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然,我感到一陣溫暖自心底升起,我茫然的看著周圍的一切。 供桌上,一根燃燒了小半截的大紅香燭昏黃的微光照亮了這間破敗的老祠堂,祠堂正中的那半截神像,角落的雜物,滿地厚厚的灰塵,一切的一切都與我剛進入這間小祠堂時別無二致。 此時,我正攙著劉曉惠站在祠堂門口。 我怔怔站在原地,剛剛經歷的一切像是一場夢一樣,恐懼仍縈繞在我的腦海,可麵前的種種無不在向我展示著,一切都隻是一場夢。 當然,我不會天真到認為那隻是一場夢。 我看了身邊的劉曉惠,她仍是目光呆滯的看向前方,但麵容恬靜,美好,腦袋沒有轉180度,手也非常的安分,沒有去摳自己的皮。 隨意從角落抽出了一個木箱,扶著她坐了上去,然後我靠著墻角習慣性的摸向口袋想點支煙。 手伸入口袋,卻什麼也沒摸到,無奈,我隻得緊按著自己的太陽穴開始梳理腦中的記憶。 “兩截符紙全都沒了,不出意外,我應該已經死了。”我喃喃自語道。 在送葬隊裡我無法控製自己的身體,意識則陷入一種無序且混亂的狀態,我第一次陷入這種狀態時腦袋一疼,驚醒了過來,而遠的符在那時燃燒了起來。除此之外,我在看見劉曉惠的慘狀時也陷入了類似的狀態,同樣是腦袋一疼,清醒了過來,而遠的符紙同樣燃燒了起來。 送葬隊它指定不是什麼好東西,那麼,陷入那種狀態,我十有八九是兇多吉少了。遠的符紙能幫我脫離那種狀態可那個時候兩截符紙全不在身上。 現在,本該死去的我又回到了最初的地方,那這就很值得考究了。 屋外的微風帶了幾滴細雨吹在我的臉上,冰涼的觸感逐漸撫平了我的思緒,我環視著祠堂裡的一切“這裡一定有某種東西發生了變化,而那個東西就是破局的關鍵,如果猜的沒錯的話,它能讓我……” “對啊,現在去河邊找到陳思遠,那麼一切就都可以迎刃而解了。”我愣神片刻,這一想法突然出現在我的腦海中,當務之急是知道我不在村子的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麼,思考其他有的沒的隻是在浪費寶貴的時間。 念及此處我沒有絲毫的猶豫,披上雨衣,打上一盞燈,快步跑去了河邊。 村子裡異常的冷清,甚至平常風雨無阻窩在小賣部門前的棚子裡打牌下棋的那幾位老大爺都不見了蹤影。 反常的寂靜惹得我心裡直打鼓,我焦急的在河邊踱著步,眼睛四處張望尋找陳思遠的同時,也在防備黑暗裡突然竄出什麼東西。 “劉陽,你,回來了。”終於,陳思遠的聲音遠遠傳來。 我一臉戒備的看著他,他同樣也在看著我,臉上掛著復雜神色,但眸子裡依舊是古井無破的那份平靜。 我盯著他看了一會,確定了,他就是那個陳思遠“嗯,回來了。”想了想我又補了句“你也回來了吧。” 遠處陳思遠快步走了過來,左右看了看,確定沒人了之後拉著我朝著祠堂走去“對,我回來了,走吧,這裡不方便說話。” “嗯,走吧。” 片刻後,我們回到了祠堂,陳思遠推門走了進去,看了眼角落的劉曉惠之後又看了眼祠堂外,確定沒有‘人’後把門關好。 他隨便找了個木箱,撣了撣灰就坐了上去,我仍是靠在墻角,看了眼角落後劉曉惠後,直直盯著陳思遠望。 待坐定後,陳思遠似是看出了我的想法,說了句“無妨。” 我揉著自己的太陽穴沉思片刻後,拋出了我的第一個問題“這裡有幾個是還活著的?” 陳思遠沉思片刻後,答道“一個,或者四個。” “什麼意思?”不過,很快我反應過來“也是。”隨後,我又看向陳思遠“你知道我想問什麼的吧。” 