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呢？”坐在對麵的他苦澀地笑，“哪個字哪句話能動搖我的現狀？”——《死局》第三章 　　———————— 　　“嘀嘀嘀，起床啦起床啦起床啦再睡我就電死你個糟心蛋的。” 　　“呃……”諸往塵躺在床上睜開眼睛，這是十幾年來他第一次被迫規律作息。 　　“現在是早上七點零六秒，很高興在這個時間見到醒著的你。” 　　“你再嘴欠點兒我就把你換了。”諸往塵威脅道。 　　方圓並沒有表現出任何害怕的跡象，反而將床上的諸往塵彈起，把衣物送到他麵前：“復健第一課，學會穿衣服。” 　　“哎……” 　　諸往塵拿起衣物，摸索到上衣的尾角，把大拇指伸到衣內撐開，向上搓起，把頭套上再穿雙臂，最後再把衣服抻開。 　　“恭喜恭喜恭喜你呀恭喜恭喜你。”方圓卡點響起鼓掌和歡呼聲，詭異地給人幾分廉價感，“接下來洗漱一下就去吃早飯吧。” 　　“你不應該被收回了麼。”諸往塵另起新題問道。 　　“沒有方圓我怎麼和你交流嘛。”天允突然出現坐在床上，翹起二郎腿，右手持書搭在腿上，左手撫摸後頸，像是在伸懶腰。 　　“你問我？”諸往塵沒回頭，把水往嘴裡一潑，再吐出來，便算是漱了口刷了牙，“比如在眼皮上寫字什麼的——誰知道你會怎麼做？” 　　“哎呀——說得好有道理耶——” 　　天允起身，黑本也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朵卡通風格的小紅花。他走到諸往塵身前，把小紅花“啪唧”一下摁在諸往塵胸上。 　　“……你有病嗎？”“起床獎勵。” 　　天允站在門前，自動開門，門外是一條左右貫通長廊。 　　“加油哦～”天允說完便原地消失。習以為常的戲碼。 　　諸往塵走出門外，葉天清靠在門左，年長大哥隨手把小紅花拍到葉天清胸口。 　　“呃，這是？”葉天清疑惑道。 　　“小紅花。”諸往塵用手梳梳頭，留下一個背影。 　　“哦……謝謝。”葉天清沒有摘掉，跟上步伐。 　　二人下樓，經過形同虛設的樓層隔網，來到公開食堂。 　　這裡的人不多，細數十一位。從天城建立之初做首先示範的交界型監獄，能在這兒待這麼長時間的，指定都是無期徒刑。 　　現在他們都坐在十多年來養成的習慣座位上，靜候著桌麵上出現早餐。 　　諸往塵和葉天清坐在了角落。 　　“所以這就是……人類社會的監獄？”葉天清整理了下自己的囚服問道。 　　“啊，對。比較老舊的那種了。現在有新的監獄，通常來講新犯事兒的不可能被關在這兒。” 　　二人麵前出現了一碗牛肉麵。葉天清疑惑：“那我們為什麼……？” 　　諸往塵嘆氣：“誰知道那小子有啥法子……無所謂了。” 　　“那這裡的人都犯了什麼罪？” 　　筷子敲打碗沿，諸往塵抬起頭，深吸一口氣。 　　“賣假藥，發最後一批國難財，害死上百人。” 　　葉天清皺眉，這些詞匯組合在一起就足以令人作嘔。 　　“那你要找的人不在這兒嗎？” 　　“要是在我早打上去了。”諸往塵抬起碗喝了口湯，有點淡。 　　“那……？” 　　“等唄。除了等沒啥別的。” 　　“哎呀～怎麼這麼說我嘛～” 　　天允的聲音在二人腦中回響，想逃都逃不開。 　　“呃啊……”諸往塵發出不耐煩的聲音。 　　“你們不會在這裡待很久的，今天下午等諸往塵見完常赴我就帶你們走。” 　　