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半仙兒?確是有些耳聞,不過,今日前來,有何要事?”孟管事一邊說著,一邊偷瞄了眼不遠處的那攤人皮,使了個眼色叫下人拿布料蓋了上去。隻不過再細微的動作也被淩清秋逮了準,他看到那攤在地上冰冷的人皮,被血浸透的衣著和腰間熟悉的布袋,怨著自己還是晚了一步。 淩清秋眸子一閃:“啊…那個,也沒什麼大事,就是想來借個物件兒,我聽說貴閣的香粉乃是全絹合都數一數二的香粉,果真方才進閣便聞及沁人香氣,我還聽說有種名為愈魂香的香粉是孟管事親手煉製而成,聞名都城內外,今日前來便想借那愈魂香一用,親自感受一下貴閣的絕香,不用很多,一點點,一點點就足夠了。” 孟管事聽見愈魂香便愣了剎那,嘴角牽起的弧度也頓住了,她打量著麵前這位淩半仙,模樣看起來也就十六七歲,貌似也和他人一般聽及愈魂香的名氣便來此地求香,但轉念想起旁人提過的搖鈴回魂,又覺得眼前這個玉麵小生實在看不透。 “求香何用?”孟管事問道。 “我聽說那香粉有驅疲懈神之奇效,聞到那香氣便飄飄欲仙將世間萬千煩惱皆忘掉,趕來的一路上不少人提起過此香,今日便來求這稀世之珍迎喜忘憂啊!”淩清秋盯著孟管事的雙眸,無比堅定地道。 “今日無香,成品皆用,公子擇日再來吧。”孟管事突然開口。 “沒?沒啦?哎呦!我這一路奔波不敢歇息太久,就怕趕不上這愈魂香啊,我…哎呦…實在是可惜!實在是可惜啊!我還沒見過呢…我還沒見過呢…”淩清秋忽地像丟了糖的三歲孩童般在孟管事麵前嘟囔起來。 “此地不是你撒潑打滾的地方,快出去吧。” 孟管事不想和淩清秋多言。 “哎呦,我就看一眼,這樣吧,如果你給我看了,我就不把這件事說出去,怎麼樣啊。”淩清秋歪了歪頭,有意無意的瞟了幾眼那人皮。 “你在威脅我?你到底是誰,想乾什麼!”那孟管事的耐性所剩無幾,眼神犀利了許多。 “這門裡門外的,說什麼也怕是不安生,要不,閣間裡詳續?”淩清秋開口。 孟管事知曉此人並不像看上去那麼簡單,將淩清秋請出閣去也怕其把命案四處揚言,隻好叫了人備了閣間。 “公子,請。“那舞姬欲扶淩清秋手臂伴著上樓階,淩清秋猛地收回手向後撤了一步: “不…不必了,我自己走就行…” “是,公子。” 邁了幾層階梯,淩清秋低頭俯看著偌大的春澤閣,金絲銀縷宛若蛟龍繞閣,無一出不顯得華貴繽紛,閣頂內壁上整整齊齊的掛著畫像,那畫中人舞態卻各不相同,一幅似雲霧舒展輕歌長袖曼舞,一幅以柳代劍直指樓頂似有破天之勢,另一幅中的女子出塵如仙傲世而立高雅絕俗… 閣間內,淩清秋打量了一圈,發覺周圍並無人聲雜亂,甚至連個人影都瞧不見,他點了點頭,遂與孟管事緩緩而坐。 “你到底是誰。“孟管事開口。 “我啊,淩半仙,算命的,今日前來求香,碰巧遇到了樁命案,不過孟管事,巧上加巧的是,我知道這人皮,姓甚名誰,也知道這樁命案的殺人兇手是誰,要是小生把這前因後果都告知於你,你說,那愈魂香,今日可還有啊?”淩清秋突然收起笑意變了臉色,毫無半點先前孩童之相,緊緊地盯著孟管事。 “你怎會知?”聽到淩清秋知曉殺人兇手的那一刻,孟管事多了幾分警惕。 “那人皮告知我的。”淩清秋又搖了搖鈴鐺。 “兇手是誰?”孟管事此刻麵無表情,一動不動的盯著淩清秋。 “兇手就是……”淩清秋頓言。 “孟管事!孟管事!不好了!那許公子死了!那許公子死了!” 淩清秋剛要開口,突然,一個下人一臉驚恐的闖了進來。 “死了?”那孟管事猛地站起身來,啪!手裡的茶杯也碎在了地上。 “人…人皮…他……找到他的時候…他就剩下一張人皮了…”那人被嚇了個半死,舌頭都捋不直了。 孟管事愣住了,像是在想些什麼,整個閣間充斥著怪異的安靜。 淩清秋抬眼看了看孟管事,又看了看那個半跌半跑進來的下人,想著方才閣頂的畫像,端起了茶杯思考著。 “孟管事,該帶我去見見人皮了吧,要是再這樣僵持下去,命案恐怕會一樁接一樁啊。” 淩清秋未等孟管事開口,便先出了閣間,在門口望著孟管事。 ———— 北街,懸壺懷善堂。 “這東西,可不常見吶”。 康清甫康掌櫃正撚著個枯葉子擺弄著。 “正是,清水紅蓮在這都內何處易生?”陸雲起低眸問道。 “都內?哈哈哈,老身這大半輩子都未曾在都內見過,其實這東西,根本就不能長在此處啊。”康掌櫃捋了捋下巴的白胡子又道: “清水紅蓮,恐怕早就在絹合都絕了根嘍,絹合氣候乾燥又多陰晴不定,哪裡有它的容身之處?放眼整個地界,恐怕要去那以香聞名的春澤閣逛逛,若是再尋不到,那就去南麵的望香都尋尋吧。” “春澤閣?望香都?” “沒錯,不過你尋這作甚?”康掌櫃問道。 “無事,謝過掌櫃了。”陸雲起轉身走出了門。 “誒!你這半丁小生,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來也匆匆去也匆匆,怎麼?我就是那櫃麵兒上的黃紙藥方嗎,有用的時候稀罕不得了,沒用的時候嫌我晦氣是吧?枉我給你撿回來喂你飯吃!你要去哪兒啊?回來的時候給我帶瓶好酒誒!孩子!別太逞強!” 康掌櫃望著愈走愈遠的身影嘆著:咳…咳咳…嗓子都喊乾了也不知道這聽沒聽見誒…” ———— 春澤閣, 淩清秋跟著孟管事走進了一處不大不小的屋內,隻見屋內與屋外的華麗之景全然不同,四麵灰黑色的墻壁和極窄的窗口襯得屋內多了些陰森與涼意,整個房間隻有一個占了大半個屋子的木臺子,臺子上麵擺放著被蓋住的兩張人皮和附帶著的些許物件兒。 淩清秋吹了個火折子,借著昏黃火光走向前去,緩緩掀開了布麵,火光暈染下,淩清秋第一眼便看到了那個曾予馮宅宅主夫人的驅邪布兜,他又瞧著旁邊的錢袋子, “孟管事,方才口中的許公子,和貴閣有何淵源啊,為何那下人如此急著告知於你?”淩清秋轉過頭來問道。 “今日閣內發生命案,我命人封了閣報了官,他本是客人應留下,可他偏要出這個門,無奈隻能作罷放他出了去,沒想到竟因此丟了性命,實在不該…” “啊…出了門便被殺了,這出門他去了哪兒是他的自由,你那下人又如何發現的?”淩清秋向前抬了抬手,將火折子微弱的光偏向了孟管事。 孟管事頓了半晌, “因為他就死在了春澤閣的後花園中。”她的語氣極為平淡,表情也無分毫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