陳思遠深深看了我一眼,不緊不慢的問道“你為什麼要回來?” “因為,因為……”我愣了愣,我驚訝的發現我貌似忘了我為什麼要回來。 陳思遠似乎早已料到了我的反應,嘆了口氣後,替我回答道“我來[狩獵],你個傻蛋非要跟著。”而後又補了句“現在知道太多對你不好。” 陳思遠的話讓我摸不著頭腦,但依我對他的了解,在這種時候,他所說的每一句話都不會是廢話,我靜靜看著他,開始回憶記憶中的每一份異常。 片刻後,我點了點頭,問了一句“我是誰。” 陳思遠笑了笑,回道“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好啊,故事,我明白了。” “抗日時期,一個幾乎與世隔絕的小村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男耕女桑,這個村子遵循著自古以來一貫的生活方式。” “但這個小村子畢竟不可能完全脫離社會,一個村民去城裡買東西的時候,被日軍悄悄跟著來到了這個小村莊。” “所以,有人因此而死?” “沒有沒有,村民沒有一個人站出來反抗,日軍簡單搜刮了一圈東西後,派幾個人在這繼續搜刮剩餘的東西後就走了。” “但幾天後,這幾個駐紮在村子裡的日軍沒有一個回去的,軍官發現了不對勁,又帶隊回到了村裡。” “這幾個日軍?” “對,死了。” “軍官大發雷霆,讓其他日軍去搜查村子後,把村子裡所有的人聚集到一塊,問,那幾個失蹤的人去了哪?村民沒一個人答話。軍官見此情形,朝著離他最近的人腦門上開了一槍。” 陳思遠頓了頓,繼續說“鮮血從那個人腦袋裡飆了出來,可那人臉上卻沒有一點兒對死亡的恐懼,反而是扯著一個詭異的笑看著軍官,說‘我,死了?嗬。’而後一命嗚呼,但死不瞑目,眼睛緊緊盯著那個軍官,嘴角仍扯著那個詭異的笑。” “軍官聽不懂那人說的話,但被那人看的心底發毛,正巧這時,有人來報道說,那幾個失蹤日軍的屍體找到了。軍官趕忙跟著那個日軍去了屍體所在的地方。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 “我猜猜,那幾個日軍被扒皮了?”我試探的問了句。 “對,沒錯,軍官跟著那個日軍去了麥田,正是秋季,成熟的麥子遍滿農田。麥田裡,插著很多稻草人。” 我隱隱已經猜到後麵會發生什麼了,沒有說話,聽著陳思遠繼續往下講。 “軍官被嚇得退後了兩步,幾十上百個稻草人被橫插在麥田裡,每一個,都是被扒了皮的人做成的。殘破的皮膚半掛著,它們身上還披著生前的衣服,衣服和血肉緊緊粘在了一塊,而那幾個失蹤的日軍赫然在列。” “軍官看的心裡直打鼓,想要逃離這個地方,可回頭一看,那些個被集中在村口的村民不知何時全都站在了自己身後。” “村民全都低著頭,看不清正臉,軍官剛想開槍示威,卻突然發現那些個村民身上的衣服和麥田裡的稻草人,一模一樣。” “村民嘴裡念叨著什麼,軍官聽不懂,但旁邊的漢奸臉色發白直打哆嗦,軍官拍了一下那個漢奸,‘啊!’漢奸被嚇得大喊一聲給那軍官也給嚇懵了。” “軍官問那漢奸‘他們嘴裡說的什麼?’,漢奸哆哆嗦嗦回道‘他,他們說,留下來陪我吧……’” “所以?” 陳思遠沒有說話,抬手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我搖了搖頭“我懂了……” 陳思遠嘆了口氣,說“你該走了。” 我反問道“你呢?” 他又嘆了口氣“我?我走不了了。” 我無奈笑了笑“嗯,我也是……”