“那我為什麼在這兒……”葉天清無奈地問。 　　“當然是給你上戶口啊。” 　　“嗬嗬嗬嗬……”諸往塵繃不住笑出聲來，“神他媽案底上戶口？” 　　“哎呀，這不是看你寂寞讓天清陪陪你嘛。” 　　“滾。” 　　“咳咳，”天允故作嚴肅，“也不是啦，隻是常赴上午不出來而已。” 　　葉天清看向沉默的諸往塵，在心中默念：“這人和諸先生有什麼過節嗎？” 　　“啊，常赴是諸往塵的大舅子。”天允也跟著私聊。 　　“呃……算了……”葉天清搖搖頭，“感覺不是我能知道的事情。” 　　諸往塵吃了半碗就把筷子放好，雙手叉起，閉上雙眼。 　　葉天清沒有過問，靜靜將牛肉麵吃完也學著諸往塵原位坐好。 　　碗筷自己消失，就連桌麵上的痕跡也被虛擬幻影清理乾凈。 　　“哈。”諸往塵乾嘔一聲，撫摸左手手指，“乾凈得惡心。” 　　葉天清看向其他囚犯。他們似乎對兩位新人沒什麼興趣，雙目無神，關節僵硬，早晨的洗漱也敷衍了事，代謝物還留在眼角等處。 　　每個人麵前又都亮出一本書，藍色封皮，標題是《新世紀的訴說》。 　　葉天清拿起來翻看目錄，都是在寫方舟上的事情，諸城的介紹什麼的。 　　“各位改造者，你們好。我是零零監獄的人工智能，亞當。” 　　整個食堂的中央亮起一張標準的男性麵孔，標準到除了男性從他臉上讀不出任何其他信息。 　　“今天我們來閱讀浮黎城的相關內容，請各位翻到——” 　　諸往塵睜開眼看葉天清，他也沉默不語起來。 　　二人就這麼一言不發，默默拿起書本隨意翻看。 　　“你之前待的，那是個什麼地方？”諸往塵眼神在行距間漂移時問。 　　“類似一個封閉的城市，隔絕外界。”葉天清回答，“出於安全考慮。” 　　“那天允把你搞出來是不是很危險？” 　　“是的。”葉天清點點頭，“不過我不清楚他在搞什麼，目前也沒什麼事發生。” 　　葉天清搖搖頭，找書苑www．zhａｏshuyuan.ｃoｍ 像是在自言自語：“但願吧。不過我並不認為危機就此解除。 　　“如果可能的話，再早個幾千年我們家就不用死那麼多人了。” 　　“呃……抱歉。”諸往塵意識到自己問了個不太好的問題，“那那個……烏鴉小子呢？他人呢？” 　　“啊。吾一人啊。”葉天清文靜地跟隨亞當的指示翻頁，“別擔心。要是我們需要他，他會出現的。” 　　“行吧……”諸往塵閉上嘴，低頭咀嚼那本對他來說或許會很有幫助的旅遊指南。 　　噠噠——噠嘀嘀—— 　　嗯？ 　　諸往塵抬起頭，尋找著歌聲的來源。 　　嗯……不行。 　　一想著要去聽，歌聲就不見了。 　　諸往塵低下頭，繼續閱讀手上的遊覽手冊。 　　隨手拿起旁邊的冰紅茶。咕咚咕咚，真好喝。 　　肩上被人拍了兩下，諸往塵抬起頭。啊呀，是以前的朋友。 　　“你好啊。”諸往塵問好，“你在這裡乾嘛？” 　　“就等你了啊，老塵。” 　　“什麼，竟是如此。”諸往塵起身，拿上喝了兩口的冰紅茶，“那我們快走吧。” 　　就是這樣，就是這樣。 　　諸往塵和好朋友勾肩搭背，走向快樂的遊樂園設施。 　　啪。 　　葉天清合上書，起身環顧四周。 　　廢棄的遊樂設施，爛掉的音響播出低頻缺失的刺耳噪音，滿臉憧憬的人群，扶著鐵銹骨架的諸往塵，乾枯死去的樹乾。 　　葉天清屏氣凝神，抬起頭。 　　一隻渡鴉盤旋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