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琉璃神蛇(1 / 1)

可我去年查體的時候還好好的啊?文易有些不能接受這結果,頭又開始隱隱作痛。   所以我說了有可能是假影,我們這醫院設備也比較舊了,還是建議你去大醫院再檢查一下。那我們現在去?茍梓涵問道。你們別著急,最好等片子出來了帶著一起過去,也省得再排隊拍片子了,這會兒我還有事,就先走了,你們在這等吧,這屋裡也暖和點,走的時候燈和門都不用關。   那我在這等等吧,你們就別陪我乾等了,忙去吧,我等會片子出來了自己打個車過去。我這孤家寡人的也沒啥事,要不文明你先回去吧。那易哥,我呆在這也沒啥用,文雪跟孩子自己在家我不大放心,我就先回去了。說完後文明用一種復雜的眼神看著文易,嘴唇微微張開,似乎還要說些什麼,但這些話卻與三人的關係一起,化作了一聲嘆息。   文明和趙主任都離開後,診室顯得空蕩起來,趙主任的話一直在文易腦中回響,腫瘤,他想起自己憑借努力一步一步在城裡站穩腳跟,在領導的牽線下,認識了妻子,有了兒子,明明生活才剛剛開始,他又想起文明在車上說的那些憧憬,做好幾份工作,努力買輛自己的車。他想到駱駝祥子,他好像明白了很多東西,但又說不出來。或許這就是生活的真相嗎?這讓我如何去熱愛?文明現在覺得一切都不重要了,隻要自己能活下去,不管什麼手段,哪怕是封建迷信,他都願意試試。   他看到穿著牛仔褲的茍梓涵坐在一幫安靜的按動著手機,突然心裡生出些煩躁,憑什麼她一句安慰我的話都不說,就坐在那裡,是在給男朋友消息嗎,是不是把我的腫瘤當做談資了,“我靠,我朋友過年查出腦子裡有腫瘤”這樣的?接著她又會說“他孩子才剛出生,太可憐了”一類的話,然後那一頭就會回復“他孩子也太可憐了吧”這樣的話,最後就是一起慶幸他們很健康,再約個時間吃飯。   頭又傳來一陣疼痛,文易索性直接躺到了旁邊的病床上,現在什麼事都已經無所謂了,至少要讓自己舒服一點,他覺得沒有必要告訴妻子這個消息,說不定片子出來之後是虛驚一場,那個趙主任那麼年輕可能不會太看,這村長聯係的人肯定沒安什麼好心,他又開始恨起那個娃娃臉男人。天花板上的燈好亮啊,文易閉上了眼睛。   這蛇你開個價吧。文易看到了一個猥瑣的光頭男。   不賣。   我給你二十兩...不,五十兩。   不賣,滾。   這蛇跟著你是糟蹋了,你...   話還沒說完,眼前的男子便被一拳打倒在地,別打她的注意。又是這個夢,看樣子上次在廟裡逃過一劫,文易心想,在試了試還是無法控製身體的任何部位後,他就徹底放棄了,就當看個8D電影了。   二人仍是步行,文易感覺自己的視線比上次變高了,背的東西也更重了,抱著黑壇子的男人不時出聲催促男孩快走。文易覺得腳底傳來絲絲疼痛,似乎是磨破了,男孩似乎很怕男人,還是小跑起來跟緊男人。馬蹄聲從後方傳來,由遠及近,是七八個蒙著麵的人,但為首的沒有蒙麵,赫然是之前想要買蛇的光頭男,他揚起手,狠狠一鞭子抽到了男孩的背上,男孩以狗啃泥的姿勢鋪在了地上,身上的背著的銅錢灑了一地,文易也跟著結結實實品嘗到了土的滋味。   男人也停下腳步轉過身來。蛇給我,再讓我揍你一拳,就放了你們,那光頭男下馬走近二人身邊,他的同夥們則在馬上俯視著他們。男孩剛要起來,又挨了一鞭,便趴在地上一動不動了。耍蛇人沉默了片刻,輕輕把壇子放在了地上。算你識相,那光頭男彎腰去抱罐子,一個眨眼的功夫,耍蛇人平常用來吹的笛子已經深深插進了光頭男的眼睛裡,抱起壇子就往路邊的田裡跑。光頭男慘叫一聲,坐倒在地上。從騎馬的人裡竄出一隻羽箭,正中耍蛇人的背部。中了箭的人向前撲倒,但卻仍抱緊了懷裡的壇子,甚至強行扭轉了身體,以自己的一隻胳膊去迎接地麵,此時地裡的作物才剛冒出芽,幾乎起不到任何緩沖作用。   老六老七,去把人殺了,把壇子取回來,那射箭之人命令道,隨即翻身下馬,走到還在慘叫的光頭男前,抽出腰間寶劍,一下便削去了笛子的大半部分,隻留一點在眼睛裡陷著。老三你帶老八去看大夫。一個虎背熊腰的男人聞言,隻用一隻手就把光頭男拎起來放在了身前,調轉馬頭走了。   這男孩怎麼辦,一個聲音問道。殺了吧,免得多事。文易感覺到全身的毛孔一緊,一陣寒氣從脖後略過。大哥,壇子拿回來了,隻是裡麵有個亮閃閃的東西跑出去了。   那是琉璃神蛇,就是你們八爺要的東西,我有辦法能捉到它,那東西價值千金!一陣安靜,文易感覺到汗從頭發中冒出,慢慢地劃過臉龐,滴落在地上。   好,我給你半炷香的功夫,捉到蛇,便放你生路;捉不到,死。   男孩爬起來,從地上撿起少了一截的笛子,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抖了抖土,站在原地吹了起來,一陣勉強聽得出調子的笛聲從殘破的笛子中飄出來,嗚嗚咽咽,讓文易想起了之前學過的古文,“如怨如慕,如泣如訴,舞幽壑之潛蛟,泣孤舟之嫠婦。”沒多久,一條鱗片閃著光的蛇便從田中鉆了出來,順著男孩的腿攀附而上,最終停留在肩膀處。   這是文易第一次完完整整地看這條琉璃蛇,全身透明,在陽光的照耀下,全身的鱗片流雲漓彩、散發出不同顏色。尾部的尖尖像中醫用的銀針,鱗片有的被夕陽照成火紅,有的被暮色染成墨黑,大多還是透明,仿佛全宇宙還沒長大的星星都在這蛇身上沉睡,等待一個無與倫比的絕美月色喚醒它們的燦爛。肚皮下可清晰見到心、膽等內臟,蛇舌和眼睛是紅色的,這一刻蛇籠罩在宛如幻覺、液態琥珀般的漸暗餘暉中,那份以前從未得見的美如今使文易心中充滿了據為己有的念頭。時間似乎也為此蛇之美凝滯了,直到那頭領出言命男孩把蛇收到壇子裡。   在蓋上壇蓋後,文易便覺後腦狠狠挨了一下,暈了過去。   一陣恍惚,文易腦中多了許多信息,有一段聲音。   “別殺我,我把這蛇的真正養法告訴你們,能救那個光頭,他是失了魂了。”   “大哥,這蛇要用童男靈魂喂,太陰損了”   “救人要緊”   有幾幅畫麵。   一本書,《西域蛇經》。   一張通緝令,畫著一個少年,寫著一個名字——敬己。   文易最後看到,“自己”捧著一撮染血的鱗片,向嘴巴裡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