。無論是前星軌城的璀璨、在前線第一次戰鬥時的降神還是溯蔓棘森進行收尾的天罰,無不是有如救世主般的威壓,以高維的控場能力一舉撼動全局。 可實際上,蕭鳴屢屢如此行動的原因是什麼? 他沒辦法。 是的,細細想來,蕭鳴屢屢被逼到那種地步,縱有戰術策劃專業的基礎,可幾次戰鬥下來看,如果早有什麼處理對策,也不至於每次都落得要用這種很可能透支自己的方法的地步。 換句話說,還是能力達不到吧。 “……很可笑吧。”蕭鳴看著掌上悅動的電光,自言自語道。 “什麼?”諸葛絕肅問。“沒什麼,”蕭鳴抬起頭,繼續深呼吸進行自己的訓練。 “你知道之後你要做到不需要深呼吸也能細致掌控釋能的境界吧?”諸葛絕肅操控身周的釋能向蕭鳴襲去,“不然也太明顯了。” “是的,”蕭鳴再一次用電流打斷強勁的風嘯,“我知道。”說來也奇怪,在釋能的世界裡,電流竟然能抵禦風的侵襲。 “理解。”諸葛絕肅並不絕對將交流限製在訓練內容上,“畢竟是你啊。” “唔?我怎麼了嗎?”蕭鳴疑惑。 “不僅僅是時笙,我也很看好你。”諸葛絕肅在談話過程中發動數次攻擊,可惜都被蕭鳴看穿了。 “啊,感謝。”蕭鳴活動活動手指,“可是,為什麼呢? “作為能力者來說,我隻不過是做了日後各位都能做到的事,可是在那之前,現在的我連最基礎的都做不到。 “不管是協調好隊內關係還是好好戰鬥,我都做不到。更別提打敗誰保護誰。我完全,做不到啊。 “我不理解。現在的我,有什麼好值得期待的,更想不明白,我憑什麼配得上你們的期待。” 諸葛絕肅笑了,即使他在蕭鳴抒情的時候也沒忘記攻擊。 “果然還是小孩子啊。” 他咳嗽兩聲:“我再重申一遍吧。把你自身儲存的釋能釋放出來,將周圍環境中的釋能‘同化’成自己的釋能,這是兩種增加可用釋能的方法。那麼不知道你意識到沒有,在我向你發起攻擊的時候,被你擋下來的攻擊會自動變成無主狀態——也就是釋能從我手上流到環境中了。” 蕭鳴點點頭,背後的霧篷被吹得漂浮不定。 “所以啊,那些攻擊後轉化成環境裡的釋能,是你和對手都要爭搶的重要戰略物資。 “已知你自身釋能的延申範圍是你所能使用能力的範圍,其內釋能濃度越高,能力威力越強,那麼——”諸葛絕肅的攻勢愈加兇猛,偶有蕭鳴招架不及而被打到的風刃。 “告訴你,你能否把對方的釋能擠出去,奪過來。” 蕭鳴原地站定,舉起雙手麵朝諸葛絕肅,尖吟風鋒迎麵刺來,四周空氣都被沖散穿透。這絕不是吃下還能安然無恙的攻擊。 十幾米距離轉瞬即逝,風鋒即將沖破蕭鳴的防禦,刺入胸膛。 雙手甩向身後,極有力度的揮舞更有效地牽動身周釋能聚集到麵前,在風鋒進入範圍的瞬間裹挾、撕扯、滯遲,再化作己有。 風浪打在蕭鳴身上,身周跳躍電弧,方才襲來的攻擊已被化解——蕭鳴成功從諸葛絕肅手中奪來釋能,而且還是被攥緊,用於攻擊的釋能。 “乾得不錯。”諸葛絕肅說這話的時候又往天空上騰躍幾米,似乎是在慶祝。 蕭鳴直起身子,感受著方才還不屬於自己的能量流淌在自己身體周圍。他有些不理解自己,學會新技巧應該是值得高興的……吧?可此刻麵對任務與危機時卻帶著著染愉悅的嚴肅認真……我到底在乾嘛啊。 “放輕鬆吧,你還不明白嗎?這活時笙一個人就夠了。” 蕭鳴望向空中的諸葛絕肅道:“我知道。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好好看好好學,這就夠了。” 諸葛絕肅擺擺手,向時笙飛去:“十桑——” “什麼啊……” 蕭鳴甩甩頭,雖然在外骨骼下的藍發不會怎麼動彈,但他還是這麼做了——啊,原來我已經習慣長發了嗎。 仔細想想也是,這長發也的確是在地球發生那些事兒的時候長出來的……也蠻久了啊。 “蕭鳴!”“到!” 他很擅長裝得無事發生,也曾相信拿出正常模樣麵對他人再好不過,可是…… 什麼時候,自己讓“說出真相”變成一件困難的事情呢。 “差不多了。你跟枯濁練一場吧。隨意發揮不下死手。一人中招就結束。”時笙拍拍手,將二人拉開二十米後說道,“開始。” 枯濁聳肩攤手,一步一步靠近蕭鳴,可絲毫感受不到其釋能擴散的跡象。 見對方如此囂張地跨步前來,原本擺出架勢準備迎擊的蕭鳴也是放下雙手,甩開臂膀向前走去。 距離一步步縮短,二人也越能察覺到彼此算盤大小。 枯濁將釋能壓縮進身周一米左右範圍,而本擴散到十米開外的蕭鳴感知到後也迅速收回探遠的手。 在深知對方不是傻子的情況下,誰又能成為天才。 枯濁邁完一步後微微側身,蕭鳴即刻抬起雙臂防禦,同時催動釋能凝集。 下一刻,原本尚有十米間隔的二人麵對麵接觸。枯濁橫身一腳並未踢到蕭鳴,可並不是因為踢不到,而是他故意踢空。 如此之近,再蠢的能力者也能知曉彼此釋能範圍。 枯濁本應再騰空幾秒再因慣性偏離原位的身體卻是原地下落,穩穩站定。蕭鳴看得清楚,他是用釋能將身體拉到地麵上,同時—— 落地過程中枯濁並非原地待宰,扭身運能作錘雙手握緊砸下。蕭鳴不後退,卻是抬起右手朝向那無形重錘刺去,瞬道雷光上行,劈開那—— 可是沒有。 這一道電劈空,雖不見無形之力搶奪這股打空的釋能,可為何打空?是那重錘從中分開兩半,繞過蕭鳴上行之手,朝其麵門徑直砸去。 可蕭鳴並未驚愕露出破綻,縱有極高釋能濃度的攻擊壓臉,可枯濁真正目的早已被蕭鳴發現。 那真正的,向自己腹中打來的,純粹由釋能構成的攻擊。 是啊……正常情況下誰會關注對方雙手雙腳之外的襲擊呢。 蕭鳴左手護住腹部作掌前推,用釋能生硬擒住那股力量化解。右手放電直擊枯濁雙臂,若退,便是將其釋能重錘拱手讓人;若進,必要吃這一電。可不論是速度還是威力,區區偽裝攻擊又如何比得過蕭鳴正麵雷擊?故枯濁向後躍去,躲過蕭鳴攻勢。不知為何,莫名有種兩人在抓著玩具拔河的感覺。 “好眼神啊。”枯濁向後躍去同時不忘吐槽。正在這騰躍之際,方才砸錘的雙手反變爪抓住蕭鳴的雷霆不放。蕭鳴驚覺一股糾纏涼意竄上大腦,可潑出去的水已送入對方盆中,該是無力挽回。 這一回合,二人算是打了個平手。蕭鳴先化解枯濁拋出的三個難題,成功奪取到枯濁奇襲的釋能、可隨後枯濁便將蕭鳴的雷電化為己有,算是有來有回。 “彼此。”蕭鳴並未過多回應對手。方才交鋒已讓他明白,枯濁並不是個擅長硬碰硬的人……或者說,他更喜歡出其不意。 “那接下來要動真格了哦?”枯濁言語中帶有笑意。 “請。” 枯濁再先動身,沖到蕭鳴麵前。可這次誰都沒有發動攻擊,就隻是麵對麵站立著,二人外骨骼胸口的火焰卻“轟”地爆鳴,填滿整個空間。 時笙嘆氣,又到了他看不懂的環節了。 表麵波瀾不驚,可實際上雙人的釋能激烈對撞在一起,擁擠、沖撞、刺入、搶奪。 二人釋能像兩麵墻,兩麵又被無盡壓力反向推進。枯濁的釋能每時每刻都在尋找方位嘗試撕出破口,可蕭鳴哪能讓其安然得逞?不僅僅是原本身周圍繞的,牽引,迸發,更有無數環境中的釋能聆聽到蕭鳴的指引,就似曾經數次雷霆肆虐前夕,蕭鳴將手延伸至身後數不勝數的距離外,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據為己有,再宛如山洪般從身後向前甩去。戰意直線上升,體內蠢蠢欲動的釋能忽地咆哮迸前,這一切的一切都頂上蕭鳴前方,他向前一步—— 一掌輕輕拍在枯濁胸口,勝負已定。 枯濁拍拍蕭鳴的手,回身看向一臉黑線的時笙,這便有了開頭那句疑問。 “不是……我教你體術,你為什麼要上前去和蕭鳴硬懟啊?”時笙不解地邊說邊向枯濁走去,但下一秒他的一切動作停滯,和吳餘封、諸葛絕肅兩人幾乎同時向前進方向看去。 “敵襲,但在一秒後。”諸葛絕肅落到地上,“慢慢走吧。” “不。沒那麼慢。”時笙答道,“前行三萬米後原地駐紮。” 三萬米,即三十公裡。在衛隊三人的異舉恐嚇後,枯濁朽春倒也安穩走過了。想必時笙在第一時間就已開啟時域吧,可惜在這片無盡荒蕪的衛星上,沒有任何時間指示物,不然就能知道時笙是何時反應過來的吧。 說是原地駐紮,其實也就是原地挖個大坑,六個人鉆進去,再把挖出來的土凍在頭頂,打開外骨骼自帶的小型照明燈而已。 一次性的小營地,但很隱蔽,就是這樣。 眾人鉆入地底,蕭鳴沒忍住問了一句:“我們要等什麼?” 時笙說:“等個結果。” 蕭鳴點點頭,可枯濁接下話頭:“什麼的結果?” “能看透結果的人。好了,要麼閉上你的嘴要麼聊點別的。” “剛剛我輸了沒懲罰吧?” “現在有了。不聽老師指揮扣你十點學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